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謊言盡處的他 — 第一話,不能說的秘密(四)

下课时段,靠窗的同学传话白术在走廊有事找我,我几乎可以断定他是来取回手机。慢吞吞地走出教室後门,我一眼就看见目光冷冽的白术,不得不告诉他手机被没收的情况。他虽未明确表现出生气,可我总觉气压异常地低。

「被没收?」

随着白术的薄唇缓缓张阖,我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因、因为⋯⋯我⋯⋯」被没收的原委昭然若揭,导致我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偷玩?」他一针见血。

「不⋯⋯不是。」总不能告诉他:我在试密码,而且还解不开。「总之,放学就能取回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白术闷闷地哼了一声,但我竟听出一丝笑意,抬头看他时,他则又面无表情。当我准备回教室,他突然拉住我,低声问:「你不怕那张相片被发现?」

「你⋯⋯」纵使气急败坏,偏偏拿他实在没辙。

「其实我不太希望别人看见。」

我不明所以,「那你还弄成待机画面?」

「原本没人会拿走我手机,除了你。」他俯身,「现在多了你的导师。」那口气一听就是让我自己背锅。

不经意间,我脱口而出:「你就这麽⋯⋯讨厌我?」

白术脸上闪过一瞬诧异,表情呈现前所未见的落寞,拉着我的手也随之松开。他对於我的疑问避而不答,仅淡淡开口,「你进教室吧。」语调很轻,有些像在叹气。

「嗯⋯⋯」

我望着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消失在走廊尽头。

放学前,我和倪子甯至外扫区打扫。

秋枫红了,几片掉在树下的长椅,我轻轻捻起,放在指尖转动。

倪子甯抬头便问:「怎麽在偷懒?」

「明年的这时候,我们就不在这里了⋯⋯」

「有感而发?」

「有点。」

「这不像你。」她笑着拍拍我的背。

那什麽才像我?我凝视着叶缘缺刻处破损的一角。不断由时间推着前进、被迫做出许多选择,这样的我们,真的成长了吗?

白术离去的画面,不知为何停留在脑海,挥之不去。我那句提问,似乎伤到他了,即便我所讲的,约莫是答案。

明年的这个时候——

或许,我和他将分隔两地,从渐行渐远,沦为形同陌路。

夕阳余晖自叶隙筛落,疏密不一。傍晚总似末日,夺走世界的光明,导致我有点想哭。

很可能,不只有点。

这次我学乖了。

没进白术的卧室,等他自己出来取切好的桃子。

即使这阵子总被他欺负,我仍基於下午的事情向他致歉。

白术耸肩,示意没放心上,可他这样的态度,反而令我更难过了。

「怎麽了?」他问话的口吻和神态搭不上,声调是柔和的、面色是严肃的。

「没事⋯⋯」

「女生说没事就是有事。」

白术电影台词倒讲得挺熟练,我以为他只接触二次元。

「你下下礼拜,会参加校庆吗?」

「当然。」他大概只差没骂我废话。

「那⋯⋯你运动会参加什麽项目?」

好奇的确为一回事,想拉近距离才是重点。我试着找回姊弟互动的心愿,不知是否或多或少能让他感受到。

「百米、跳高、四人接力、班际接力和拔河。」

「这麽多?」

「嗯。」他话还是少,但没不搭理,或者敷衍。

「没问题吗?会不会太累?」

白术的眉短暂地挑了一下,「我说累的话,你会负责?」

「负责?」我愣住,「我没办法代替你参赛。」

「没叫你代替我。」

我完全弄不懂他,完完全全。

「谢谢桃子。」

这句话乍听就是把我打发,要我快点还他清净。可、我、偏、不。凭什麽只有我一个人被耍得团团转?

「你们班园游会的女仆咖啡厅,你负责什麽工作呀?」我承认自己不安好心,倘若他回答自己扮演女仆,我绝对会当场就笑出来。

「总召。」

「什麽?」就他这冰山,能捞叨地指挥同学?

「中文没学好?」他不忘损我:「负责人的意思。」

「噢⋯⋯」不好玩。我本期待他回答女仆,这下落空,实在失望。

「干嘛瘪嘴?」

糟糕,不小心把心情反映到脸部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当领导者。」我把话题带开。

「怎麽会。」他冷笑,「能操控人,不挺好玩吗?」

少年,你这发言有点危险。身为正被操控的一员,我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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