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堂春暖 — 第六章 飛鴻雪泥

「唐小子,见面也是有缘,你又救了囡囡,这小玩意你拿去。」

白钦想想,自袖子内掏出一只青瓷药瓶,丢给立在一旁任凭他打量的唐策。

「谢白曾叔祖赏。」唐策可识货,这白神医的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可神的,连忙伸手接过,姿态闲雅又不失敬意,道谢的嗓音清脆若玉石相击。

只见这半大不小的男孩,锦衣玉冠,沈默地立在那儿,却自成风华,端得是皇室教养出的高华气度,唐家人出名的好皮相反倒是陪衬了,唐家这几代皇帝做下来,世家的底藴风流仍在,却多了上位者的矜贵霸气,只是,这样就能算是良配吗?

瞧瞧这改口改的多顺当?皇室教岀的孩子,不简单哪!

白钦习惯性地抚须微笑,藏在白花花眉毛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异光,眼神一眯,彷佛尊笑咪咪看着人世间倾轧动荡红尘翻腾的大佛。

也罢,这云族人素来鬼鬼神神的,云斋一脸倨傲地跟他说了半天废话,到底也没说清这缘份是孽缘还是良缘,总之人情这种东西要趁早打点,一个时间点不对,糟糕些被是当逢迎拍马好点的也不过是落个锦上添花。

他老了,他的身分更不需要去累积多余的情分,看着累赘;但囡囡还小,有些事朱长阅再横也做不得,但他可没这顾忌,铺路这种事,也算是先礼後兵,顺着铺的路走大家欢欢喜喜,走歪了,想撕破脸前也得想想前面路上,遇河得渡的桥是谁搭的,遇热乘凉的树是谁种的,总会留下最後情面。

「白钦叔祖,囡囡这会还不醒,我们先去鹰扬堂看看吧。」朱长阅颇眼红那青瓷瓶的,他这叔祖医毒皆精,加上之前受祖母所托,在府中挂个府医的名,更研发了多种伤药,内伤外创一瓶见效不说,还炼出个吃一颗,练武者多ㄧ甲子功力的聚元丹,可惜叔祖说了,习文练武怎可走捷径,不到某个修为,这位老人家是不给赐丹的,说是这麽说,瞧瞧这白眉老人,听到他要转去鹰扬堂,立刻掏出白瓷瓶,倒出颗香气四溢色彩缤纷的药丸来,亲自塞进朱定嫣嘴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策只觉朱定嫣那原本白里微青的气色,顿时变得红润光采。

「叔祖....。」您知道没有我哪有她,没有国哪有家吗?....。

朱长阅当然知道那颗香到活像百花一瞬开,色彩斑斓招摇到让人不知是毒是药的丸子是啥,那是比聚元丹还难炼制回春还息丸。

一颗,三甲子功力到手。长期服用,百毒不侵,蛊虫不近,女子服之听说还美容养肤,青春常驻。

他家亲亲娘子,可是从祖母手上拿到整整三年份的药丸,想想在这定国公府,男人真是没法子待了,三代单传,独子还被错待至此,媳妇一进门,儿子就得靠边站了。

不过他娘子天生貌美,服用了大半天,他也不觉得有啥明显的功效;但这可真是错怪这药丸了,朱长阅人是在其中无觉无感,但外人眼里,可是相当称羡唐茹明明年过三十却还肤白水润,脸型紧致,同那些已经略见松弛的脸庞相比,唐茹身上丝毫未见岁月的痕迹,就是梳起姑娘头,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当然也是沾了娘子福气,吞了好几棵那仙丹灵药,就是知道对学武之人有大妙功效,他才卯足劲痴缠叔祖赐药多次,可惜十次有九次榝羽而归。

自己亲亲闺女和娘子,当然值得这样疼宠照顾,但唐策小子凭啥沾这光摊上好处啊!?

娘子是给宠的,闺女是给疼的,所以娘子和闺女不能怨,但太孙可以,朱长阅脸色微妙地瞧了瞧唐策,及唐策还拿在手中的青瓷瓶,猜测里头是无声无息解毒丹还是他一直想要的聚元丹。

他自己内力深厚,修为虽然还比不上曾祖父那位简直要往修仙道上跑的长辈,但也能惊呆一票高手了,这药丸他吃了作用不大,但他的暗卫们却很需要;至於府里两个臭小子,朱定远及朱定迩每年叔祖都偷偷塞了一堆福利包,天知道里面有哪些神奇药丹!

