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在场四人都有同样的疑问,只是绑着马尾的小雅想着的是『好兴奋!』,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小蓉想着的是『有探险的感觉』,纤瘦的小霖则满脑袋『要谨慎』,高大的小安四处张望嘴里离不开『这绝对不是刚刚我们待的车站』。
他们正站在一座教堂门口屋檐下,入口处有一幅色彩亮丽的壁画,圣母周遭包围着天使,画中人物眼睛直直盯住看画人,只有中央圣母垂下了目光,不知是不忍看这个世道还是刻意忽略。
「该往哪里走好?」小蓉在画前徘徊了一下,「里面感觉气氛很怪耶。」
「晚上不该乱走。」
小安烦闷的走动,巡视一下小前庭、抬头望过教堂外观,最後摸摸那张壁画,额头顶墙的沈思许久,不知为何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刘小雅!」
众人都还在犹豫,小雅居然就推开门、直直走进大厅,小霖叫了声赶紧跟上,其余两人再不想也只得跟上。
「空间蛮大的,灯在哪?」
到处黑漆漆的,小雅毫无害怕的东摸西摸,後头小霖保持三步内距离跟着。
「我想这个时代没有灯吧。」
坐在教堂长椅上,小安边吐气边说,说得这样煽动的话焦躁却比刚刚少。
「你什麽意思?」小霖问。
「这个地方的样子,和我爸买的一款游戏一模一样,它的时代背景是古欧洲,那个游戏以精细为卖点,不会有这时代不该有的东西的。」
「为什麽会这样?」小蓉叫起来。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这样待下去是不能离开的。」小安单手挂在椅背上,望着现代少有的深蓝天空。
「正常情况下把剧情走完就行吧,你知道故事流程吗?」小霖提出假设。
「我没玩过,但我爸说这游戏剧情是随机出现的,每次都会有不同的地方。」
教堂门外吹来夜风,远远路灯照来的光能看到满室灰尘飞不停,小霖捂闭盖嘴,掏了口袋面纸给喷嚏不停的小雅。
「戚玺叔叔买这什麽鬼游戏,居然还会吃人?」小蓉抱头哀号。
「不过攻略对象都是一样的,只要接触这里声望最高的爵士,让他亲手把关键道具交到冒险者手上就可以。」
「道具是什麽?」小蓉问。
「传家宝之类的。」
「谁会把传家宝交给陌生人?怎麽办。」小蓉又问。
「可以用女色啊!那种人一定对这很有兴趣。」小雅兴奋的说。
「你爸都怎麽攻略?」小霖淡淡问着小安。
「每次游戏会给冒险者身份,出身商业世家就要成为成功商人,音乐世家就要努力学习各种乐器。」
「我们现在什麽都没有,在教堂不是得成为出色的牧师吧。」
「这里地上很脏、还有很多坏掉没有修复的地方,这教堂应该已经废弃了很久。」小霖挥手扫掉肩膀沾上的蜘蛛网。
「果然还是得从社交下手!」
「那样的话,谁要去?」小蓉问着姐姐,可是却一直在注意小霖的表情。
「我!我一直想试看看当贵族的情妇是什麽感觉,我要去!」
小雅举起手跳上跳下的。
「开什麽玩笑,我们都还弄不清楚情况,你以为是在玩吗?」
小霖气得脸发白,对搞不懂情况的小雅吼。
「只是游戏有什麽关系,我们真的是在游戏里,对不对,小安,我们真的是在游戏里吧。」
「这,明天再说吧,里头应该有房间可以休息。」
不要再丢球给我了,你们年纪都比我大,干嘛都我照顾你们。小安抓头苦恼的想着,不懂这两人干嘛一直挑起会吵架的问题点,弄得双方火爆。
「那就明天说,我们和好吧。」
小雅傻呆呆的握上小霖伸出的手,他把手上下晃了两晃,就这麽顺势牵着拉人到走廊。
「好了,你要握多久。」
这时小蓉晃过来,很刻意的盯向两人交握的手,小雅脸一红骂道,小霖不等她甩,自已识相的放开。
「欸,你真的要去攻略爵士?不怕郭小霖会生气吗?」小蓉拉了她的手到远一些的地方问。
「他?他不在乎,不用管他、不用管他。」
