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铃回到一楼,看见两个男人无趣地手撑下巴,失焦的双眼不知道整个灵魂去哪神游了,对比邻座已经喝到第三轮的长辈,这边可说是一片死沉。
舞厅出现这种光景,真是闻所未闻。
水晶吊灯无比璀璨,将圆舞池上踩着轻快舞步的男女照得个个都像生了光一样。
「我们去跳舞好不好?」
「你会?」周易枫挑眉。「你又没学过跳舞。」
「这种事不学也会,怎麽样,要不要陪我跳支舞?」巧笑倩兮,麦小铃伸出手,邀请着他。
背着灯光,她今天精心打扮过的脸蛋精致娇丽,嘴角的艳笑足以勾人心魂。
周易枫推了推眼镜,觉得眼前的小女子越来越懂得释放女人魅力。「我的荣幸。」
握住他的大掌,麦小铃淘气一笑,同时也将常德伦拉离座位。「你也一起!」
滑入舞池,看着旁边打扮入时的红男绿女们,她很快地抓到诀窍,跳得有模有样。
突地爵士乐队转了个调,原本在座位上坐着,或在其他池子里的人全都挤进了中央舞池,像是说好似的排成一列列队伍,一起摆首扭腰了起来,动作简单易学,第一次跳的人也容易上手。
左手叉腰扭圈屁股退一步,换手再扭圈回到原位,往前轻踩两步,转个身再转回来,勾住旁人的手臂换个位置,麦小铃觉得真是好玩极了!
站在二楼的回马廊上,于近陵倚着柱子,居高临下看着共舞的众人,目光锁定着池子里墨绿色的身影。
应该说,他一整晚心中萦绕的都是这抹倩影,刚刚在包厢里谈了些什麽事他全记不得了。
「于先生在看什麽?」庄喜喜走近,一夥人还在包厢前鞠躬哈腰想要套乎关系,那群人自然知道最重要的关系主角是他,杜先生的心腹爱将,简直是掌管了一半上海市的资源,但他的形象太过灰冷,说什麽也不敢独自亲近。
「这是百乐门新的舞步?」
「一个洋人建议的,经理觉得不错,就当串场几分钟热闹一下。」循着他的视线,她瞧见了他,白色衬衫搭着藏青色的长裤,外面再穿上同色的单排扣背心,他是那麽的引人注目,池子里众家姊妹们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了。
「有幸能请庄小姐跳支舞吗?」提出邀请半晌,他这才回头,一手背在身後,一手伸出等待回应。
庄喜喜笑开:「于先生难得邀舞,这是百乐门的荣幸。」她可以想见今天过後她在百乐门的声势又会更上一层楼。
麦小铃找着周易枫的身影,惦着脚尖环视,她才发现他已被簇拥到一旁小池,周遭围着许多美丽的舞小姐。
转头,身边的常德伦也是无法脱身,一脸无奈,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她,她笑了许久,找不出方法介入。
难怪男人爱来这地方,果然是人间天堂!
来到一楼,被带着绕舞池边一圈,他似乎在找什麽时间点跟位置进入。「于先生也对排舞感兴趣?」庄喜喜纳闷。
突然乐队又转了个调,低迷柔情起来,大家有默契地寻回自己原本的舞伴,双双对对地耳语私磨,只是上来玩玩的趁机溜了下去。
麦小铃与常德伦眼神交会,准备回位置上去,顺便拯救周易枫。
「我是对这个有兴趣。」看准时机,于近陵步入舞池,左手却一施力将舞伴推了出去,正好朝着往这方向来的常德伦扑去。
他脚跟一旋,站定在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前。「在找舞伴?」
麦小铃微微蹙眉,对於一天之内两次遇见他显得不是很高兴。「没有,我要下去了。」
「我没舞伴,陪我跳支舞。」拉住她的手腕,已经转了半圈的身子猛地又转回来,冷不防撞入一堵厚实胸膛,而他的手就牢牢地搂住她的後腰,两人大腿紧贴着大腿。
麦小铃挣扎着,还拿鞋跟踩他的脚。「你是土匪吗,怎麽硬是用强的呢?」
他发现她很爱拿她的大眼瞪他,他就这麽令她讨厌吗?弯腰靠近,见她朝後缩了缩脖子,于近陵伸出手掌住她的後颈,不让她再跟他保持距离。
「我要是用强的,你现在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跟我讲话了。」
他他他……他有这种嗜好吗……被他的话吓出一身冷汗,麦小铃顿时石化,动都不敢动,她觉得他现在也有可能会随时扭断她的脖子。
原来她是会懂得看风向保命的人,对她的顺从感到满意,于近陵不经意笑了笑。「会跳舞吗?我教你。」
放松手劲拉开两人距离,他踏着舞步,刻意放缓速度,发现她配合得不错。「好学生,学得很快。」
「你以为我很笨吗,这有什麽难的!」她特不喜欢被看扁的感觉。
「你不笨,但为什麽那天在教堂你说你不知道住在哪里,还问我现在是什麽年代、什麽地方?」她的问题太过怪异,这也是为什麽他记住她的缘故。
麦小铃撇嘴道:「我那天从学校的舞台上摔了下来,记忆力一时消退了,才说出那种话。」他握着她的掌心有点湿热,她想抽手,他却不放,反而一使力带她在原地旋了一圈,裙摆飘逸,迷情万千,接着仰倒在他怀中。
他低头,长眸渐渐眯了起来。「我们见过吗,在更早之前?」
看着他如灿星眸似在期待什麽,麦小铃不自觉在脑海中认真回忆,最後还是摇头。
她最初的记忆就是他们在教堂相见那天,那是她来到这世界的第一天,他们不可能在更早之前见过。
白皙颈子上挂着一条细链,微小闪光吸引于近陵的注意,坠子收在她的衣服内,他忽然有股强烈的预感,这似乎是他寻找已久的宝贝……
思及此,他的手指已经挑开她衣裳的第一颗扣子。
「你做什麽?」天生冰冷的肌肤碰到热烫的手指,麦小铃惊得一缩,立刻揪紧衣领,整条链子已经掉了出来,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轻轻晃动。
眼中的期盼瞬间落空,他很快将失望情绪掩去。「只是手滑了。」他耸肩,为自己的失态毫无歉意。
「我不想跳了,我要走了。」他们在舞池的最角落,恰好与父亲世伯们呈对角线,中间人群隔离了彼此视野范围。
意外地,他竟松了手,麦小铃一得自由立刻想飞奔回位置上去。
未料,他下一秒紧贴在她的耳畔,几乎是吻着她的耳,低沉有磁性的嗓音混着他的气息,窜入她的身体里。
「我们後会有期,麦小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