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修刚过的图书馆,来去的人零零散散,凯文找了个偏角落但是阳光正好可以透过窗户洒进来的位置,坐在椅子上他先是长吁一口气,调整心态後打开自修书继续写着刚刚的考题。
窗户微微打开,风吹了进来窗帘轻轻飘起又落下,温柔的阳光刚好洒在凯文的侧脸,那双清澈的眼眸只有单纯的认真,随着时间的过去,图书馆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埋头念着书。
偌大的空间非常寂静,只有偶尔风吹起窗帘时的微微声音,以及凯文翻书和写字的细小声。
宁静的环境让凯文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直到孜孜不倦的写字声音停下,凯文阖上复习到一个段落的书籍,动了动稍酸的肩膀,抬头望像墙上的时钟时才发现长针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八个数字,现在早已是上课时间。
轻蹙眉头,凯文盯着上头的时间,最後眉间松开叹了口气,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天花板上不断转着扇页的风扇。
「好久,没有这样子了。」凯文轻声道出内心的想法。他总是逼着自己,不断不断地念书,写完一本书就会重头复习一遍,复习完毕後就书局里面再买新的一本参考书。脑海中总是不停地记着课堂上所有的知识,每一个考题都要求自己一定要懂、不只懂还要贯通、不只贯通还要牢记在脑海中,他对自己的期待是不可以粗心,考试基本分绝对不能落掉任何一分,其他的则是靠不断的自我精进。
深呼吸,吁出口的是长叹息,然而时间也才经过几分钟而已。
凯文环顾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最後决定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他走到一旁摆满许多书籍的柜子前,绕过了小说区、散文区以及其他文学区,直接站在类属於化学、医药学、生命科学的那几栏前面挑选。
他扫过架上的每一本书,最後随手拿起一本翻阅。他的翻法很随心,几页几页的翻读,眼睛随意的看过,尔後他阖上书籍轻声叹息。
轻抚书籍封面,他垂下眼帘。
风吹起了窗帘,啪搭、啪搭,窗外的麻雀吱啾声顺着风流入空间中,在这空旷的场所,唯有他一个人的空间,带着悠闲和寂静,阳光落下的地方染上了金光,空气中的悬浮微粒反射着晨光,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微小晶钻。
靠在书柜上,这一次许凯文翻书的速度变得缓慢,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书页的小角,一页一页的翻着,眼睛一行一行的阅读着,每个文字、符号都细琢品尝,化学、药物的反应也不断地在脑海中复习。
不知不觉时间也就这样的过去,直到眼睛感到酸涩,凯文这才放下书揉揉自己的眼睛。睁开眼时才发现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野中,与他对望着。
「你!」
不知何时,强森就坐在凯文前方的地板,清澈的眼瞳直盯着他,也不知道维持这样多久。
面对凯文略微惊吓的表情,强森仅仅只是偏头一笑,没有开口表示什麽。
「你……做什麽?」凯文缓下心情,语气冰冷的问。
「看着你。」
凯文秉住气息几秒钟,随後整个人转身背对着强森,他将手中的书放回原位,他听到了身後的强森从坐转成站的声音,他听见对方拍拍自己裤子的声响,接着他感觉到对方靠近了自己。
「我的名字是廖强森。」用着特有腔调的中文做着自我介绍,凯文斜睨着那站到自己身旁的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很高兴可以认识你,请问你叫什麽名字?」
手放在书架边缘上,凯文此时终於正对强森的眼睛,他发现强森的身高比他高了大约半颗头,他发现那双黑眸里头倒映着自己冰冷的面孔。他勾起嘴角,淡淡的说:「我叫许凯文。我一点都不想认识你。」说完,他绕过强森的身边,走往自己放着书籍的桌子。
「可是我想认识你!」强森的声音从後方传来,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气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彷佛理所当然的就是要与凯文做朋友一般。