小霖站的有点距离应该听不到,当小蓉瞥过他脸时清楚,看到了他脸上的不悦,而在注意到自已正被看着後,他一下扭头就走。
「姐,你还真敢做这种事。」
「我是为了大家,你们怎麽都一付我在做坏事的样子?」
她声音大了,大到整个小教堂的人都能听到,小蓉小安同步看向小霖。
「不然我去攻略爵士也行。」这时小霖说话了,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穿着滑板鞋的脚唰唰前进,啪一声把地上的纸团踢到另一头。
「你?你是男生。」
现在他穿着素面衬衫、浅蓝直筒牛仔裤,等『很有男子气概』的服饰,脸上挂着刻意的死板,哪来让人倾倒的吸引力。
「那又怎样?比起来我更廋更白,肤质还好得不得了,要比刘小雅好,还不容易嘛。」
他有自信、有长腿、有细腰,最重要的是有觉悟,这任务一开始就得背责任,小雅那种好玩心态太危险。
「你……你说什麽,我才不信,不信你会比我更合适!」
「这有什麽好争的?」小霖不高兴的说。
「不然我们一起去,看谁会被选上!」
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又要吵起来,小安摇头上前分开两人。
「好好,明天再说。我刚去後面看过了,房间都还可以用,只是没有乾净棉被,先打扫一下,睡床架,我和小霖睡大厅守门。」
「姐,我们走吧。」
「喔,你们晚安。」
见两人关上门,小安坐到小霖旁边,一起望着脸上也积了不少灰尘的耶稣。
「你刚刚是认真的。」
「我不能让她做这种事。」
*
「你真的要去?对方有权有势,如果冒犯到他不知道会……」
「干嘛,怕他先看到我了?你就猜拳输了嘛。」
隔天白天,小霖和小雅躲在街角,他们从酒馆打听到爵士每天会到一家餐馆吃饭,没钱又一身霉味烂衣的他们是进不了餐馆的,要接近爵士就只能在街上等。
「你要怎麽做?」
他指示她拉拉快要曝光的前襟,她穿着小蓉连夜用牧师袍赶出来的白色上衣,下身用剪下来的下摆做了条略过膝的裤子,很像是道服。小霖的则是件合身的圆领外套,黑色的园丁裤,看来正常多了。
「不小心撞到他然後跌倒,」小雅比划说着作战计划,「既然是上流人士会扶女人起来的吧。」
「会不会想太美了?」
「哪……他在那里!」
她叉起腰正准备和他争论,远远看见目标出现,叫了一声往前冲。
「唉唷,对不起。」
小雅冲刺上前,撞了身形高大的爵士,呀的一声如歌仔戏女旦听闻噩耗的跌在地板。
「没关系。」
撞击角度实在奇怪,爵士明显起了警戒心,瞄了眼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请问您是爵士对吧?」
小霖用欢快的悦耳声音说着,上前同时把跳起来的小雅挡在身後。
「对。」
「久仰大名。」
这样自然多了,两人商业的握了握手。
「抱歉,我妹妹撞到您。」
「没什麽,我没看过你,是外地人?」
紧张的他在爵士眼中像是有一点点的害羞,瞄了下针脚急忙的衣服,看在这少年长得顺眼,爵士故且想知道他为了什麽接近自已。
「对的,我叫郭小霖,和夥伴最近才来到这个镇。」
「这是个好镇,欢迎。」
看见这里难见的东方面孔,爵士似乎来了兴趣,主动攀谈起来,目光没到过小霖以外的地方。
「大家都很友善。不过我们还在适应,这里和我们家乡差异很大,不管天气还是温度都是,连饮食也有很多不一样。这样说有点抱歉,但我还是觉得老家的气候、食物比你们好得多,每次啃硬面包都让我想念家里的米饭。」
「哈哈,这我同意,不管去哪,还是家乡最美。只是你说我们的面包不好,你一定是没吃过真正好面包,配上浓汤-天堂的享受。」
什麽嘛,不是就一直陪笑。被冷落一边的小雅很是不满,想着找机会要插嘴,刚要开口就被眼尖的小霖看见打断:「小雅,你不是还说要去商店看看?你先去吧,我再去找你。」
「喔好。」
小霖回头继续和爵士攀谈,没再多看她一眼。
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雅柔觉得胸口被捶了一下。
