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微妙神情，罗甄说：「别说我爸，你才是被什麽东西穿了吧？」
「穿你个头。」
邵东洋沉默了会，淡淡地说：「……你也知道我爸那时候走得匆忙，也没留下什麽，刚好这阵子我舅常来我家，我听到他跟我妈谈起钱的事，就想帮忙我妈一点。」
上辈子他闷头往前冲，这回总不可能再走老路，至少得表现出自己值得倚靠的模样，才能让邵妈愿意放下心防，不再碰见麻烦还死闷着不吭一声。
罗邵两家由於小孩之间铁打的交情，来往十分密切，眼下邵东洋一提，罗甄眨了眨眼，就能弄明白发生了什麽。
也不知想到什麽，罗甄突然面露为难，欲言又止。
邵东洋见他便秘似，不吐不快的表情，很不习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用那副我会吃人的脸盯着我，看了难受。」
罗甄得到赦免，松了口气：「我当你是好兄弟才说的，你别生气呀。」
苦了这位大剌剌的主，小心斟酌了语气，才吞吞吐吐地说：「我知道你不爱听，但你那位舅舅这麽久不出现，一冒出来就在打听你家的钱，怎麽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说完，罗甄盯着邵东洋毫无波澜的反应，不免惊讶。
这位大哥平常眼中只有书，但要把谁放到心里，护短程度简直令人发指，连听到别人稍微说坏话都能翻脸的。
罗甄本来以为，凭邵舅舅这阵子对邵家母子嘘寒问暖的状态，会让他把人归类到自己的小圈圈里，自己跑来他面前嚼舌根，妥妥踩到大忌，两人必须吵上一架。
没想到，他惴惴不安地说完，换来的是当事人面无表情的回视。
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预兆，这位大哥等会直接一拳挥过来吧？
不知道罗甄捧着一颗心战战兢兢的坐着，浑身紧绷进入戒备状态，邵东洋想到的，却是许久以前，上辈子他真把舅舅当好人时，对方也曾对他说过一样的话，他俩也因此大吵一架的往事。
垂下眼帘，遮掩住自己过分起伏的情绪，邵东洋轻轻地说：「我会注意。」
「呃……你心里有底就好。」
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罗甄虽挂心，也不好多说，索性把话题转回打工上，「对了。前阵子我刚被我爸扣钱，有上兼差网看了一下，有个很适合你的，如果你真要打工，与其去干那些考验审美观的，不如考虑一下这个。」
说着，他翻了下电脑纪录，点开网页後退离原本位置，好让邵东洋能俯身看清楚萤幕。
「徵大学生家教，年龄最好为十八到二十岁？」
逐字看过，越往下读，邵东洋眉头越是皱拢，「这不会是什麽诈骗消息吧？」
当家教这件事，对当年已经读到博士的他而言不难，更何况这案子薪资开得优渥，工作地点也离他家不远，方便他来回，看顾邵舅舅有没有继续缠着他妈妈。
但就是这麽好的条件，让他有些却步。
跟邵家的平价小社区不同，上头标明的工作地点，只要是住附近的人心里都有底，是个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的高档别墅区，里头的人多是显贵人士。
在邵东洋的观念中，上兼差网找大学生家教这回事，和那些人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更别提他们要找的居然还是普通大学生，不是什麽海归菁英教师。
「我一开始也觉得怪。」邵东洋的顾虑，罗甄自然也有过，「但我有朋友去面试过，还真是正经人家在找家教。听他说，那家会开这条件是因为女儿怕生，想找年纪相似一点的，能不能教好是一回事，帮女儿找玩伴的成分比较多。」
掰了掰逻辑，邵东洋恍然，合着是这家人拐弯抹角，想替自家女儿找个高级陪玩呀！
罗甄一学渣没打算去碰运气，乾脆把连结发到他们的聊天室，「你既然要打工，去试试也没差。别人不是都说豪门问题多，说不一定你这不爱说话的，反而容易入他们的眼。」
邵东洋无语，「你这算夸奖还是在损人？」
罗甄一脸无辜，「你觉得呢？」
邵东洋只觉得，他想把滑鼠砸到对方脸上。
聊完正事，他被罗甄拉着玩上几把游戏，眼见天色渐黑，窗边透入街灯晕黄，他才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腰杆。
「我妈晚上会煮饭，就不陪你吃外送了。」
罗甄对他的话表现出极大的鄙视，「哥的大餐本来也没打算分你，快滚！」
邵东洋笑了笑，没打算反击，便起身抓起扔在一边的钱包，动作粗鲁地往裤兜里塞。
没有十八相送的情节，他推开罗甄房门，懒得再打一次招呼，本想直接走人，房间主人却突然出声，带着些漫不经心。
「我说邵东洋，你那个舅舅的事……如果之後他真的有做什麽怪异举动，就跟我说一声，一定帮你。」
没有回头，邵东洋颔首，垂着眼连声音都不敢出，闷头快步离了罗家。
同来时一般，他踩着单车，身影在路灯明灭处穿梭，光线起落之间，他的眸光顿时破碎，一如脑海凌乱浮现的回忆残片。
上辈子，罗甄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场景远远不同，是在他知道邵母去世真相，不顾一切想动用私刑，找邵舅舅算帐的时候。
嗓音远比此刻沙哑低沉，罗甄拽着他的肩膀，分明是阻止他的人，扣着他的手掌却抖得厉害，脸上神情狰狞凶恶，全是压抑愤恨，「除了这件事，其他事情我会帮你……邵东洋你听好了，你别忘了你还有该做的事，我绝不能看着你为了你舅舅那种人，毁了你自己！」
这话他听了，也懂了，却做不到。
可笑的是，最後他好好活着，劝他的人却死在一场车祸里。
──一场为了把偷偷跑去邵舅舅家附近打算动手的他抓回来，而闯红灯飙车，所导致的肇事车祸里。
在他重生前的几年光阴中，罗爸打电话通知他的颤抖话音，与邵母过世那日打落的雨水冰凉温度，织就了无数难以麻木习惯的噩梦，贯穿他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
失眠，於他而言，莫名成了一种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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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一个炸字，本来以为女主角这回能出现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