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凱旋 — 20

自从那天过後,安格斯跟薇洛伊的相处模式出现了天壤之别。

早晨,安格斯替薇洛伊穿上衣服。两人面对面站着,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形成温暖又灿烂的画面。

「其实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薇洛伊低着头,有点害羞。

「没关系。」安格斯一边拉好薇洛伊的衣服一边简短回答。

「那⋯⋯我先去忙了。」薇洛伊一副想逃跑的样子。

安格斯对於薇洛伊的心思了若指掌,他浅浅一笑拉住她,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忙完後来找我。」

「嗯。」薇洛伊走出房门,莉莎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女王,你昨晚⋯⋯」莉莎小心翼翼的开口。

薇洛伊不想谈论这件事,她直接转移话题道:「先回房里换衣服,我要去议事厅了。」

「是。」

议事厅内,大臣们准备好要跟薇洛伊讨论上明多伦的问题。

「女王,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上明多伦与贺兰斯特联姻的机率非常高,这势必会影响到下明多伦的商业利益。」道尔顿开口。

「那你们觉得该怎麽办呢?」

「女王,我认为在这个时候更应该紧密与上明多伦的关系,藉此拉拢贺兰斯特。」奥德里提议。

「不,我认为应该另寻出路,不要再依靠上明多伦了,难道我们自己的贸易和合作夥伴只能依附上明多伦吗?更何况,现在与上明多伦为敌的羿博特跟我们交好,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道尔顿提出相反的看法。

「如果凯曼士王娶了艾菲丝公主,那我该如何自处?」薇洛伊冷笑。她的反应让大臣们有些不知所措。

道尔顿虽然不太确定薇洛伊的意思,但他仍直言道:「女王,如果以国家利益来看,你也得尽快联姻比较好。但如果以感情面来看,你与凯曼士王可能就形同陌路了。」

薇洛伊发现自己失态了,她连忙整理好情绪,认真的说:「自从哥哥的事情过後,我仍旧维持着跟上明多伦友好的状态,那是因为两边人民相处融洽,商业往来也很频繁,我们跟上明多伦就好像亲戚一样。不过,我也觉得应该适时做出一些切割,让世界更看得到我们,所以我接下来会积极拓展与别国的外交。至於上明多伦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吧。」

「女王,我大胆问一句话,你和安格斯王⋯⋯?」道尔顿委婉的问。

薇洛伊的眼神马上飘浮不定,她对她跟安格斯的关系还是混乱不清。

「女王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安格斯王一来就待了很久,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联姻的可能,毕竟你曾经是他的准王妃,我是这样想的。」

道尔顿的话再次扰乱薇洛伊的思绪,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想像安格斯对她是旧情复燃,在她眼里,安格斯只是为了利益而已。「我跟安格斯王是老朋友,之後会怎麽样还很难说。你们应该也不希望我为了联姻就随便嫁给一个王吧?所以这件事就先不要提了,如果有什麽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

此时,凯曼士也在为艾菲丝伤透脑筋。

「王,现在宫里都在传你跟艾菲丝公主的事。」莉朵不高兴的皱起眉。

凯曼士无奈的叹气。「没办法,毕竟他们不知道艾菲丝公主为了我中毒。」

「王,就这样让其他人误会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的要娶她呢。」莉朵的话语中流露出厌恶。

「再怎麽样这次都是我连累她,要传就让他们传吧,我上明多伦的王妃是不会轻易决定的。」

「王,我有事情要向你报告。」纳兹走进来说道。

「说吧。」

「我盘问了那天在厨房当值的侍女,她们都说那碗甜汤没有别人经手,除了在路上遇到艾菲丝公主的贴身侍女萝曼以外。」

凯曼士皱起眉头苦恼。「那个想害我的人到底是谁?」

「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凶手的。」纳兹有些愧疚的说。

就在凯曼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不,也有可能查不到凶手。」

「什麽意思?」纳兹跟莉朵同时疑惑。

「你们觉得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艾菲丝公主自导自演呢?」凯曼士平静的说出这个冲击性的看法。

果然,纳兹和莉朵大吃一惊。

「王,你怎麽会这样觉得?」纳兹问。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总之,调查就到此为止吧。」