商店有各式现代没有的工艺品,但小雅没钱也没兴趣买它们,只是看过橱窗内一件件漂亮做工的洋装。
天暗了,街道很快变得冷清,她蹲在路边抱膝,总觉得小霖不会回来了,但却不想走、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小蓉。
「欸,睡着了?」
肩膀被拍了下,小霖逆光的脸黑黑的看不到表情。
「怎样了?」
她狼狈的爬起来,拳头握得紧紧的,成功?失败?小霖脸上看不出任何线索。
「总之,」小霖拉高了衣领,眼睛一直闪避她的,「他邀请我到他家做客,我来告诉你先回去。」
「去他家里……,会去多久?」
小雅担心的问,突然怕他去了就会永远消失。
「我不清楚,你就回去和沈小安他们报告。」
「等……,很危险。」
他闪过要抓住的手,把手轻轻搭上她肩膀:「快点回去,天要暗了,记得避开暗巷,任何人和你说话都不要回,要有人想碰你,赶快跑回教堂就是了。」
*
不知是穿越还游戏的生活过了一星期,一切都蛮顺利的,四人靠着变卖教堂的器物,勉强存了点粮食。两姐妹适应力奇强,家事做得很起劲,她们觉得打水好玩、烧柴有趣不是坏事,但小安有时真希望她们能多烦恼现实层面的事情。
「她们能这样,是因为言君叔叔什麽都安排好好的,那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妈吗?」
比起那两个女孩,小安总觉得不安,爵士送小霖的东西老是手链戒指,最近他愈来愈晚回来,天刚亮就出门,到晚餐时间好不容易回来却总是闪闪躲躲,话没多讲几句,要问起来就那套『谈天谈地聊科学』,核心的相处情况还是一团迷雾。
「呀!蟑螂!」
「打到得十分!」
那对姐妹同时叫了声,抄起扫把抹布追逐,小安叹气摇头的帮耶稣擦脚。
「蛤?什麽,说我是乖孩子要给我愿忘?那就给她们一点自觉吧,尤其那个刘小雅。」
整夜不见的小霖终於回来了,带着疲惫、焦躁和一袋新衣服。
「好厉害。」小雅倒出它们开心叫着,每件都是质料高档的珍品,用金线缝了宝石。小蓉只是翻着它们,大约也是发觉礼物不对劲。
「这种衣服穿出去太招摇,卖了换钱吧,还得买些粮食。」
穿了一身新衣的小霖交代着放下袋子,解开烦人的领带和最上方扣子,目光始终是低垂的。
「你,昨天有和爵士发生什麽吗?」
朋友哪会送衣服!小安完全没心思在衣服上,几乎可说是质问的揪着小霖。
「你指的是什麽?」小霖装着傻。
「我再说得白一点,你和他发生关系了吗?」
咄咄逼人的逼问吓到姐妹,小蓉放下了衣服,看着还抱着衣服的小雅。
「没有。我和他花了整夜赌棋,赢了他答应买这些衣服给我,这样而已。」
「那你拿什麽和他赌?」
小安叉起腰,大厅内气氛火爆起来,小雅一脸紧张,小蓉则满面担忧。
「我赌输就要跟他住一起。」
「你怎麽可以这样。」小雅插话进来,感觉很生气。
「不然我还有什麽能吸引他?」
小霖语气冷冰冰的,而在他眼对上小雅时,多了点担心和镇定。
「沈小安,我有话跟你说。」
小安耸耸肩,和他一起进了告解室。
「你要说什麽?」
告解室很小、没有算是椅子的地方,照理说回音应该会很大,但也许是建材还是设计关系,影响程度比预计的小多了。
既然都要要打扫就全部一起来,他们可能不会用到的这里也清扫过,昨天还,刷洗过後的地板还很乾净,小安索性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小霖。
「我不知道该怎麽说。」
他也跟着坐下,别扭的盘起腿、驼着背。老实说他和小安还没熟到交心,年纪还比大了他有4岁,但至少是比粗那对姐妹好点的选择。
「想说什麽就说。」
「你不要笑喔。」
感染到小霖的不安,小安看着他一回才说:「说吧。」
「我想……爵士对我有意思。」
