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迟不说话，郑咏洵失去耐心，「要说就快点说，我肚子饿了。」
说完，他便走过她的身边，往停机车的位置走去。
看着逐渐走远的背影，她更是挣扎。
就算有在留意又怎样？他还是像这样自顾自的走开。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她问自己，可是次数却多得她算不清，所以才会就算仅是一点目光停留就足以让她动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放在心上好久的话，「咏洵，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不需要勉强继续跟我在一起。」
她早就想要跟他这麽说了，可是却迟迟说不出口，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放不下这几年的感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想影响到他的考试情绪。虽然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至少还是想让他专心准备考试。
说出口的同时，刚才的挣扎全都消失，她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想，郑咏洵结束考试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吧？
眼前的人忽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向她走近，脸上面无表情。他的目光刺人，她下意识回避，低下了头，随後他沉着嗓子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他低声地问。
她没说话。
「你是不是还在在意昨天中午的事？」他问。
她知道他指的是不愿意在补习班同学面前承认她是他女友的这件事，可是其实她在意的并不是只有这件事而已，而是这一年来他对她的态度转变，如果真要说的话昨天中午的那件事是压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这些话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她已经放弃跟他沟通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会那样说是不想让他们起哄，所以才……算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
又来了。她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映入眼底的果然又是他不耐烦的焦躁模样。
「你就是老是这样，所以我才会觉得你不喜欢我了。」
他一脸错愕，「什麽？」
「你老是把我当笨蛋，我说什麽就你否定什麽，不管是我说的话还是我的工作，甚至是我这个人你都一直在否定。」
「那是因为我……」他急着想解释，可是才说了开口便刹然止住了话。
为什麽不说了？是因为她说中了他的心里话对吧？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两道长长的影子没有交集，他们也是。
这时，他的影子忽然伸出手向她靠近，但在快触碰到她的时候停下，然後又缓缓收回。她诧异地看着影子的动静，不明白他要做什麽，思绪还来不及厘清，他的声音随即落下。
「对……」
他开口说出的第一个字有点哑，带着颤抖。停顿了一秒钟，他的手忽然紧握成拳头，很快又放开。
「对不起。」
不带情绪起伏的道歉落下，但胸口却像是被他的话击中了一样，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原以为郑咏洵会因为她的控诉而发脾气，谁知道一开口就是放软跟她道歉，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年来对她态度从来没有好过的郑咏洵竟然会跟她道歉。
如果他态度强硬，或是像平常一样把所有的错怪到她头上，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狠下心来跟他谈分手的事情。可是，他现在的态度突然放软，她不明所以却动摇了想跟他分手的决心。
「苡瑄，对不起，昨天那件事都是我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有多久没有听见他这样叫她苡瑄了？有多久没有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了？
她缓缓抬起头，他微微抿着唇，低头看着她，这表情像极了过去他不小心出包之後的模样，除了抱歉之外还有更多的懊恼。
她已经好久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此时的他突然和大学时期的他有了重叠，好不容易筑起的决心也开始崩塌。
原本回荡在耳边的外界吵杂声沉淀，剩下心跳声停留在耳边，当心跳声越来越清晰，她的决心也渐渐消失。
她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露出这种表情根本就是犯规嘛，明知道她对这样的他没辄。
无力扬起嘴角，上扬的弧度只停留短暂的一秒钟便撑不住了，她无奈抓了抓头发。
其实，她不是对他没辄，而是对他们有过的那段曾经没辄才对。
※
「你在干麽？吃饭看手机会消化不良。」苏子睿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没好气提醒。
「你说也没用啦，我已经跟她说过好几次了，她不听就是不听。」小安帮腔，嘴里含着饭的她口齿不清。
苏子睿嫌恶地白了她一眼，想提醒她饭先吞下去再讲话，但这种无声提醒对小安这种人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他真的很受不了小安，自从上次被小安和阿杰精神轰炸之後，她就对他很感兴趣，当然不是男女之间喜欢的那种兴趣，而是记者抓到头条新闻一直死缠烂打，每次看他的戏谑眼神感觉都很让他不舒服，浑身不对劲。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慾望，她三不五时就会叫郭苡瑄约他出去吃饭，郭苡瑄这个笨蛋就是别人叫她干麽她就干麽，好几次到现场的时候小安就会阴魂不散的跟着出现，要不是看在郭苡瑄的面子上，他都差点气得想直接转头走人。
「你到底在看什麽？」不过，比起让人烦躁的小安，他更好奇郭苡瑄为什麽一直盯着手机看，他忍不住好奇凑近她。
郭苡瑄正巧转头想解释自己一直看手机的原因，不偏不倚地和苏子睿对上视线，两人一瞬间拉近了距离。苏子睿顿时一惊，吓得连忙向後退，像触电一样弹开。
「你在干麽？」郭苡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苏子睿没有回话，手背抵着嘴唇，故作镇定地转过头，假装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拿起筷子。
他一定要保持冷静，他一定要面无表情，这样才不会被她察觉到他的紧张。
但发红的耳际仍泄漏了他慌张的痕迹。
眼尖的小安一下就发现他的异状，笑得合不拢嘴。
「笑什麽？」苏子睿觉得她的笑声很刺耳，抬头瞪了她一眼。
「唉唷子睿，是不是想起高中初恋时的心动了啊？」小安比了个爱心手势，眨了眨眼，嘻皮笑脸地揶揄。
这个人实在是……苏子睿气得想叫小安闭嘴，可是偏偏小安又说中了他的心事，刚才有那麽一瞬间，郭苡瑄的目光确实是让他想起了高中时期的她，短短一瞬间的熟悉感觉把曾经有过的心动痕迹连带找了回来。
他最近越来越奇怪，每次跟郭苡瑄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高中时候的她，总是会忍不住想在现在的她身上找到以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