只是吃这两只明着暗里吞了这麽多,也没见他们武功尚有啥惊天进展,更别提什麽飞天遁地了,年纪大了,终於不揭瓦摸鱼捣鸟巢了,改成每天跟着太孙摆张温文儒雅的脸,到处诓人使坏,想想他跟今上都收拾多少烂摊了,那些药还不如给办正事的暗卫们打打底。

唐策何等人精,看到朱长阅眼冒精光,难得见平常恍如面瘫的定国公一脸馋样,唐策心里微微打了个突,这白神医到底给的啥仙丹妙药,姑父需要这样看敌人似地盯着他?

「好了好了,长阅小侄你也收拾收拾你那嘴脸,这次回来,给你带了行气丹,你那群暗卫,功力不到,吃了聚元丹效果甚微,吞吞行气丹先通通经脉,练功这种事,还是要实打实地打好根基,别老想省事。」

谁不知道腹黑难搞的第四代定国公,许是朝堂边疆都太没挑战,只剩训练暗卫还得分些心思,无趣到他老人家早就想学他父祖辈撂担子退位,同亲亲娘子归隐山林,云游四方去;说起撂担子後到处玩这事,可真是定阳鱼乐堂朱氏一脉相承的症头,第一代定国公年过百十岁,因着练武及修习云族心法,如今仍耳清目明,身强体健,手脚利索,退位後虽定居云族族地,还不安生地到处乱跑,也就在三年前,囡囡出生,两老才双双如仙人般低调出现国公府,只为了亲自送来精挑细选的礼物给这四代以来唯一嫡亲曾曾孙女儿,见到两老翩然出现,国公府众人表示,这就是国公府不出牌理出牌,要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高冷风格,但一看清楚两老宛如时光停驻般的不老容颜时,嚣张惯了的定国公府众人,作势擦了擦额头根本没冒的汗,默默地承认低调是要的,定国公府真的很风光很风光了,要再多一条族人青春永驻,真要张扬到宝宝心里冒冷汗但宝宝不敢说了!

两位老人家在定国公府只待了一年多,见囡囡养的白胖可爱平安健康,转身交代朱长阅等囡囡四岁时会来接回云族修习,两老仙影一飘,说走就走地离开了,後续开始了定国公府撩人游记的滥觞,两老时不时就修书回府,说是年纪大了,想纪录所见所闻,给孝子闲(?)孙们编辑成册,让囡囡增广见闻,其他众人也莫因偏居一隅,只见眼前繁华光景,就自以为是,妄自尊大,把囡囡给教歪了。

囡囡:喝奶喝奶,听故事。

其他众人:..你真的有当我们是人吗?...

姑且不管这些心偏到歪楼的长辈,那书信读来,文笔流畅,活灵活现,内容五花八门,神乎玄呼,从北疆严寒冬季,描写白雪堆积出的无垠冰原,冰凉极静与世隔绝,让人心生寂然;再转到南境沿海,行船海上,只见一望无际的汪洋碧波,风平浪静之时的宽阔宁和与风强雨暴时彷佛要吞噬天地的狂涛巨浪,让人惊觉生命的脆弱,和天地万物相比,人是如此不堪一击;话锋一变,西方那拔地而起彷若直上云霄的高山就在眼前,茂密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里,百人合抱的参天巨木,不知年岁,姿态悠然恣意地盘踞崖边,冷眼看着红尘轮回;抑或是那声势惊人的瀑布,方靠近就听得满耳轰隆隆水声,直击心房,行到跟前,只见水气四漫,虹霓氤氲,滔滔大水彷佛自云端直直落下激得那谷底寒潭烟雾渺渺....,奇景妙象,开人眼界,端的是天高地阔,众象万千,挠的人心痒痒,即使定国公府依循朱氏族规,男子年满十岁便须出门见学游历至十七岁方能返家承袭爵位,历代定国公绝非同京城里其他高门勋贵那般只知纸上谈兵之辈,但照朱长阅的话,是个男人就不该只窝在京城一个小小府邸,於是他从双生子出生後就断然地修改定阳鱼乐堂朱氏家规,将出门见学游历的时间提早到九岁,十六岁就得好好收拾行囊回来承爵,两个臭小子命好,一个承爵一个封侯,原本一个人得担负府务,军务加暗卫,瞧瞧他们哥两好的,这些烦心俗务有人可以分摊,命真是好到不要不要的!

