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萧书宇的电话後，他急急忙忙出门。没有特别整理仪表，这样的他会不会太邋遢呢？从车子内视镜打量自己的模样，再看都跟平时没什麽两样。看向前方的道路，宗原表情凝重。
萧书宇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勉强振着精神，说是自己虽然想把所有责任揽到身上，但芷离妈妈似乎还是察觉到了芷离的心意，而他是第一次见她这麽生气。
不要紧，芷离妈妈再气他都见过，彷佛他是生来克她似的，明明什麽也没做……宗原摇摇头，握紧方向盘。芷离现在肯定需要他，所以即使是第一次到她的新住所也不能迷路。
这些日子，他针对芷离爸爸做过调查，从财务纪录查到医疗纪录，不论途径是否合法——他知道芷离妈妈反对他们的理由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
确认门牌是手机上显示的是萧书宇传来的地址，深呼吸，整理好心里拟好的草稿1草稿2和草稿3，宗原按了门铃。
※※※
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被门铃声划破。回到家以来就沉默不语的妈妈看向芷离，眼神冷得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站起身，芷离怯怯的走向门前，她知道是宗原。
妈妈搁置在餐桌上的手慢慢握拳，看着芷离的手慢慢搭上门把，她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迸出：「不准开门。」她知道会是那个她怎麽也不肯见到的人。
从回来到现在，她们已经僵持不下好些时间了。宗原的事情她们心照不宣，但气氛就像一颗膨胀到极限的气球，只须一点刺激，就会爆炸。
没人愿意戳破这个紧绷的寂静。
芷离吁出一口气，握紧门把，抬起颤抖的脸，看着妈妈，道：「我们需要谈谈。」而後手腕稍微施力，转开门把，望向门口的宗原，她的表情坚定。
「别怕。」宗原用唇语对她说，「有我在。」
妈妈站起身子，握紧拳，望着芷离，颤着声音道：「你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这麽忘恩负义吗？我是这麽教你的吗？」
宗原握住芷离的手，正式踏入她们家门，语气冷静的说道：「芷离不是忘恩负义，杨先生之所以选择结束自己生命——」
「不许你提起他，你以为你是谁？」芷离的妈妈忍不住怒气淹没自己的理智，咆啸的嗓音越来越大，「你们全家都是杀人凶手，他是被你们害死的！」
她也得勇敢起来，这次，她不想再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跟宗原分开。看向妈妈，芷离深呼吸，「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什麽错也没有。」
「你怎麽能说出这种话？你心里还有你爸爸吗？」芷离妈妈怒吼，眼泪无法克制的掉下。
宗原上前一步，把芷离护在身後。「我想刘先生是因为病情加重，但当下经济状况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因为不想造成你们的负担所以才——」
「闭嘴！」芷离妈妈摀住耳朵，高声尖叫。
「什麽意思？」芷离瞪大眼，望向宗原，又看向妈妈，「爸爸什麽时候生病了？」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芷离妈妈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宗原砸。她为自己和芷离构筑出的安全世界崩塌了，她得把介入她们母女平稳生活的危险排除。
芷离见状，立刻挡到宗原身前，偏头，下意识闭眼，玻璃杯砸在她的眉角，落地，碎成片片。她流着泪，不知道身心痛感哪个占了比较大比率，「你就想这样吗？」
「芷离……」
「我没事，我习惯了。」打断宗原的关心，芷离看向妈妈，「都是你编的吧？爸爸因为公司被并吞所以才选择自杀什麽的都是假的吧？你一定知道真正原因吧？」
「别说了……」芷离妈妈摀住自己的双耳，「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不要再推卸责任了！」芷离瞪着自己妈妈，向前走了一步，「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总是因为家里经济状况变差大哭大闹，没有总是对爸爸发脾气，爸爸就不会累积这麽多压力，不会觉得自己害了我们全家，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爸爸会选择离开都是你害的！」
「不是这样的……别说了……」
芷离再走上前一步，放大音量，「你只是拿宗原来当挡箭牌，只是想要有个对象来恨，这样子你的负罪感才会少一点吧？这样才能理所当然的要我听你的话吧？」
「别说了！」芷离妈妈大口喘着气，眼泪淹没她的视线，她想逃离这个空间，她想消失。
转身奔往阳台，毫无犹豫的她一跃而下。
也许她该是那个落在地板上的玻璃杯，严重伤害自己的女儿，就直接粉身碎骨好了。
这样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