季花坐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实在无法想通唐嫣的转变。
虽说两人的关系本就是建立在谎言上。
可刚开始唐嫣的态度实在和现在判若两人。
还是说,所谓复杂又丰富的私生活,就是这样的。
活泼又主动多话的那个她。
从来都不是自己独有的。
罪恶深重的,何尝又不是自己。
唐嫣就像是泡在水里的茶包,越泡越深。
将整壶渲染成自己的的颜色後,在毫不留情的离去。
遗留下来的茶水,只会在时间的长流里失去温度。
忘了如何去爱,如何去笑。
最後逝去,悄无声息。
来的灿烂,走的落寞。
季花不会是离开的那个,因为,没有离开的理由。
不管是季玲,还是唐嫣。
依赖别人,忍不住去相信的。
都是季花。
但永远先走的,从不是那朵自以为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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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已经见底,季花收拾好背包,起身准备结帐。
外边那抹熟悉的背影,隐隐刺痛着她的心。
却又忍不住想朝她而去。
「唐嫣…」刚开口,就看见张心提着一袋咖啡,亲昵的挽着她的手。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又何必在意已经对自己厌倦的人呢。
季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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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沿着蜿蜒的路前进,雨後的天空灰灰的。
云层仍旧沉重,浓郁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泪水一样。
滴、滴。
讯息声,是唐嫣。
对不起,你还好吗?
我们聊聊好吗?
季花?
还在跑动的对话框,她还在输入讯息。
但季花已经到站,她按掉手机,下车。
手边的花开的鲜艳,花瓣湿润,垂涎欲滴,彷佛世界上的美好都在这里。
「季玲,你好吗?」
走到墓前,将花束放下,季花双手合十。
「这是我今年第二次来看你了。」
季花苦笑,那台开往繁华世界的列车,我终究是没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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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花,你知道吗,人死後会去很美丽的地方噢。」季玲看着眼前父亲的遗体,对着季花说。
季花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黑影,牵住他的手「真的吗?」
季玲点头「真的,是妈妈告诉我的。」
季花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握紧她小巧又冰凉的手。
季玲的母亲,在她10岁那年因为车祸去世了。
那句话,是母亲咽下最後一口气前,对季玲说的。
「说是有一台列车,会载着他们去美丽又繁华的世界。那里没有痛苦、烦恼,只有幸福噢,不用想着自己会变成一个人,大家会一直一直,陪在身边。」
季玲父亲死後一个月,初秋的晚上,她又说了一遍。
季花看着满月,不太明白「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吗?」
「当然。我也很想去呢。」
「什麽?」
那天晚上,少女寂寞的低语没有传入季花耳里。
後天,季玲的遗体在家里被发现。
遗书上只有留给季花的话。
世界之大,橙红橘绿的每个时节,却没有我存在的地方。
季花,我拿到车票了。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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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玲走後,季花又回到以前孤僻的样子。
失去根茎的花,没有独立生存的意义。
太阳降下後,黑夜会来临,那天以後,季花的世界没有光。
唐嫣的出现,是她的曙光。
闪瞬即逝的光。
雨又开始下了,季花起身,离开之际与一名女人擦身而过。
身上和唐嫣有着一样的香水味。
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女人没有注意到季花,迳自走到墓前。
「唐雪,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不管你是活在唐嫣的心理,还是这里。」
季花手中的背包掉落「你刚刚…说什麽?」
女人缓缓回眸,是双漂亮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的浅蓝色。
「你是…?」
季花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捡起包包「啊,我是…唐嫣的…同事。」
女人盯着季花的眼睛「你们交往过吗?」
「啊?我…」
女人看见季花的反应笑了「是不是很奇怪,为什麽一个人可以变化如此之大,上一秒明明还很正常,下一秒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女人的话莫名其妙,季花却听得懂她在说什麽。
心跳如擂鼓。
女人走向季花「唐嫣她,是两个人啊。」
风起吹落了女人的帽子,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笑弯的眼像湛蓝的湖水。
冰冷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