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似黑夜星光 — 第五章:心的溫度〈1〉

时光荏苒,在反覆的忙碌中又是几个月。

草叶转黄,带有凉意的风吹过,卷落残叶枯枝,秋天在一片金色中翩然而至。

舒妍加入组织已满一年。

度过买卖高峰的夏季,直到准备迎接新年前,不论北联还是组织都进入了年中最为悠闲的时期。

想想去年此刻,她因陌生男人的触摸而颤抖,为搞懂帐务苦苦挣扎,现在不仅可以心平气和面对交易,後续工作也是信手拈来,彷佛过去的栖栖惶惶只是一场过於真实的梦。

一日中午准备外出买饭时,葛妮丝到了大门口才知觉忘记带钱包,匆匆跑回电梯欲上楼去取,舒妍连一句「可以先借你」都来不及说,女孩的身影已经被阻挡在关闭的电梯门後。

她从兜里掏出菸盒和打火机缓步至门口,倚着柱子点了一根。

烟雾弥漫间,一辆轿车在大楼回转道停下,她看见身穿黑西装的男人从後座下来,朝入口走来。男人目测四、五十岁,时间在脸上留下足迹,却遮掩不了端正的五官,眉宇间英气凌人,炯炯目光透着坚毅和专注,颇有领导者气质。

与她的距离仅剩几步时,男人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地与她对上,墨色的眼眸带了点探究和审视,但很快便移了开,和她错身而过。

心里有股说不明的感觉,令舒妍一时忘了手中燃烧的香菸,回头想再瞧瞧,却见到取了钱包回来的葛妮丝板着脸向男人点头致意的一幕。

似乎是组织的人。

「久等了。」葛妮丝跑过来挽住她。

她用菸头比了比远去的男人,「那人是谁啊?」

女孩脸上的笑意顷刻退去,面色古怪,「我们的顶头上司,组织实质上的老大。」

实质上的。这个用词令她挑了挑眉。

「平时见不太到,今天可能是来和其他组织上层开会的,毕竟桑国集团的事闹了不小的动静。」长睫低垂,掩去眸中的晦暗不明,「你认得了也好,见到他要小心点,他和我们很不一样,更接近桑国集团那些人,冷酷残暴。没事时倒还好,一旦出事被他怀疑上了……」

喉咙像是被什麽东西鲠住,话语一滞,舒妍奇怪地低头去看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她紧抿的唇有些微颤抖。

「总之,会很麻烦,尤其你背景敏感,要格外小心。」

今年初雪在十一月下旬,飘落的纯白为年末最後一次忙碌拉开序幕。

「过年买个火锅啤酒在公司一块儿过吧。」葛妮丝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语气兴奋。

「这里还能煮火锅?」

舒妍看了眼壮观的资料墙,这要是烧起来後果可不堪设想。

「隔壁有间空办公室,我们想聚聚的时候就会在那边,反正都孤家寡人的。啊!只有纪成允是例外,他有时候会跟不知道哪一任女友一起过。」

「不知道哪一任是多余的。」纪成允严肃地纠正用词,接着耸了耸肩道:「但我刚分手,所以今年就和你们一起了。」

「喔?这次是你被分手,还是你分手人家啊?」

「当然是我主动的,我什麽时候被分手了。」

顾深用指节叩了叩桌面,把聊得起劲的两人给拉回来,「要想好好过年,首先得把工作完成。」

熬过地狱似的加班日,众人终於在年假前夕收拾所有工作,然而葛妮丝一刻也闲不得,下班前几分钟便已披上外套,拎起包包,时间一到就拉着纪成允往外走,准备赶在退勤的塞车潮前到卖场去采买。

「我和成允去买火锅料,酒类就交给你们了!我们明晚六点见!」

丢下这麽一句话,两道身影便风风火火地离去,连说再见的时间都不够。

顾深穿起风衣,一边从後颈规整领口,一边对尚在整理文件的舒妍道:「我今天没开车,得搭电车去。要是不想来回都人挤人,动作就要快一点,能赶在尖峰前搭上车。」

舒妍愣了数秒才回应,手忙脚乱加快动作。

许久没和别人一起为了过年做准备,她有些不知所措,平常的俐落精明在这一刻全退化为慌乱无措,穿上外套时迟迟找不到另一侧的袖子口,往後捞了又捞,全都扑空。

就在她为此懊恼不已时,忽然感觉到垂挂在肩上的重量减轻了些,回头一看,顾深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後,替她拉起了袖子。

她尴尬地接过,一声谢犹如蚊蚋细鸣,脸颊热烫得彷佛锅中熟透的虾蟹。

男人轻哂,笑里带了点戏谑,「你刚刚的样子就像追着自己尾巴跑的小狗。」

扣扣子的手一顿,舒妍无法克制地朝男人摆出了嫌弃的表情,什麽儿女柔情和茫然局促,全被这句话给击了个粉碎。

「嘴巴这麽坏,你找面墙撞死算了。」她木着脸回击,同时把剩下的扣子给扣上,动作顺畅得与刚才找不着袖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深没针对这句话给予回应,而是往舒妍的发顶叩了两下,催道:「走了。」

冬夜的冷风吹来,舒妍打了个寒颤,抬头瞧了瞧,厚重似能压顶的乌云严实地布满天空。

搭乘电车去往最近的酒商,她抱着挑好的酒跟在顾深後面,一路好奇地打量架上的各式酒类,活像个刚进城的乡下人。

顾深又把一瓶塞进她怀里,「没来过?」

「习惯喝啤酒,超商买得到的那种。」她低头查看瓶上的标签,皱了皱鼻子,「这个也太烈了吧。」

「那是葛妮要的。」

「葛妮丝?」

「她和纪成允都很会喝,你很快就会见识到什麽叫千杯不倒。」男人的视线在酒架上逡巡了一会儿,确认买齐了才从她手中拿过几瓶,向收银台走去,「等会给你买啤酒,这些你就别碰了。」

她眉头一皱,总感觉这种说法像在哄孩子。

忆起葛妮丝曾说过,顾深管她特别像在管女儿,面对她时不少行为表情都有种老父亲的味道,起初她还没放心上,如今想来,不知是被当作小孩的屈辱感作祟,还是有其他未知的原因,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各自提着一袋酒走回车站的途中,她开口:「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成年了。」

他愣了一下,唇边的弧度有些无奈,「因为我叫你别碰那些酒?」

「当然也包含那个,可你平时就很爱训我了,连葛妮丝和纪成允都说你把我当女儿看。」

「你们这些人脑袋都在想些什麽,我训你是因为你资历最浅,还是我搭档,我不管你管谁。」他低头,黑眸里映着少女的面庞,「至於酒,是怕你喝太烈不习惯,而且女孩子喝多了也不好。」

舒妍撇嘴避开视线,赌气道:「那你为什麽不管管葛妮丝?她明明也是女孩。」

男人轻笑起来,微沉的嗓音在风中飘摇欲坠,她奇怪地看向他,正好见到他双唇翕张,暧昧不清的话语随後飘进耳里。

「你说是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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