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心疼我?我跟秦世子,你更心疼谁?」
他阴阳怪调的问,十七只一瞬没反应过来,蓦然失笑,眉眼弯弯如月勾,双瞳炯炯灿光,反问道:「你与我主子,如何比的过来?」
她的笑颜带着戏谑与点点聪慧之光,让她原平凡无奇的容颜充满了耀眼光芒,唇畔彷佛噙着一抹万物在心的透凉。
霍阳凝视着她,心口腾起潺潺涓流,清澈川水自高山留下,滑过心田,看十七这般略带嘲讽地反问,他也不恼火,瞅着她含笑隐晦道:「分明是个聪明人,只有那个秦毓瑭当你木愚。」
他提起秦毓瑭名字充满鄙视,十七可不乐意了,哼了一声,「我乐意在主子面前装傻,你怎麽着?」
「喔?那我可算是头个看穿你装傻的人?荣幸至极。」他语带暧昧不清。
十七木着脸,手中帮霍阳包扎,故意下了重手在伤处重压,霍阳一时不察,掌心传来万分刺痛,疼的他倒抽一口气,恍神之际听见十七带着凉意说:「霍阳,你可别说你心慕我,这胡话你骗得了自己可骗不了我。」
「怎麽,我心慕你,你不信;秦毓瑭心慕你,你就信了?」
秦毓瑭那双像是能说话的双眸就这样闯入十七脑中。
她曾经不信的,那样美好的俊美贵公子,怎麽就看上了这样卑微的她,但那人梦里梦外都喊着她名字,喊的声嘶力竭,喊的挣扎救赎,好似他此生一放了她的手就会坠入深渊里,所以她努力要让自己变成他口中的十七将军,用足够的身分站在他身边才能一扫他内心所有的恐惧。
那句〝十七,你想嫁我吗?〞,至今仍忆起他带着小心翼翼与万分希冀的神情。
霍阳将十七脸上乍现的温柔缱绻收入眼底,说不清自己是什麽情绪,只觉没来由的一闷,不自觉的口气愈发酸气四溢,「那小子一袖两空,徒有个国公世子的名号,你若要江山,我打下给你也无妨。」
这口气自大狂妄,十七猛然抬起头,奇怪的问他:「我要这江山做什麽?这世道安好,我只要跟着我家主子有一口饭吃便行,什麽江山与我无关。」她睨了他好几眼,「再说,你一个草寇要打下江山,未免天方夜谭。」
霍阳此刻发现自己对十七有着无比的宽容,尽管她话中尽是对自己的鄙睨,但自己却只觉得有趣,更对十七有着浓厚的兴趣,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这世道安好?若安好巡防营的的兵枪就不会被人盗走了。」
提起正事,十七正色严肃,「你知道兵枪被盗一事有何猫腻?」
虽说姚易看管不周有错在先,不过被元襂打成那样,十七还是很心疼。
霍阳挑眉,「那两支兵枪早就被盗好几天了,其他人亦有点数不周的罪,可元襂偏偏等到姚易当值才发难,等的可不就是你自己咬上钩。」
想当然,之前与十七和路子忧一起去宁洛办差的官兵自然与她更来的亲近些,而没去宁洛的,在元襂的严厉粗暴下对他马首是瞻,若元襂要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东。
如此一来,巡防营里的分派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十七怔愣,皱眉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何须等我上钩?」
霍阳嗤笑了一声,也只有十七这麽心思单纯的人才会觉得自己与元襂是同袍关系,打从武举开始,她与元襂就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了。
她代表阳光,元襂则是黑夜。
「你还知道什麽?」十七凝重问。
她在元襂面前信誓旦旦会将遗失的枪给找回来,然而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指望霍阳能提供一点线索了。
「我说了,对我有什麽好处?」他勾起微笑的弧度。
十七龇牙咧嘴,气极说:「你若只以利益与人相处,便休怪他人不予真心交付!我自己也能找出遗失的兵枪!」
她说完要转身离去,霍阳被她这孩子气的脾气给逗乐,「只怕你是只能打水飘了,还是想着怎麽像元襂求饶吧。」
