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少齐坐在音乐厅里,周边座位空无一人。
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前面舞台上四个乐手彩排,吹长笛的那个女生不知道在跟小提琴讨论些什麽,好半个小时都看不见他们完整演奏一首曲子。其他零星几个人忙上忙下在布置和调整灯光。
他是谁,他为什麽在这里?
一听见季白从台阶上信步走下的脚步声,他仰头就抱怨了:「这什麽鬼?不是说要演舞台剧吗?」
林季白白了他一眼:「我什麽时候跟你说是舞台剧了?」
不是舞台剧?难不成他又搞错了?他一点也不介意的说:「那你至少搞点热闹的,办个交响乐什麽的也好,找四个人来搞这什麽?」
「就看在你赞助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提升下你的文化水准,这叫室内乐。」
「啊~是这样啊。」他丝毫不在意某人的挖苦,问:「那门票收多少?能来多少人?」
他扫了一圈位置,一人至少五百美元起价,应该会赚。
「不收钱。」季白单手插在口袋说:「这是癌症中心公益募款音乐会。」
蛤?
蓝少齐一脸见到鬼的表情看向林季白,「你林大作曲家什麽时候兼职做公益了?突然想积德?」
他又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还有,你做公益,干嘛叫我来赞助?」
刚刚的想像化成泡影,现在他满心淌血,靠,这麽大一个厅,租金得贴多少钱?
季白凝视前方彩排,冷冷的说:「听说你最近想提升酒店品牌的形象度?」
「对啊,你不早知道了?」
他挑挑下巴,「我这不帮你提升了?」
蓝少齐恍然大悟。
「还有,我教的学生办活动,你出钱帮忙算做公益?」他阴恻恻的说。
蓝少齐立刻打哈哈,「当然不算!你的学生,看是要办几场音乐会,全部无条件支持,支持。」
「那就闭嘴听。」
是、是,听就听。
但他压根就不懂音乐,要不是打小认识林季白,他这辈子根本不可能和音乐两个字沾上边。
参加音乐会对他来说只有一个娱乐,看美女。
他瞧了遍台上台下的人,举起手,「我有问题!」他笑嘻嘻的说:「我是金主,可以问吧?」
季白连看都懒得看他,「问。」
得到允许後,他大喇喇的指向台上的大提琴手,「她叫什麽名字?」
季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知道那要干嘛?」
「不干嘛啊。」蓝少齐耸耸肩,痞痞的笑:「问她电话,聊聊天罗。刚好我最近单身中。」
「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开玩笑。」他往前趴在椅背上,拉大提琴的女孩正在拉弓试音,长发编成发辫垂在背後,低眉垂目的表情非常专注,「她还蛮特别的。」
不只是漂亮,跟别人比起来,自有一股清新悠远的气质。
不管在哪,都是人群里令人过目不忘的色彩。
「你知道她的名字吧?」
「不知道。」
「怎麽可能?」他转头刚好撞见他咬牙切齿的脸,他看了看台上的大提琴手,再看了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一个奇异的想法忽然破土而出。
「好吧,你不知道就算了。那我只好直接去问她了。」他刚站起身,季白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你不是说中午还有餐会吗?现在可以走了。」
蓝少齐「欸」一声,「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季白恶狠狠的瞪他,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没说,转身就往出口走。
这有趣。
他瞄了一眼那女孩,连忙跟上季白兴奋地嚷嚷:「我又没有要干嘛?你怕什麽啊你?林季白?大少爷?大作曲家?」
在那之後,他千方百计得到了那女孩的名字。
高伊宣。
林季白的开心是因为高伊宣,吃醋是因为高伊宣,恐惧是因为高伊宣。他每个细微的情绪波动都是因为她。
这麽多年过去,蓝少齐还记得,季白第一次低声下气拜托他演房东,他趁机削了他一笔,凹了林季白三场演奏。
他也记得,在纽约的最後一晚,他们打了一架,嘴角额头全挂了彩,那家伙咳嗽不止,血滴在地上溅出血花,揪紧他领子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过,像是要抽乾所有力气一样,对他说:
「你要是敢告诉她,信不信,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知道,他是认真的。
蓝少齐头很痛,想到今天发生的事,脑袋更是胀得厉害。所以柳夏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大男人大字型躺在沙发上,白色西装外套随意的扔在地上。
「副总。」
没有回应。他又喊了一声,「副总,你还醒着吧。」
「没醒。」
柳夏接着说:「梁董事长和梁夫人都安顿好了,其他人也散场了,明天早上我安排了高尔夫的行程。」
他手臂遮在眼睛上,「我不去。」
「是跟万豪建设的陈董。」
「告诉他们我头痛。」
柳夏识相的点头:「我明白了。」
他滑开平板在行事历上更改行程,顺道一问:「需要帮您叫郑医生过来看一下吗?」
「让我放三天假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少爷。」柳夏无奈的说,「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
柳夏停下脚步。
安静半晌,蓝少齐坐起身子,「你去帮我查查伊宣。」
「她现在住哪,在做什麽,跟谁在一起,我全部都要知道。」
柳夏顿了顿,「但是林少爷不是让您不要插手——」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他吼道。
「是。」柳夏应了声,在长到不行的待办事项加上一项,并且拉到第一优先顺位,「还有其他吩咐吗?」
蓝少齐看向落地窗外繁华似锦的夜景,「明天早上查完,顺便再帮我找个人。」
「谁?」
「李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