「是。」

随後,凯曼士到艾菲丝殿内找她,看到她过了这麽多天都还没完全好,他坚持要再次找医生来。而装病的艾菲丝心里虽然紧张,但也只能假装镇定。

「医生,为什麽艾菲丝公主还是这麽虚弱?」凯曼士问道。

「奇怪了,照理来说不应该这样的。」医生不解。

「凯曼士王,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再过几天一定会恢复的。」艾菲丝躺在床,拉住凯曼士的手说。

「是啊,凯曼士王,艾菲丝公主从小身体就比较弱,所以康复的时间比较长也是正常的。」萝曼赶紧跳出来解释。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忙一些事情。」说完,凯曼士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所有人都出去後,艾菲丝马上坐起身,精神抖擞的发脾气。「萝曼,你看凯曼士王,他真的对我好冷淡。」

「公主,你误会了啦,凯曼士王一定没有疏忽你的意思。」萝曼急着安抚。

艾菲丝的表情充满不甘愿,她的双眼燃起熊熊烈火。「总觉得我还是进不了他的心,看来得想想别的办法了,但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可恶。」

剩下的时间里,凯曼士都尽量跟艾菲丝保持距离,直到她启程返国,王宫里的人也全都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阵子,安格斯这段期间一直不断在下明多伦和羿博特之间来来回回,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维系跟薇洛伊之间的感情。

这天,薇洛伊站在王宫边缘,俯瞰整个繁城的市景。突然,有人从背後抱住她,她随即闻到这些日子以来逐渐熟悉的气味。

「这里风大,你还站这麽久。」安格斯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人。」薇洛伊笑了出来,然後转身面对安格斯。「你怎麽又来了?还好下明多伦跟羿博特离得近,不然你这样跑来跑去肯定累死。」

「为了你,我都不累。」安格斯轻轻吻了薇洛伊後道:「今天坦拉尼尔来了个大消息,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嗯,莫索恩王子加冕为王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娶姊姊。」

「你姊姊?是瑟维亚吗?」

「嗯,他们两个通信多年,听姊姊说好像很合得来。」

「如果凯曼士娶了艾菲丝,莫索恩娶了瑟维亚,那下明多伦还不算吃亏。」

「你还真的是什麽都想到国家利益呢。」薇洛伊冷哼。

安格斯笑着道:「下明多伦现在跟羿博特有关联,我当然要很关心状况。」

「这麽说你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果然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对羿博特有利的资源呢。」薇洛伊说着,轻轻甩开安格斯的手。

「即使我说我是真心的,你也不会相信吧?」

「你原本还这麽恨我,後来却对我这麽好,要我信任你很难吧?」

安格斯伸手抚摸薇洛伊的头发,温柔的说道:「看来我得想办法让你重新接受我了。」

「那你好好努力吧。」说完,薇洛伊转身离开。

回到寝殿内的薇洛伊坐在床沿若有所思着,手不自觉的摸向小腹。

「女王,你在想什麽?」莉莎问。

薇洛伊回神问道:「莉莎,距离安格斯第二次来访那时候到现在多久了?」

「应该有四个多月了吧,怎麽了?」

「我好像怀孕了。」

下一秒,立刻传来陶瓷坠落地面碎裂的声响。莉莎因为太过惊讶,手中的托盘掉落,她赶紧蹲下整理。

「莉莎,你先过来听我说。」薇洛伊打断莉莎的动作。

「是。」莉莎走到薇洛伊身旁,薇洛伊拍拍床沿要她坐下。

「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

「女王,你真的确定吗?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我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而且这感觉跟我之前怀孕的时候很像,应该不会错。」

「那女王你⋯⋯真的得嫁给安格斯王了?」

一提到关键问题,薇洛伊的心直接沉到谷底。她叹气:「如果我要这个孩子,好像就只能这样了。」

「可是安格斯王对你是真心的吗?嫁给他以後,你真的会幸福吗?」莉莎的担忧全写在脸上。

薇洛伊伸手拍了拍莉莎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後说道:「有时候我还不能只考虑自己呢。现在上明多伦很有可能跟贺兰斯特联姻,我必须平衡我们跟上明多伦在外的势力。」