说完後小霖发了个抖,手握紧尺寸有点太大的裤子,鼻子酸酸的。如果在现实,他可以乾脆的拒绝掉,可是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呃……,」小安心脏有点不能承受,「你怎麽说。」
「我说我要考虑。」
今天爵士吻他的手,他觉得恶心、非常非常恶心,可他能顶多表现出惊吓,得藏起反感的表情。爵士还会抱他,喃喃说着爱他、要他留久一点,他很害怕,怕被发现自己是有目的靠近爵士的、怕自己会不能完成任务。
注意到他赤裸裸的恐惧,小安突然觉得很有罪恶感,享用人家努力的成果还那麽恶劣。
「对不起,你在想办法帮我们,我刚刚还对你说那种话。」
「其实……我真的有发展成那样的打算,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怎麽办。」
他单手捂了眼睛,用力咬住嘴唇啜泣起来,也许是觉得丢脸,转开脸面对墙壁。
「哼……呜。」
小安不知怎麽办,手往口袋掏半天却掏不出东西,小霖满脸鼻涕泛滥,他却还是紧缩身体,强忍着要停下情绪。
「没事,没事。」
小安手一伸,把手搭上他肩膀捏捏。
「我……不能……不能放弃,会继……继续。」
「嗯嗯。」
第一次安慰爆哭的人居然是男生啊……虽然他当男生有点可惜。小安的心里有复杂,哭声小了、还吚吚唔唔的,郭小霖长得白白的、骨架小小的,头发皮肤不知是特别保养还是天生好条件,该细的细、该亮的亮。第一次见到他时,小安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怕他是那种比女生还女生的水男孩,事实上他除了外表外,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男生,满嘴男人要有担当。
「唔,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个样子。」
就算难得放开心房,小霖也没有允许自已放松太久,一下恢复。
「说出来会比较舒服。」
*
大约是信仰力量大的关系,教堂的建材都还不错、很耐用,弃置那麽久,坏掉的东西却不多,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就算小雅耳朵紧贴门上也没听到什麽。
闭上眼,才好不容易听到些什麽,叩叩叩的不像讲话声。
「啊?」
「你……干嘛偷听。」
等她发觉那是脚步声时只来得及退开一步,门开了,屋内的的小霖扭头咕哝,边用昏暗的影子遮掩脸上泪痕,边要走开。
「你们就什麽都不说啊?在讨论什麽?咦,你哭了?」
小雅手上烛台照亮他的脸,他迅速的掩盖住,逃回自己房间,木门厚重关上声音回荡在走廊。
「喂,喂!郭小霖。他怎麽了?」
她重捶门,後面那句是对旁观的小安说的,但他耸肩没有要说的意思。
「人家就不想跟你说,我还要违背吗?」
秘密秘密,这世界秘密就够多了,现在连同伴之间都有秘密!如果只是他们两人间的秘密就算了,但就小蓉也好像知道些什麽,就她一个人什麽都不知道,让她急得跳脚。
「你们都欺负我!」
「是谁欺负谁,你有点同情心好吗。」
*
「欸,你看这个好漂亮!」
某天午後,三人坐在长椅上,拆着衣服上面值钱的宝石。小蓉拿起一颗水蓝色宝石,透光欣赏着。
「欸,沈小安,金线怎麽办啊?拆掉衣服就坏了。」
小雅一直心神不宁的,对妹妹的炫耀只随便呼应下,让她嘟了嘴换和小安讨论。
「那就整件卖,总会有人出价的,我看有没有适合郭小霖穿。太花了还是卖掉,先放在前面,我下次和宝石一起。」
小安用锥子拆着小珠珠,前些天打扫时他把一个礼拜椅反转,好能随时注意门口,他的床舖就在讲桌後方,睡前能和耶稣说说愿望,问下衪自已是不是能做得更好。
应该在门上挂上个铃铛。他想着,「噢!」多小心点是好的,但这样不专心的结果就是不小心刺到手指。
「你细心一点啦,好好的东西都被你弄坏、不能穿了啦。」
小蓉探头看着姐姐的进度,很不给面子的漏气她,见衣服都要变破布,抢换了件比较好处理的上衣给她。