成天算计别人的朱长阅,深深觉得这辈子最高明的算计是让双生子提早承爵,瞧瞧,他多高风亮节,不恋栈高官厚爵啊!得好好计画跟亲亲娘子甩掉国公府後去哪玩玩。

「太孙殿下和叔祖一同到鹰扬堂,这边就...」朱长阅话才说到一半,煎药去的朗月同月蛾进了屋内,月蛾手上托着黑檀木托盘,上头一只青瓷盖杯,小心翼翼地往朱定嫣躺着的贵妃榻去。

「我看看。」白钦上前掀起杯盖,一股药香四溢,药汁浓黑还冒着热气。神医大人看看嗅嗅,似是满意了,便道:「服侍囡囡用药吧,你跟朗月就在这儿看着,有事就到前头鹰扬堂找人。」

月蛾福了身,将药端至榻旁云纹螺钿紫檀方几上,一个势将朱定嫣扶起,一手接过朗月端过来的药,小心地喂进朱定嫣嘴里。

内心颇哀怨地念着:郡主快快醒来啊,月蛾被欺负了啊!

众人见朱定嫣服了药,便鱼贯出了门,往前头鹰扬堂去,月蛾还听见自家那个顽童似的叔祖爷爷嚷嚷着:「不走廊厅了,去闯闯园子,看看云齐和云斋这两个兔崽子的新迷阵管不管用。」

朗月看着师祖那蹦达的欢快的背影,微皱眉,喃喃道:「师祖上回辈困在里头,气到把园子里的杜鹃和牡丹都给拔光了...这回园子里都改种树了.他这把年纪了.」拔得动吗?

月蛾:「.......」你这是担心树还是担心人?

贵妃榻上,朱定嫣静静躺着,睡梦中的表情宁静安详,对周围的一切似无所觉。

但她姑娘的魂体正在一片洞天福地里,乐到不知如何是好。

朱定嫣昏厥是因为魂体被拉到奇怪的地方,她回过神来时,只见眼前一大片原野,向四方八面延展而去,一片连接着另一片,彷佛延伸直达地平线彼端,四周几无遮蔽物,放眼看去大片蓝天浮着朵朵白云,她忍不住想大喊,瞧瞧这个,什麽是苍穹!这才是苍穹啊!

身後一幢五阔间双楼宅子,粉墙黛瓦,门口八扇乌檀隔扇,窗棂雕折枝牡丹如意花纹,环带上浮刻寿桃,蝙蝠,彩蝶以及宝瓶图案;下头裙板仅於正中用金漆划上云纹,清贵雅致。

宅後一片浓密竹林,风拂过,沙沙作响,阵阵竹香袭人;右边一幢双层楼小竹屋,朴实无饰,再往右一湖池水,波光粼粼,一枝钓竿一把竹凳,像是钓鱼人方才离开;朱定嫣没急着往大宅或竹屋里去,她看了看那大宅左边连着大片田地,里头绿意盎然,一眼望去,只见田里的农作长得茂密旺盛,滴翠般的晃花人眼的绿意再再显示了强悍的生命力,除了几棵果树因已结实累累勉强看得出是桃李香梨之类的,其他绿茫茫一片,也看不出是哪些东西,里头一丛丛看似杂草的植物,朱定嫣没敢小瞧,小手一拔,捻了捻凑近鼻子一闻,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显然是些药草类,一旁有丛看起来似乎是荠菜的植物,她小小的身子,在约有她半个小腿高的草丛中转会,眼睛一亮,将一丛约她半身高,开着朵朵紫花的小灌丛自中拨开,眼前的景象让白皙脸儿上的嫩红的小嘴微微勾起,果然。

只见角落一眼泉水自石头隙缝中汩汩流出,默默地滋润着园子里的植物,难怪这儿植物长成这样,她两手手心向上微弯呈碗状,掬起泉水饮下,水质清凉带甜,入喉温润,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灵泉神水的,朱定嫣抬头望天,外表平静内心动荡,大神啊!穿越高门,父疼母宠,还带金手指!真的是幸福到不敢看了!,朱定嫣念头一起,忙不迭起身往宅子那儿去,她先是推开小竹屋的门扉,里头竹桌竹椅竹帘竹榻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好些个长约两节或三节的竹筒,朱定嫣挑了只约三节长的竹筒,小小个子就爬上靠墙竹椅,轻松拿下竹筒。

