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文与国贸打了一局，最後以二十五比二十一的比分画下句点，外文胜。
楚悦浮夸地大呼小叫，勾着陈良音的肩手舞足蹈，像是他们赢了什麽校际联赛的冠军。
「兄弟好球。」姗姗学姐敲了男排的举球员一拳，「最後一颗就各方面来说都美到爆。」
场上的人渐渐散了，祁聿随手抓了抓头发，眼神下意识地往场边去寻找什麽。
没看到人。
他一下场，坐在一旁的蓝辛便匆忙起身，将手上的水递给他。
蓝辛是男排的球经，据说是当初直属聚的时候被祁聿拉进来的，身为这届的系排队长，他想着队里的球经已经大四了，明年马上就要毕业，势必得找个人来继承他的位子。因此他怂恿学妹那是一套一套的，蓝辛耳根子软，便答应了下来。
祁聿接过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蓝辛站在一旁，头稍稍垂着，眼神在地板与祁聿间悄悄游移，宁静的侧脸晕了一抹细微的红。
方思筑在比赛结束後就把脚上的排球鞋换回一般的休闲鞋，这会儿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刚才楚悦揪团一起吃晚餐，方思筑原本挺想去，但後来又想到徐念说今天晚上杨庭安下厨，邀请他们一家一起吃饭，只好遗憾地拒绝了球队的聚餐。
方思筑想着徐女士在她出门前耳提面命让她不要太晚回家，以免让杨阿姨他们等，她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手上的动作瞬间加快了不少。
在她起身要离开球场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後面传来一把温沉的男声。
「思筑你等等。」
她脚步一滞，只见身後不远处，祁聿喝完了最後一口水，嘴角还残留着水气，连同下颚线上将落未落的汗水，在夕曛下折射出浅浅的光。
他把空水瓶盖好，拎起地上的後背包，接着就往她那儿走：「我跟你一起。」
蓝辛原本想递出毛巾的手顿了顿，目光缓慢移到方思筑身上，眼底起了些探究。
方思筑没注意到她那弯弯绕绕的心思，只看向那朝她走过来的人，问道：「一起干麽？」
祁聿问：「你忘了我们家同个方向？」
方思筑反问：「同个方向就要一起走？」
「一起走不好吗？」
「我看到你这张脸就不怎麽好。」
「……」
小姑娘今天怼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
祁聿气不打一出来，又觉得她端着一张软绵绵的表情跟他扯嘴皮子，有一种微妙的可爱。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耳朵：「小白眼狼，帮你处理伤口还对我这麽凶。」
方思筑斜了他一眼，本想说什麽，到头来也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两人从操场边的小门走捷径出了校园，夕色当头，云霞漫流，矮墙旁有不知名的野花迎着风招摇。
「我们等一下在二桥站下车吧。」走去地铁站的路上，祁聿突然说道。
「咦？为什麽？」方思筑原先在看手机，闻言後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疑惑道。
清北社区在三桥站附近，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不远。而从N大的方向坐地铁回家，二桥是三桥的前一站，离清北还有段距离，没道理要在二桥站下车。
「那边有个运动用品店。」祁聿刷了卡进站，「带你去买护膝。」
「为什麽要买护膝？」方思筑跟在他身後，「哔」了两次卡才感应到，看到他慢下脚步等自己，连忙快步到他身旁。
祁聿揉了揉她的头：「你是真笨还是假笨？」
「你骂谁笨呢！」方思筑瞪了他一眼，抬手拂开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
这人手到底是有多贱？为什麽总爱把她的头发弄乱？
「你看看你的膝盖就知道为什麽要买护膝。」祁聿「哧」了一声，居高临下瞟了她一眼，「傻逼。」
方思筑觉得自己无形中又被鄙视了，不管是身高还是智商。
偏偏他又句句在理，甚至要买护膝主要也是为了她好。
她乾脆不说话了。
祁聿见她那样就知道这姑娘又在使小性子，他不以为意，兀自道：「以後为了救球只会越来越常扑，穿上护膝可以保护膝盖，而从另一方面来说，救球也会更积极。」
见她没懂後半句，他继续解释：「因为当你穿上护膝後，你会觉得既然有护膝的保护，那受伤的概率就会变小，比较不会因为害怕受伤而不敢去做扑啊跪啊这些动作，那自然就会更放开地去救球了。」
方思筑将信将疑：「真的吗？」
「众人经验汇聚而成。」祁聿靠在车门旁，单手插在口袋里，一只脚微微屈着，散散漫漫的模样，「总之保护膝盖是一定的，一组护膝也不贵，你这麽抗拒做什麽？」
「谁抗拒了……」方思筑耷拉着眼皮看向他，「我就是好奇问一下不行吗？」
「你脸上就写着『我不想穿护膝』这五个大字，哪里没抗拒？」
「那是六个字，白痴。」
两人正拌着嘴，突然车厢重重地摇晃了一下，方思筑一时间没能站稳，眼看就要顺着加速度的方向倾斜……
祁聿眼明手快将人捞了过来。
方思筑被拉得晕了几秒，缓过神时自己已经在对方怀里。
她感受到腰际被他的手臂箍着，左腰侧贴着他修长的指，隔着一片薄薄的排汗衫布料，有温热从宽厚的掌心徐徐渡来。
方思筑的脑袋空白了半晌，才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嗓音。
「你要抱到什麽时候？」
低沉的、含笑的……甚至隐隐沾了点促狭。
方思筑耳根子红了红，倏地离他三步远，轻咳了一声：「……谢谢。」
祁聿勾了勾唇，没怎麽表示。
小姑娘身子还挺软。
两人出了二桥站，一眼就看到了对街的运动用品店。
祁聿一学期至少来个两三次，对这儿的空间配置驾轻就熟，一下子就找到了放护膝的架子。
他翻了下，最後拿了一个递给她：「你应该穿S的就好了。」
方思筑接过去，瞅了两眼，往架上看：「没有别的了吗？」
「各牌护膝的款都大同小异，顶多差个LOGO吧。这牌子是运动大牌，我和楚悦也都买这个系列的，挺不错。」祁聿道，「怎麽，你还想着能有什麽款？」
「没。」方思筑顶着他的目光，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她小声地说，「就是穿着……有点丑。」
闻言，祁聿气笑了。
敢情先前不想买护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姐妹你要是受伤了，腿只会更丑啊。」他眼神在她膝上的伤口处徘徊，哼笑道。
「哎，我又没说不买。」方思筑踩了他一脚，「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拐着弯骂我丑。」
「你干麽什麽都动手动脚的。」祁聿从她手中抽走护膝，迳自往前，「走了结帐去，我妈今天不是还邀了你们来家里吃饭？估计又要念我怎麽还没回家了。」
祁聿长腿一迈，把方思筑丢在身後。
他没理她嘴里的那些喃喃，自顾自拎着护膝去付钱，出示N大学生证还能打折。
方才小姑娘那一脚宛如隔靴搔痒，在他心底种下了漫山遍野的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