「沈小安你等下上街记得去买针线,有些还得改一下。」
小蓉叽叽喳喳的说不停,手上灵巧的又拆下一颗火蛋白石,衣服一点损伤也没有。
「第20颗了!哇唔,姐!」
她哈哈笑了几声向大家炫耀,旁边小雅却霍然站起,丢下衣服剪刀,翻倒装有宝石的小纸碗,一下七彩石头滚满地,几颗硬度比较低的碎在地上,抢救不及的小蓉一脸可惜,好不容易得到的。
「郭小霖!」
小霖不知什麽时候回来了,在小安遮掩下偷偷摸摸的走到房门前,当小雅一叫,两人都吓了下。
「小雅,等下。」小蓉拉她拉了个空。
「干嘛躲?回来都不打个招呼吗,我很担心耶!」
「你能怎麽关心?关心有什麽用!」
心情恶劣到极点,小霖脸色口气都呛差的不得了,不稳定的情绪搅和在一起,他尤其不想让小雅看到自已现在的样子。
「凶什麽,我是关心你,怎麽那麽久才回来,又整晚忙也不用休息那麽久……整晚?休息……。」
她反应缓慢的重复、用脑袋处理相关的几个单词,看着小霖受搀扶的样子、特别没有活力又疲惫的脸,她咬牙,强烈的失落感让她难过又生气。
「你不要那个表情好不好?又没什麽大不了的。」
「好了好了,你们这不要每次见面就这样吵。」
小安挡在两人之间,小霖却一把推开他,他的观念『男人就要有担当』,怎麽能躲起来?
「你跟那老头,你让他、你!」
要是小霖躲起来她也没打算再追问,可是这家伙居然一副没错样,小雅气噎了,想了一肚子的难听话,却还是吞了回去。
「反正这里只是游戏世界,现在我操纵我的角色去破关错了?还有雷蒙不是老头,他是爵士!」
「哦,还知道爵士大人的名字了。这不是用键盘摇杆控制的游戏!我们就是角色,还是有感觉、有感情!他年纪都能当你爸了,你没有尊严吗……?」
眼泪滴滴落,小雅没了吵架气势,可怜兮兮的哭起来,小霖的气场一下冷静一半,现在有点不知怎麽办。
「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
她恨恨的抹掉鼻涕,却被小霖拉住手。
「做什麽!你都这样说了拉住我干嘛!」
小雅火气复发,甩掉他的手加快脚步,小霖挣脱掉小安要追,却让牵动的痛楚软了脚,跪倒在小雅跟前。
「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
小安大声宣布走出去,举手拍了小霖的肩膀、小雅的头顶,顺路带走装忙直偷看的小蓉。
「我们要站着说吗?啊不你……还是不要坐下好了。」
「站着就好。」
他说着斜靠上墙,忍着不适感,小雅别扭的别开头,刚刚还那麽多话,现在却成了哑巴。
「你……你还好吗?」
尴尬许久,小雅挤出那麽一句。
「还好。」
「不会很不舒服吗?」
「能不能不要问这个?」
「欸,是我问你还你问我?」
「这种时候就该闭嘴、安慰人吧?」
「闭嘴安慰?比如这样?」
她微微举起双臂,不敢正视的看向旁边。
「谢谢,我……抱一下就好了。」
在她手酸到不得不放下之时,小霖把手放上她肩头、头放在肩窝,静静的没再说话。
有别人的味道,他已经被那样过了……。闻着他不该自带的特殊烟草味,她不知不觉在脑中推演小霖遇到了什麽。
怎麽会愿意和不熟的人做那种事,有权势就那麽能加分?年纪性别都没关系了吗?还是爵士很有经验所以很放心?
经验……那要很多练习罗?她脑袋挤满看过的限制级画面,认真的用健康的角度研究。
做这要付出很多决心,何况他还是男生……,异性恋的男生。他说过他喜欢善良的女生,他会好好疼爱她,感觉就是很会呵护人的类型。
不,我干嘛想这个?这只是游戏,他只是在帮我们过关而已,小雅清醒过来,猛力的把这念头驱逐出脑袋。
虽然说是拥抱,但小霖某种程度上还保持着礼貌距离,除了手臂和脸颊肩膀,两人身体并没有其他接触,轻放在他腰上的手传来他定拍的呼吸,感觉感觉着,她困惑起来。
她说她要攻略的时候,小霖生气了,小蓉也说怕他生气,那他会不会怕她生气?她好像没有很生气,只是觉得怪怪的……她应该、应该,应该要生气吗?
