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闻言,我好不容易绽开的笑容一僵,笑意停滞於唇角。「什麽意思?」
只见她的眸子闪烁着光:「为什麽……要关心我呢?」
「那是因为——」
「我爸和我说了在医院时你对他说的话,」她语带哽咽,更多的是慌张与担忧。「他甚至还问我,我有好朋友了为什麽都不和我说?这样子我就不用再吃药了,这样我的病就会好转了。」
「方月宁——」
「没错,你想得没错。」她笑出声来,在我耳里那根本不是笑,而是一个人的求救与哭号,「我生病了,是社交恐惧症。」
闻言,我点点头:「我知道。」她睁着早已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眸,双眼瞪大地看着我,「你爸和我说了,但我并不会因为你生病或是怎麽了就突然关心你。这样实在太过虚假,假到如果是我也会怀疑那是不是真的。」
我勾起唇角:「我单纯只是……真心诚意的想和你当朋友而已。」
方月宁抿了抿殷红朱唇,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滑落脸庞。我伸出手替她擦乾眼泪,不禁轻笑出声:「怎麽了?难道是被我的真心感动到了吗?」
闻言,原本哭丧着脸的她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汤永音?」熟悉的声音自身後响起,我转身,发现是背着书包的诸若黎正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正想要与她解释,站在不远处的她露出担忧神情,朝方月宁的方向看去,「方月宁,你的额头为什麽贴着纱布?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怎麽了?」此时,姜冬诚正好来到了校门口,看到站在我身後的方月宁,瞪大了双眼。我以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他轻点了点头,将满腹疑问吞回肚子里去。
方月宁眨了眨眼,双手情不自禁地紧握:「……早上出了点意外。」她说道,不敢直视诸若黎那如利刃般的目光,「嗯……我和汤永音、姜冬诚要先走了,再见。」随即,她便往一旁的街道走去。
我连忙向诸若黎道别,然後便像拎小猫一般,拎着姜冬诚的後领,跟随方月宁的脚步匆匆离开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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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永音,」一直被我拎着走的姜冬诚发出抗议,「你够了没有?现在可以放手了吗?我又不是小猫。」闻言,我放开抓着他後领的手。此举似乎逗笑了方月宁,只见她露出灿烂如花般的笑容。
「对了,我刚才看诸若黎的表情真的好奇怪。」姜冬诚道,一脸困惑地望向方月宁,「她看起来很担心你,但近看就会觉得,那担忧的心情根本就是假的。假的很可以。」
「姜冬诚!」我厉声道,顶了顶他的手肘,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诸若黎她是不是很讨厌你啊?」闻言,我翻了翻白眼,一脸无奈。
我看向走在我身旁的方月宁,小心翼翼地问:「让他知道没关系吧?」
只见她点点头,十分大方地承认:「对啊,其实不止是她,班上其他人也满……不喜欢我的。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就当我生病,所以没有人想接近我吧!」
我清了清喉咙:「那个,」我一脸不悦道,「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存在了?」
「……当然,除了你的表姐之外。」方月宁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句,带着笑意的眼角眯起。我差点伸手打她,却又想到她是因为我而受伤,便将这股冲动隐忍下来。
此时,方月宁的手机铃声响起:「喂?是爸爸吗?怎麽了?」只见她一脸无奈,「好……我知道了。冰箱里应该还有剩菜,我会处理好,放心好了……嗯,掰掰。」挂断电话後,她叹了口气。
「怎麽了?」我问道,只见她面有难色:「我爸今天晚上要加班,会很晚才回家。」
「你的妈妈呢?难道她也不在家?」姜冬诚问,方月宁面露失落,缓缓道:「她到中国大陆出差去了,会有几天不在家。」
我灵光一闪,想到了好主意:「那麽,你要不要到我家吃饭?顺便一起做作业,等你爸回来?」
「可以吗?会不会麻烦到你们?」面对我突如其来的邀约,方月宁似乎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我的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而且,你如果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你家不就在我家隔壁吗?但如果你想要早点休息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啦。」
她犹豫了几分钟,随即颔首答应,我难以掩饰兴奋之情,唇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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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在笑什麽?怎麽那麽开心?」你问道,每当想起这番往事,你总是微笑,似乎忘记那天你曾经在我面前哭泣过。
「没有啊,」我露出一抹坏笑,「只是很开心,因为我终於攻破你的心防了。而且马上就要进入所谓的『私人领域』,让我很期待。」
「没个正经的,什麽『私人领域』?明明只是吃个饭而已。」你被我的调皮而逗得唇角勾起,好似一道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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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永音的爸爸妈妈好,我是方月宁,是汤永音的朋友。」方月宁礼貌性的对我的父母亲自我介绍,在她介绍的同时,我的手悄悄搭上了她的肩。