她看了看四周,默默低语:「这麽多竹制品,怎麽就没竹梯子。」

出门前,还顺手推开门旁两面窗,屋子再透气,还是得通通风,也看不出多久没人来这里了。

朱定嫣拎了竹筒往泉水去,回头看看那片风平浪静的湖,又看看手中的竹筒,算了,湖水里又是鱼又是虾的,说不定还有白鹅寒鸭和大雁之类的,不知怎麽的,朱定嫣想起印度人吃喝拉撒都在那的恒河,於是她不再犹豫,非常肯定地告诉自己:泉水比较合适。

有屎有尿的,多神圣也蒙尘了。

她回到泉水旁,将竹筒的盖子取下,装了满满的泉水,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瞄到石头缝中一抹熟悉不已的绿意,看看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缠绕的绿指环,她伸出手指将那石头缝里的藤蔓轻轻拉出,不知为何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涌出,像是突然看见多年不见的好友或是突然找到寻觅已久的绝版书或在玉市挖到品质难得的玉石,满满喜悦,朱定嫣突然想起那句:快乐自心里油然而生。

那泉水中的绿蔓似有意识,同无名指上的绿蔓缠绵缱卷地绕在一块,朱定嫣看呆了眼,一会,手指一抹凉意传来,那绿蔓已然离开她的手指缠上她的手腕,两股绿蔓缠缠绕绕,鲜翠欲滴搭着她雪白皓腕,甚是养眼,朱定嫣见仙草们静静伏着不动了,似乎挺满意新环境的,忍不住笑问:「仙草姐姐们可满意了?」

只见那绿蔓里突然长出朵朵白玉似的小花,小花蕊心艳红若珊瑚,五片花瓣小巧可爱,叶缘圆润,色泽莹白如羊脂玉,朱定嫣再次看呆也看乐了!

漂亮呀!翡翠羊脂搭珊瑚,配色抢眼不说,这花叶浑然天成,难怪说大自然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

她在田里呆了会,又回到小竹屋,湖畔凉风习习,她懒懒地摊在榻上,手里抱着装满可能是(?)灵泉的竹筒,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儿真是舒服的好地方。

她微微眯上眼,半梦半醒间,恍恍惚惚听见如花小姑娘银铃似的笑声:「我就知道是你,连琅嬛洞天都接受你了,回去拔,莫让人担心了!」

朱定嫣闻言,脑子闪过刚刚那句:我就知道是你?所以一开始如花小美眉还不太确定是我?

那你这丫头还把我弄来这里!!错了怎麽办?

她心中的怒吼不确定是否如实传达给如花小姑娘,因为回过神来时,只见到身旁一扇钱币纹大圆窗,人躺在张贵妃榻上,然後就出现月蛾那张惊喜万分的脸及一声嘹喨的嚎叫:「郡主,你终於醒了!」

月蛾小妹妹委屈几百年似地嘤嘤嘤鸣叫着。

朱定嫣看这小小姑娘圆脸上涕泪棕横,充满喜感,不禁笑开,又发现被盖在锦被下的手里还抱着那管竹筒,心情大好,正想起身,却听到一声清若泉水的声音,淡淡说道:「郡主刚醒,你别再嚎了,还不快去通知师祖!」

她看了眼说话的青袍小童,同月蛾一般,十一二岁年纪,眉眼俊秀,气质儒雅,却不知他说的师祖又是谁了。

「对对对,郡主您好好休息,我去叫人来!」也不等人回答就风一般地飞出去了。

朱定嫣连背影都来不及抓住,一阵无语 :「............」

「小师妹失礼了。」青衣小童行礼致歉,语调虽有敬意但并不卑微,显然在师门是有些地位,月蛾是她的小师妹?

她脑子转了转,想起了原身那堆讯息。

月蛾出身洱族,自朱定嫣出生被派来服侍她,是一样出身洱族,在国公府挂了府医名号的神医白钦九弯十拐的旁支侄孙女,这位青衣小童,倒是眼生的很,听说挂名神医大人时常远游,原身不认得他身边的人,应该也正常,但他替月蛾道歉,这可有趣了,朱定嫣毕竟不是真的三岁小孩,自然看出些端倪。

於是朱定嫣清清喉咙:「无妨。你是?」

青衣小童又福了身,依旧是那清清淡淡的嗓音:「白朗月,是白门弟子,有幸跟着白钦师祖云游学医,是月蛾的大师兄。」

朱定嫣笑眯了一双酷似唐茹的凤眼,一瞬间眸光灿烂若春阳,和煦薰人,但朗月却只觉得那目光含义微妙,背脊突然一凉,总觉得这次出山,有些事脱出掌控了。

朱定嫣可不管朗月在想啥,她关注的是:师兄师妹啊!就是另一种表哥表妹嘛!专门出现在修仙习武剧码中的,我懂,我懂!