「哇?!」
小霖的身体突然沉了,差点摔到地上去,从思绪回来的小雅才发觉他已经安睡。
*
□■□■□■□■
*
「早安。」
小霖醒来时,爵士正搂着自己吸了口烟斗。早起的爵士已经换下睡衣,穿着简便轻松的白衬衫,有点胡渣的嘴噘起吐出一个烟圈,烟圈扩大扩大後弥漫整个屋子,蒙蒙的看不清楚,浓烈烟味让小霖呛咳好几声,翻了身体呜嘴避开。
「啊,抱歉。」
爵士起身开了窗户、拉上窗帘後坐在床边前倾身体,蓝色眼睛沿着小霖背中央凹处检视着背部,偏黄皮肤上有细细的汗毛,他伸手碰碰凸起的脊椎,触发一阵被单挪动摩擦声。
清爽的风吹散烟味、带走闷热,小霖拉起被子到脖子高度,压着被子坐起来。
「冷吗?可以再睡一下的。」
小霖摇摇头,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吻,抱着枕头闷声:「什麽时候吃早餐?」
「你……你今天要留下来吃吗?」
听到的当下,爵士惊讶远比高兴还多得多。他总是惦记着同伴,总是太快消失;爵士也曾半强迫留他吃晚餐,结果小霖会什麽也吃不下、也没心思和他说话,就是搅动食物坐着,落寞的样子让他很不忍心。
「不然,我走了。」
他扔了枕头要下床,爵士快手的把它塞回小霖怀里。
「不不,好、好当然好,我差人去准备,喝咖啡吗?还是东方人都喝茶?」
「咖啡就可以了,我要冰的。」
「一早就喝凉的很容易拉肚子,拿热的来放凉点再喝好吧。」
「唔……,那不要太烫。」
「好好。」
爵士拿他没办法似的说,轻吻他的头发,走了出去。
一切都当公事公办就容易多了,那第一次我在干嘛啊,真像傻瓜。大字正躺床上,看看自己的手背、往自已身上摸摸,很乾爽,应该是被擦拭过了,不过衣服却没有被穿上。床头放着一叠白色衣物,抖开来看是一件长度到膝上的袍子,穿法很简单,套上再绑上带子就行。
只有这样一件感觉真没有安全感。站在床上对穿衣镜左转右看,抬了抬脚看会不会曝光,听门叩叩响急忙盘腿坐下。
「早餐就在这吃好吗?」
「爵士说好就好。」
小霖屈膝坐起,挪动几下後跳下床,宽大的衣服随风飘飘。
「膝盖……被地毯擦伤了吗。」
爵士放下餐盘,蹲下仔细检查,昨天帮他擦身时太暗了没注意到。伤口面积占了有膝盖一半,磨伤的程度也蛮严重的。
「没什麽感觉。」
「等下就会痛的,要趁还没发炎要先上药才行。」
打开床头柜抽屉,爵士用镊子夹起绵花球沾了点褐色药水,一手逮住他小腿。
「我自己擦就好了,」他挣脱开来、抢过药瓶,注意到爵士的疑心眼神连忙接:「我要喊痛爵士就下不了手了吧?」
「你自己擦更痛吧。不然,我带你去给镇上的医生看看,医生开的药也比较好。」
「不要啦,多花那个钱。」
爵士地方上很有民望,却常常做义工,除去爵士头衔,他只是个领国家津贴的退伍军人,钱财只够一个人过得好点,前些日子他已经给自己买了很多东西,再要让他付钱,小霖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那,爵士帮我擦就好了。」
他把药瓶放上桌子,坐在椅子上压住袍子下摆。
药很快上好,天然不刺激的药只带来稍微的刺痛而已。爵士坚持一定要包紮起来,第一脚一下就完美包好,但另一边不知怎的就是一直掉,拆了好几次,小霖袍下都差不多被看光了。
「那些照片……爵士有小孩是吗?」
说话化解尴尬的同时,小霖藉机想多获取一点情报。
「两个女儿。」
「都嫁人了吧?」
他小心问着,问这不会太不自然吧?