「女王⋯⋯我不希望见到你不快乐。」

薇洛伊浅浅一笑,淡然的说着:「我的快乐,早已随着凯曼士的感情埋葬了。」

「女王⋯⋯」莉莎越说越难过,眼泪就这样滑落她的脸庞。

「哭什麽啊?傻瓜。」薇洛伊笑着替莉莎抹掉脸上的泪。「我跟安格斯的故事你都知道的。我十六岁时奉父王的命令,以联姻的名义进了羿博特王宫,一开始安格斯对我不冷不热的,我只好主动去亲近他,後来他终於被我打动,对我疼爱有加,甚至对他父王说等我长大一些再娶我,他当时已经二十岁了,其实根本不必等我。我当时是他的准王妃,但他从来不会要我做我不愿意的事,即使有时候会同床共枕,他也不会勉强我,可是一定会抱着我,让我睡得安稳。」

「女王,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觉得难过?」

「比起难过,我有更多的是愧疚。他对我那麽好,我不仅从未动心,还是个只想利用他的间谍。当时我一回到明多伦,凯曼士和哥哥就马上率兵攻打羿博特,安格斯的父王是被凯曼士杀死的,所以我其实能够理解他的恨。以前的他是那麽潇洒英俊又善良,是我害他变成这样的。」薇洛伊忍不住苦笑。

「我记得在战争结束後不久,你就跟凯曼士王在一起了。」

「是啊。凯曼士曾经说过,在我去羿博特前他就喜欢我了,但我是回国後才慢慢对他有感觉。」

「女王,现在的安格斯王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确定要嫁给他吗?」

「不管是谁遭遇到国破人亡的事,个性一定都会变的吧,更何况他是被欺骗跟背叛。我想,即使为了利益也好,只要他愿意放下那些仇恨,我可以做任何事。」薇洛伊平淡的语气透露出一丝丝坚定。

在薇洛伊说这些话的同时,门外站着的人悄然落泪。

「安格斯?」

安格斯回神,发现薇洛伊站在他面前,他假装自然的擦乾泪水。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没有多久。我原本想进去找你的,但看到你在跟侍女说话,我就没进去了。」

薇洛伊观察安格斯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没听到自己怀孕的事,便安心许多。「我要去书房忙了。」

「好,去吧。」

隔天,薇洛伊收到来自坦拉尼尔的信,信中清楚表明莫索恩想迎娶瑟维亚的意愿。薇洛伊欣喜不已,她立刻写信给凯曼士,要他让瑟维亚回下明多伦。

「瑟维亚。」凯曼士进了瑟维亚殿内,并坐上她旁边的软榻。

「凯曼士王。」瑟维亚笑着回应。

「恭喜,你跟莫索恩王保持联络这麽久的时间,终於要结婚了。」凯曼士兴奋的贺喜。

「多谢凯曼士王。」瑟维亚脸上藏不住笑意。「我在上明多伦任职内务女官这麽久,现在突然要离开,我还真的舍不得。」

「坦拉尼尔确实离明多伦比较远,不过我相信莫索恩王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如果他敢欺负你,明多伦一定会替你讨公道。」

「那你呢?」瑟维亚话锋一转,话题带到凯曼士身上。

凯曼士愣了一下後才道:「什麽意思?」

「我是问你跟艾菲丝公主的事。前阵子宫里都在传你们互相喜欢,婚事该不会跟在我後面吧?」瑟维亚试探性的问。

凯曼士不解的皱起眉头道:「宫里的人不了解我也就算了,怎麽连你这麽说?你应该最清楚我心中只有谁才对吧。」

这下换瑟维亚有些愣住了。「我⋯⋯我以为你已经放下薇洛伊,打算跟别人发展感情了。」

「我对薇洛伊的感情不可能改变,就算有时候为了国家得和其他公主逢场作戏,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凯曼士再次强调。

发现自己可能做错事的瑟维亚有些慌张。「可是⋯⋯可是你知道她最近跟安格斯王⋯⋯」

「我派过去的探子确实有回报他们两人越来越亲密的事,但我也无可奈何,只能祈祷她不会真的决定嫁给他。」

凯曼士语气中的无奈和心酸,听在瑟维亚耳里更是难受。「王,我明天就会启程回下明多伦,到时候我会再问问薇洛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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