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先是定国公朱长阅进了门,後头跟着白眉白须笑的那一个和蔼可亲的白钦及终於有些笑容的月蛾。

「囡囡还好吧?幸好有你太孙表哥,不然你这脸儿就受苦了!」

定国公疼惜地说,整个东看西看,检查个遍。

「囡囡可还认得曾叔祖?」白发老者毫不客气地推开挡路的朱长阅,慈眉善目地询问着,朱定嫣都还来不及回答,老者已经顺势拉起她的小手腕,搭起脉来了。

「唷唷,看来曾叔祖的回春还息丸很见效喔!囡囡脉相强健,很好很好!」老者看得出得意非常,抚着白须直笑;一旁的月蛾忍不住也插话:「师兄和我的药,也煎的很棒!」

朱定嫣有趣地看了月蛾一眼,就说吧,就说吧!师兄师妹的,这会就护上了!还药煎得很棒咧,哪招啊!

「月蛾同朗月感情很好呢!」朱定嫣状似无意地说。眼角带笑地瞧着月蛾蒙懂的脸儿及朗月微红的耳根。

朱长阅又挤入谈话中心,偷偷觑了叔祖一眼:「囡囡,你表哥同两个哥哥比划开了,说是晚膳见,你可好些了?还是晚膳就送到掩映阁?」

「父亲别担心,我觉得很好,晚膳我想陪你们用。」

朱定嫣醒来迄今还没见过那两个某个程度上算是毁誉参半却又天纵英才的挛生兄长。

定国公宠妻女无度却对两个挛生嫡子要求严格,练武读书练兵谋略,样样不能落下,一月仅有两次半天的休沐,比起要上朝的朝臣都还辛苦,今上怜惜两位兄长不易,故对於他们和太孙三不五时就搞出些怪出头弄得皇城鸡飞狗跳也就争只眼闭只眼,据说他们三人小时候还自号定阳三霸,後来被朱长阅出手修理一翻,看似乖些,也不过是手段昇华了,转地下发展罢了,这三人凑在一块,掀了华朝都不怪,何况小小定阳京。

朱定嫣握紧手上的竹筒,幸亏盖了被子,不然她还真是解释不了这竹筒哪来的。

想了想,朱定嫣娇娇软软地声音扬起:「父亲,您先去鹰扬堂忙吧,下回我身体好些再去看看,我歇会,等等去濯浊园用膳。曾叔祖劳您奔波了,您也先去歇歇,晚上一同用膳!囡囡想听您出游的故事!」

几个长辈听闻这话,心都化了,女儿真是贴心小棉袄无误!

於是隔扇再次被阖起,一群人哗啦啦地回岗,练暗卫的练暗卫,整理带回药材的整理药材,只留下朗月同月蛾於门外守着。

朱定嫣看着窗棂透过的微黄光影,在地面裁出繁复美丽的剪影,光线里飞尘乱舞,一片宁静午後的气氛,拿出手上的竹筒,将一旁壶中的水倒尽换了竹筒中的水,剩下的水她喝了些,其余到在一旁书案上的兰草盆中。

室内因隔扇全拢上,显得微暗,清风微微很是凉爽,朱定嫣看着手中的竹筒,默默地摸了摸手上的绿蔓白花镯子,一句:「回去!」

咻的像戏里的武功高手一样,竹筒消失眼前。

果然,朱定嫣满意地笑了。

想想这一日也真是够呛了,狐狸般精怪的俊俏太孙表哥,琅嬛洞天无奇不有的偶游,如花姑娘那简直让人发指的喟叹,灵泉水以及手上兀自散发着莹莹光晕的镯子。

一瞬间只觉今日的事犹如飞鸿踏雪泥...就不知这留下的指爪,真是偶然或是蓄意了!

「管他的,我才三岁,开心玩耍就是!」

她闲适地倚在贵妃榻的迎枕上,唇畔噙着抹超龄的笑意,神色淡然地看着一束束穿过窗棂的光影飞尘在室内恣意盘旋舞动。

华朝,没心没肺史上最悍人形小强,朱定嫣拜见。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