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任海!早餐来罗!」房门一如既往地被擅自打开,早晨,她总用那不知道哪来的朝气雀跃地把我给唤醒。
2037年,入秋的十月早晨,我,薛任海,依然是被青梅竹马徐可诺叫了起床,已经不想再让她这样妄为,却怎麽说也说不听。
「……我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再随便进来好不好?」睡眼惺忪,穿着邋遢的睡衣下了床,我不耐烦地把她推到门外。
「唉唉等一下啦!薛任海……!」徐可诺端着早餐被挡在门外,神情失落的她看着餐盘上的热咖啡渐渐冷却。正要往客厅走去时,突如其来的巨响将她给吓着了:「碰—!」
「天啊……!」徐可诺立即把早餐往旁边一放,朝声源地方走去,当然,在房里的薛任海也慌张地跑出了房门。
「是从你妈妈房间传出来的……她回来了?」我们俩站在关紧的房门前,深怕门後是甚麽让人无法接受的景象。
「她昨天出院了。」
「……原来」
语毕,薛任海慌张地把门给撞开,怵目惊心的景象使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瞬间彷佛空气凝结,无法呼吸。
「妈!!!」「阿姨!!!」只见妈房里散落着一地的酒瓶,尽是各种烈酒,床头旁各式的安眠药全都空了见底,医生开的忧郁症药物全部都在垃圾桶中,丝毫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倒卧在地上的妈妈手里握着一张纸,纸张被她手腕的鲜血渲染,睁开的双眼还残留着泪水,脸颊上的泪痕凌乱,嘴角的白沫更是让人心颤。
「救护车……救护车!!」徐可诺焦急地在一旁哭着,颤抖的双手差点忘了怎麽拨打电话。
我晃着失了魂的身子,往妈妈那里走去,失去力气的双腿使我跪跌在地上,静静看着死相凄惨的她,泪水不听使唤地直直下坠。
「妈……!妈……!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会好好吃药,好好活下去的吗?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妈……!!!」我哭倒在妈冰冷的怀里,然而停止跳动的心脏,早已失去了希望。
时间分秒过去,不愿接受的现实却不听使唤地直直逼向我,直到随着救护车进入医院,听着医生宣判急救失败的刹那,我才终於将失去的意识渐渐拉回身上。
我妈真的死了。
失去力气的自己在病房外头哭着,无声地哭,面无表情地哭,徐可诺在一旁陪着我,哭得比我还要凄惨。
周围的声音甚麽也听不见了,我现在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痛苦,伤心,无助。
「请问,您是许绍芳的儿子吗?这是您母亲握在手里的东西。」护士走出了病房,她蹲到了地上,把一张染上鲜血的纸张递给了跌坐在地上的我。
我轻轻地点了头,颤抖着右手把纸张接了过来,那张染有血渍的纸被揉的皱皱地,当我缓缓将它打开时,里头的内容让我忍不住放声痛哭。
「薛允翔,我要去找你了,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短短的一行字,让我和妈妈永世分离。薛允翔,是我的父亲,在我出生前被他深爱的女人害死,没错,薛允翔深爱的人并不是我妈妈,所以我恨他。
愤懑与悲伤让我无法思考,全身颤抖的我紧紧握住那张纸,用力到指甲掐入手掌心,滴滴鲜血把整张纸都染成红色。
「任海!你不要这样!薛任海!!」徐可诺边哭着,硬是要将我握紧的手给搬开,只见鲜血不停地直流,滴落到地板上。
护士见状,立刻将我扶到了病房里,而在处理伤口的途中,疲惫的身心使我逐渐失去了意识,耳边徐可诺的哭声,也渐渐随之隐没。
***
「阿海啊!你醒了啊!」
「薛任海!!」
恢复意识的瞬间,已经是隔天早晨。徐可诺泛着泪,在一旁握紧我的手,而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外公,也担忧地在一旁看着我。
「外公你来啦……我没事了……」
「哪里没事,你妈妈走了,我们都不会没事。」外公眼尾也流淌着泪水,说话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他是现在我所剩下的,唯一的家人。
「妈妈真的走了对吗……?」
「……任海,你不要伤心,我会陪你……」
「或许还有机会,活着。」这句话响亮而有力地从外公口中说了出来,我顿时瞪大了双眼,希望能从外公那儿听到一丝希望。
「外公你说甚麽??机会??」
「和我回家一趟,外公有东西要给你。」语落,因为外公那句话而重燃希望的自己,跳下了病床,一心想赶快到外公家去,而徐可诺也紧跟在後头。
草草地办了出院手续後,我们三人搭上了计程车,往外公家里去了。我绝对,不会接受妈妈死掉的事实,绝不。
「外公,是甚麽样的机会可以救回我妈,赶快告诉我!」一进外公家门,我便着急的问着,我不想错过任何希望。
「你可能会觉得外公疯了,但是……」边说着,外公走到客厅,将悬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给拿了下来,他翻到画的背後,小心翼翼地撕起了两张泛黄的纸条:「阿海,这是时光列车票。」
「甚麽?」
「你收着吧,这列车票,可以让你回到过去。」外公说着,一边将那两张车票塞进了我的手里,我则是楞着,泪水又再一次的溃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外公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两张废纸,你说可以回到过去?哈哈哈哈哈!」
「任海你冷静一点,外公只是想要帮忙……」
「这种时候,不适合拿来开玩笑吧……外公,你是不是痴呆了,还是疯了!!」
「外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玩笑!但这是我们祖先代代流传的,曾经想试着用他跟老伴回到青春时光,但她却先走了……」话未毕,外公走到了我的眼前,眼神真诚地看着就要崩溃的我:「我一直在等,等待这列车票真的需要被使用的那天出现,你外公我腿不方便,心脏不好,已经无法用这唯一的机会回去拯救你妈妈,只剩你了,阿海,只有你能救她。」
「任海外公,我们知道了,我们会试着相信看看,用这车票,回到过去。」徐可诺走到了我的身旁,牵起了我受伤的右手,并将快要被我揉碎的车票给拿了过去。
「阿海就拜托你了,妹妹。」
「知道了,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
入秋微凉的日子,夜幕总是降临的特别仓促。
回到家中,徐可诺陪我坐在客厅,我则是呆呆的发楞着,不出一语。
「薛任海,何不我们就相信一次吧?你看这车票,还真是有模有样,可以写要回到哪一年哪一个地点,上面还有一年的效期限!」
「……我以为外公,是找到甚麽名医可以医治,甚麽回到过去……根本就不可能!!」当我正要把车票夺过来撕碎,徐可诺紧张地把它们紧握在手里,不让我靠近。
「给我。」
「我不要!」
「我叫你给我!」在我用尽力气的要搬开徐可双手的同时,她在一阵挣扎下用力地咬了我一口,疼痛让我不得不停止与她争夺。
「就试着相信不可以吗?反正只是填字而已,又不会危险!我真不懂你为甚麽要这样闹脾气!」拿着车票,徐可诺又哭又气地往门外跑去,而此刻,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因为气愤和痛苦,我将情绪全部宣泄於家中的物品,能摔的能碎的,全部都被我彻底毁了。
没有家人的家,是不需要被珍惜的。
力气全部耗尽,泪也早已乾涸,我倒卧在地板上,在一次面无表情地发楞,我要不要乾脆也死一死好了?
在所有消极与负面的情绪涌上心头,理智线就要彻底断裂的刹那,徐可诺传了讯息给我,上面是历史百科书中某一页的截图。
「时光列车票,让悲剧画下句点,时空旅行妇人的礼物」
如果说这车票,真的能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