「我之前是住在加拿大,对台湾不认识。听说你的成绩很好,我不明白为什麽台湾人只是一直念书,不需要休息吗?」
强森的话语让凯文停下正准备收拾的工作,他那双如冰河般的眼眸缓缓睇向强森,望着那脸上真的只有单纯好奇的眼睛,他微眯起眼冷笑说道:「因为这里是台湾,不是你以前待的地方。」
强森偏头盯着凯文嘴角没有温度的弧度,突地开口话题转了个方向,「知道吗?你很适合开心的笑。」
「……不需要!」
手中的书在长木桌上敲了两下——叩叩,凯文拎着自己带来的东西,没有与强森多说话的打算,他瞄了眼时间,距离下堂课要开始剩不到六分钟,身後的人却没有打算回教室的意图。如果他没记错,下一堂课的老师应该是英文老师,毕竟高三了许多课程其实上的课不是以课名为主,是以教课老师是主打的科目,以学测为重。
而对於强森,凯文只感觉刚刚的对话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缠着他,总是说一些让他感到反感的话语,凯文很清楚国外跟台湾的习惯差别很大,但是他就是看不惯应该要入境随俗的、却还总依着自己以往的习性与人互动,说出来的话得罪了人也不自知。
走出图书馆,凯文走下楼梯,操场上有几位同学正打着篮球,走廊上则是有些人正闲话家常,福利社与教室间许多人来来往往。
杵在这样人群中的许凯文独自一个人,看似显眼却不然,他就像是汪海中的一粒沙子,其实没什麽人注意到他。他总是独来独往,手中所捧着、拿着的永远跟学习有关。
从口袋里掏出英文小卡,凯文利用了仅剩的下课时间赶紧多背一些单字。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把握得死紧,他希望可以得到最好的成绩,拿到足够的奖学金以及足以进到顶尖大学的机会。
对於未来,凯文早已规划好,他要念的科系,不管身边的人第一志愿是医学系还是有人告诉他哪个方向比较有前途,都没有动摇过他的想法,他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订下的目标笔直前进,同时他也不允许有任何人影响到他朝目标迈进。
所以不管是身边出现转学生还是有新同学想认识他,他都没有兴趣。
台上老师复习着大家课堂开始时做的考古题,凯文一边做着笔记一边听着,时不时的翻阅着小桌上的英文字典,考卷上头的空白处满满的都是他写的蓝色字迹。教室里头除了笔墨声,就是老师在讲台上的声量以及粉笔在黑板落下时的声音。
图书馆正巧在凯文教室的对面大楼,强森趴在图书馆外的围墙上盯着自己所属的班级,只是距离太远根本没办法看到什麽,不过也不用看强森已经知道里面大概的场景,这对他这个在美洲就我行我素的学生来说还真是一件痛苦之事。慵懒的挂在墙上,强森也不怕如果教官经过骂他,反正青春本来就少不了挨骂。
「It’ssoboring.」反身靠着围墙坐在地上,强森头往後仰望着晴空万里的蓝天,偶尔会有飞机经过发出的声音以及在蓝布上画出一条很长很长的白色尾巴。
他不禁想着这架飞机是否有飞往他所熟悉的地方?那他生活多年的国家。炙热的天气、不熟悉的国家、非日常生活语言……这些多少都让他感到不安。
只是若想要回到以前的地方,势必要在台湾念完大学,这是廖景美给他的条件。
坐在走廊地板上,上半身不及女儿墙的高度,强森听到操场上有篮球的灌篮声还有学生们的吆喝声,那是体育课的学生正开心地抛开平时书籍的枷锁,在蓝天阳光下挥洒汗水。
闭着眼睛这些欢呼声与记忆中的快乐差异不大,就彷佛回到来台湾前的日子,他跟几个朋友在篮球场上自办比赛。
就这样,长达五十分钟的上课时间,一个人待在图书馆附近,另一个人则是留在教室里头认真的复习学科,直到下课前空着的位子都没有人回来。
下课钟声响起,老师嘱咐同学们距离学测的日子不远,一定要好好的复习,辛苦这一次未来才能见到光明。说完,才拿着自己的教材工具离开教室。
将复习告一段落的笔记本、参考书以及考题本整理好收到抽屉里,凯文打算在复习下一科前先去上个厕所。怎知道就这麽刚好,在楼梯口遇到了刚回来的强森,见到对方凯文就当作是陌生人般,然而强森并未领情,他直接抓住凯文的左肩询问道:「你想要一起打篮球吗?」
「没兴趣。」
「你一直念书会很累,如果你想,运动可以转换你的心情。」
走廊上几位同学经过时带着笑声,强森的邀请极为诚挚,他刚转来这所学校,还不熟悉这里的一切,但是希望能够保有以前的一些习惯,只是他的真诚凯文并不想要。
以手臂撵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凯文不只有斜睨的眼神以及语气冰冷,他的态度也不断告诉别人不要随意跟他搭好,「我再说一次,我没兴趣。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