〝碰〞地一声,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十七泄愤似的大力踹门,他自个儿笑得东倒西歪。
十七去看了姚易的伤势,元襂抽鞭子的时候下了十足十的重手,大夫看了都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是什麽血海深仇呢。
大夫包扎好背上伤口,交代伤口不许碰水後便离去了,而姚易脸上苍白在床榻上昏昏沉睡着,章青天在一旁守着,担忧之情全写在脸上,路子忧从城门当值回来也听说了此事,对元襂抽人一事脸色不虞,但却未多说些什麽。
十七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秦国公府,见到苑里秦毓瑭正兴冲冲指挥着慎言搬动棚架,据说要种丝瓜来着。
夕阳西下,橙红薄暮透着虚影浮光打照在秦毓瑭身上,将他身上月牙色长锦衫染上一抹柔色金光,袖在胸口上的精致紫藤花栩栩如生,高高竖起的墨玉发冠衬托出他完美无瑕的光洁额头,鼻翼高挺,海棠色的唇正一张一合说着什麽。
原本还郁郁寡欢的十七一下子就被他这神采飞扬的容颜给烫平了,晕糊糊的,将她所有的不欢喜都刷上了鲜艳色彩,就这样一辈子见他都能觉得温馨平静。
慎言被秦毓瑭指挥东指挥西的搬动棚架,一会儿说向阳好,一会儿又说被阳好,他累得都快去了一条命了,眼角瞥见十七回来了,赶紧故意大声喊:「咦!十七回来了!」
他向来都觉得十七抢了自家公子对自己的疼爱,此刻却觉得十七踏着仙云伴着仙鹤而来,是来解救他的苦海的!
秦毓瑭偏过头,只一眼就能望穿她,「十七,有何心事?」
满满的,就快要有什麽从胸口溢出来。
你说,这样温润华贵的俊美公子谁人不心生恋慕呢?
「主子……」十七扁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也不知道曾几何时,在秦毓瑭心中那些后宫佳丽的菜蔬早已没十七重要了,他大步走向前,自若地牵起十七的手,「怎麽着?谁让咱们十七委屈了,爷给欺负回去。」
听着这深情款款的话,慎言扛着棚架差点脚一崴。
十七将今日的事给说了一遍,苦恼着说:「……我问了一遍,都说二月九日清点兵枪都还在,之後大夥儿支支吾吾也说不清了,主子,这可怎麽办呀?」
夕阳将她鼓鼓的双颊映照着像两颗诱人的小苹果。
「二月九日?」有什麽一瞬闪过脑海,秦毓瑭仔细问道:「你说那个姓霍的说此事只能打水飘?」
十七点头,想起霍阳那般讨价还价的嘴脸就气愤,「他是这麽说的。」
秦毓瑭垂下眼,眸底闪过许多异光,「二月九日,镇王离京的前一日。」
「主子的意思是是镇王顺走的?」十七露出吃惊的表情,又转而疑惑道:「那可不对阿,镇王离京带着巡防营的枪做什麽?」
当然是不能做什麽,嫁祸镇王总是要做做样子,况镇王都已离京,算是〝死无对证〞。
秦毓瑭没有回答十七的疑惑,而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你说近日路子忧那家伙都在城门盘问移民身分?」
「是呀,燕居兄可都晒黑了不少。」
又是兵枪遗失,又是移民暴增,声东击西可一直都是骆王的好做派。
只不知道这次骆王又在算计些什麽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秦毓瑭抬眸含着隐晦笑意,伸手捏了捏十七的脸颊,胸有成竹保证道:「枪的事交给爷来办。」
十七望着他春日般的笑颜,一时失神。
他们俩说着话没避着慎言,慎言扛着棚架手酸,悄悄偷放下,没听懂那些严肃的话题,倒是觉得自家公子与十七站在一起也没那麽不顺眼了,大抵是十七身上愈发散发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气势。
哎!看来自己的地位真的不比十七了!慎言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