「她们……」
「嘶。」
爵士停顿了好久,缠绷带的手不稳的抖起来,他想拿得更稳些却不小心扯太紧。
「啊!对不起。」
绷带终於缠好,爵士轻轻打了结,把小霖搁在自己膝盖上的脚放回地板。
「她们和爵士……关系不好吗?」
这样自己得更小心了,也许她们会连带讨厌自己,到时对他不利也不是不可能,是说爵士待人和气,居然不是好父亲吗?
「她们都是好孩子,我能对她们付出全部,对我太太却不行。我也不懂为什麽那麽难,我就是无法忍受她的所有,她的关心我觉得烦,做什麽都那麽的……。」
有点胡渣的脸上有种复杂的悲痛,收好药和用具,爵士拿出烟斗,坐在小霖对面塞好烟草,划亮火柴後又摇摇头甩熄。
「结婚第十年那年,有传闻说她和一个马车父交往,我心想随便她吧,反正对我也没什麽损失,反倒是她一直对我说她没有、没有。我对她发怒,说她为什麽敢做不敢承认,要她滚。一个月後她上吊了,因为是在没什麽人的地方,发现的时候屍体都烂了。」
爵士碰碰左手上的戒指,他从没把结婚戒指拔下过,不论他爱她与否,她终究是爵士唯一正名的太太。
「她脚边压着一封信,信是署名给我们的女儿的,她写说:『不要怪父亲,是我抓不住他的心』,她明明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就会想办法,她却没有这样做,就是因为我从来不好好听她说话。」
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声音。
「下雨了?刚刚天气还那麽好。」
小霖有点惊讶这雨来的时机,降雨让气温低了点,吹来的凉风也变成冷风了,爵士关了窗、从衣柜拿来毯子铺在小霖腿上。
「别感冒了。」
*
教堂的後院种了点菜,没有十公分的小绿芽带来了点绿意。小蓉操着一把亮闪闪的剪刀帮着小霖理发,小雅则一脸不悦的坐在一边台阶练习针线活。
「好啦!」
「因为你的脖子很好看,所以我剪短脖子後方,让耳朵附近留长,浏海修到和眉毛齐,能让眼睛感觉乾净,超完美。」
「唔,谢谢。」
被一直这样称赞,小霖有点害羞的红了脸,小声道了谢,转看小雅的表情。
「姐,你觉得呢?很帅吧?」
「打扮他做什麽!」
小雅不知发什麽疯,一把把针线布全摔在地上,踩着重重的脚步上前,拉住小霖衣服下摆往上掀。
「就为了弄成这样吗?」
就算他赶紧压住衣服,右半侧腰还是全露了出来,肌肤接触空气让他颤抖了一下,浅浅的齿痕、吻痕遍布,她还不停手,又要拉下後领部分。
不要!不要掀我的衣服。
「小雅,你干嘛这样啦!」
小蓉挡开她,小霖乘机挣脱,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跑开。
「干嘛遮?表示身体只能给那个老头看吗?」
为什麽连你也要羞辱我?小霖恨恨咬牙,眼角带着湿润。
「瞪我!你还有脸瞪我,昨天他送你回来,在依依不舍时,你不是很主动的吗?」
听到这小霖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看到了、亲眼看到了。
啪!猛然一个巴掌呼过来,小雅停了乱叫,小霖则捂住嘴,受惊的看着动手的小蓉。
「你不要太过分喔,郭小霖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你,说这话能听吗?」
「反正你就是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撂下这句,小雅甩开後院围篱门,沿着小路跑走。
小霖看着小蓉,又看着小雅背影,眼神在求她追人。
「担心就去追啊,我去准备午餐了。」
*
小路尽头连结到森林,镇上不少人会到这来砍树,接近外面的一片区域都被砍伐过了,只剩下长芽树根,没有大树生态跟着改变,变成接近於草原,偶尔能看见兔窝和鹿出现。
「你也来指责我吗?」
发觉小霖跟着,小雅没逃没躲,乾脆的停下脚步、手抱胸看着他。
「嘴角流血了。」
暴力不限男女,小蓉这一下让她青了脸、红了嘴角,脑袋还嗡嗡响。小霖掏了口袋,递给小雅一条手帕,头还是低低的。
「不用你假猩猩。」