待她介绍完毕,我开口道:「方月宁,你的书包就放到我房间去吧!」我带着她往房门口走去。
姜冬诚早已不见人影,只见她左顾右盼,问道:「姜冬诚他人呢?他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
「别管那个死宅男,他现在都这样,每次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习惯了就好。」我说道,心底暗自佩服她那细微的观察力。
我打开卧房的门,只见她的眸中闪烁着讶异的光:「原来这就是你的房间啊。」她环顾四周,查看了好一阵子。「我虽然看过你的房间——当然,从窗户看到的——但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里,想不到这里还满宽敞的。」
闻言,我不禁笑出声:「那是当然,我们之前也没有很熟。」我顿了顿,看向她那澄澈如湖水般的双眼,「不过,你是看着我家的窗户看了有多久啊?观察力那麽好。」
这次,换她勾起唇角,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其实……我从国一时就发现了,但我一直没有找机会告诉你,在学校里也不方便说,所以……」
「以後啊,你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分享,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的事,任何事情都可以,知道吗?」我说道,脸色微变,有些严肃。
只见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眸子充满犹豫不决的神情。我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她连忙护住头部,叫出声来:「啊!好痛……」只见她後退了一步。
「傻瓜,别总是犹豫不决的。」握住她的双手,一阵暖流缓缓流过,我注视着她的眼眸,不让自己深陷於她那深邃如海的眸子,坠入深海之中。「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如果总是犹豫,那谁还来替你做决定?」
此时,我又感受到了内心的那股悸动,仿如来自深海,此刻终於浮出水面般,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逐渐占据心中的某个部分。
那股感觉前所未有,我亦不知道它为何而来。
「汤永音,吃饭了!」妈妈敲了敲门,在门外喊道,我回应了声,连忙带着方月宁往饭厅走去。
饭厅内摆满菜肴的餐桌上,我和方月宁坐在一起,妈妈和姜冬诚坐在对面,爸爸正好坐在姜冬诚的左手边。
「终於肯出来吃饭了吗?」爸爸冷声道,扬起一边眉毛,「我难道一定要威胁你才会乖乖听话吗?」闻言,姜冬诚垂眸不语,默默地搅动碗里的食物,看都不看爸爸一眼。
此时,我却发现姜冬诚的手在颤抖,抖动的有些厉害,甚至差点弄掉了手中的筷子。
「姜冬——」我正要开口问,却被父亲的一阵拍桌声吓了一跳,桌上的碗盘震得险些移了位置:「回答我!」
「好了,有客人在这呢!」我微微蹙眉,看着在一旁好言相劝的母亲,但他显然在气头上,完全听不进去。
爸爸一把抓住姜冬诚的手,似乎是在准备训话,提醒他要注意他那不在乎的态度会惹来什麽後果,却在看到他手上的青紫色淤青後皱了皱眉:「你的手是怎麽了?」
「要你管。」姜冬诚一脸嫌恶道,将手自他的大手中抽离,随即捧起自己的碗,回到房间耍自闭去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使我不免担心方月宁,转头朝她看去,只见她仅是安静地吃着饭,丝毫没有影响。「还好吧?」我悄声问道,「有没有吓一跳?」
她睁着双眸,与我四目相交:「嗯,有点。」她说道,将碗中的饭菜送入口中,不再说话。
吃完饭後,方月宁与我道别,似乎是因为饭桌上的气氛让她决心先行离开。「对不起,气氛不是很好,让你看笑话了。」我愧疚地道歉,只见她笑了笑:「没事的,我反而要谢谢你愿意让我来你家吃饭。」她调整了书包肩带,随即转身往门口走去,就此与我告别。
目送方月宁离开後,我准备回到我的房间里做作业,却在经过姜冬诚的房门口时听见了些许声响。
「手伸过来,让我看看。」透过半掩的房门,我看到父亲蹲下,手中拿着冰敷袋,正在替坐在旋转椅上的姜冬诚冰敷手上的大片淤青。只见他的上衣被扔到床上,露出他那饱受摧残的身躯。几声「喀嚓」声传来,原来是父亲拿出手机,正在为姜冬诚的伤口拍照留证。
「好了,只要有证据证明,保证他们没有办法狡辩。」父亲说道,语气异常温柔。
姜冬诚有些害怕地抬起头,注视着父亲的眼眸:「你……为什麽没有生气?」他的声音颤抖,有些恐惧,「为什麽没有像之前那样子骂我了?」
「有事情就要说啊!姜冬诚。」父亲没有动怒,反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将他那浅棕色发丝揉得蓬乱。「你一直闷着,任何人都不知道你到底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也不会有人帮你。」父亲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我们是因为你和汤永音很亲近,常常玩在一起才收留了你。同时,我们也必须照顾你,尽到我们身为父母的责任。但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们,更要相信你的父亲。他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让他不用替你操心,好吗?」
此时,我看到姜冬诚泪如雨下,在父亲的臂弯里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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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西亚脸颊染上微红,连忙背上书包,抱着一叠稿纸离开社团教室。她只想立即逃离现场,逃离有学长的那间教室。
真是太丢脸了。她心想,飞奔过校园长廊,离开了令人感到尴尬与恐惧的校园。
(节录自《星星的预言》,第三十八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