她用力抹了嘴角,朝来的路走回去。
「等等,听我说!」
「你有什麽好说?说你的奸情?」
「我只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回家,你不要想太多。」
「为了回家,你什麽能做,那不就和为了名利什麽肮脏事都做的荡妇一样?」
她哭丧着脸,不知是气还是难过。
「我不要你变成那样,那要受好多委屈,如果要你卖掉自己,我可以不要回家。每天一想到你被他抱着,我就睡不着、很生气,一开始明明就是我提出的意见,结果却你做。」
为什麽现在才说出来呢?再早一点发现就好了,她不要、不要拿小霖换任何东西。
比起小雅哭得如此难看,小霖脸上浮现细小的笑容,臂弯包围住她,脑中美好光景快速涌现。
「成功了就能一起回家了,能在属於我们的世界、追求我们的未来。」
细小语句吹过耳边,他浅浅的吻住她,还在哭泣的她咸咸的。
「咿?!」
猛然一阵力气将她拉离温暖的怀抱,落进一个陌生的臂弯里,抬头一看是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爵……不!」
怀中人突然被拉离身边,小霖张开眼,爵士居然出现在这,高举锐利匕首。
尖刀刺进她胸口,沾满红出来,遭捂嘴的小雅扭动身子,一下就没了力气,四肢颓软不动。
小雅!
「呃……。」
痛。他揪住胸口,低头一看,和小雅相同位置凭空出现一条穿刺伤,血像摇过开盖的汽水涌出。
当下小霖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半身染红、脚下聚集血泊。
「你怎麽了?为什麽会这样。」
见小霖全身是血,爵士丢下小雅,在她头撞到地板一刻,小霖的左额也出现撞伤,强烈的晕眩袭上头,他一个摇晃往地上倒,落入爵士赶来的怀抱。
「怎麽会这样……小霖,能听得到我吗?不要吓我,醒醒!」
爵士手压着创口,轻拍他脸颊,血流染红上衣、裤子、土地,也让身子摸起来冷冰冰的。
「同伴……我的同伴。」
眼前一片黑暗,小霖能感觉到爵士抱着自己,自己的声音好虚好沙哑。
小雅受伤伤到他,那小蓉和小安是不是也一样?如果他们都不在了,自己也没理由留在这个陌生世界。
「你会没事的。」
爵士安慰着言语眼神空洞的他,刚才因为情绪影响有点刺偏,终究是致命伤,小雅停止抽搐一阵子了,要不是伤口被压着,小霖恐怕也早就断气。
「爵士的……传家宝。」
比起身上疼痛,强烈的无助更让小霖害怕,看不见的他手在半空乱抓。
原来靠近我是为了这个?爵士心凉了一半,犹豫一下後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解下来,挂上小霖胸前,引导他有点冰冷的手触碰它。
「在这里,感觉到了吗?」
「为了这个,我赔上好多东西。」
他挂上微笑,捏紧坠子,眼睛闪动光芒、精神饱满,一瞬间让人感觉能毫发无伤的站起来。
爵士深知那只是身体死前挣扎,心更沉了下去,可是还是保持好像有希望的态度,至少让他……安心的……。
「不管你想要什麽,我会都送你。」
虽然他早就掏空一切、把所有他想得到的都给了,小霖终究离他那麽远,就像看着云,怎样也无法拥有。
经历生死无数,爵士知道小霖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却不愿面对他垂死的结果。
其实他早知道无法拥有他,可是也没想过会失去他,当面见到的这幕如雷击,灵魂残破不堪,很生气很绝望。
「真的?」
小霖咧嘴笑了,第一次真的开心的对他笑,可是这笑容却让爵士心好痛、好酸。
「送你,都给你、什麽都给你。」
说着说着,爵士掉了眼泪,脸伏在细小肩窝,压住胸部伤口的力道轻了多,小霖好好喘了口气,虚脱感觉恍若梦中。
一片黑暗的眼前突然又有影像,小时候常坐着的那个草地、最爱的鸭子玩偶,爸爸的影子在他眼前,多点力气就能碰到。
闭上眼,画面还是没有消失,反而更为鲜明了。
「爵士。我感觉……我可以回家了,和他们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