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祁天？
什麽时候？
回程的路上，穆禹霏的脑里满是问号。
其实她不知道为什麽要纠结这个问题。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算见过面又怎样？
然而她就是无法控制继续想的慾望，在脑里织了半天毛线，还罕见地绕不出思绪。
「欸穆禹霏，你家在哪呀？」
半晌，祁天的声音换她回神。
「什麽我家？」她愣了一下。
「送你回家我总得知道你家在哪吧？」祁天哭笑不得地说，「你是不是很会恍神啊？从上车到现在都看你用同个表情对着窗外。」
「有吗？」她没注意。
他无所谓地说：「说一下你家怎麽走吧。」
「把我送回公司就好了。」
「啊？」他愣了一下，趁着红灯转过头，「身为一名绅士，约女生吃饭还把她丢在路边很没品欸。」
我是叫你送我回公司，又不是叫你把我丢在路边。穆禹霏无语，「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他喔了一声，「回公司的话你还要多骑一段路欸，我送你回去就好啦。」
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问题是你送我回去了，机车还停在公司，这样明天我怎麽上班？
「我载你去呀。」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口。
「……」
「怎麽，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你是不是又再担心谣言的事？」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麽，他一脸似笑非笑。
「……」她怎麽觉得最近很常看他露出这种表情？带了点玩味又不知何意。
「说话啊。」他把手搭在椅背上。
穆禹霏本能地往後靠，「呃，不是……」其实好像也是。
「到底是不是？」他啼笑皆非。
「是又怎样？」
「干嘛那麽担心？难道我不好吗？」他用食指指着自己。
「我就是不想造成其他人的困扰不行吗？」她瞪了他一眼，「不管今天被谁看到，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吧？」
「不会啊，我又没差。」他回应得超快。
「……」
「欸穆禹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特别怕跟我有谣言？」
他忽地靠近让她退得更後面，「没有。」
「那我都不担心了你担心什麽？」
「我没有担心。」
「都躲成这个样子了，骗谁啊？」
「欸我警告你真的不要太过分，我只是洁身自爱，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也不想扯上什麽麻烦事……」她越说越胡乱。
「哈哈哈。」他噗哧地笑了，「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跟我扯上是麻烦事。」
你到底有什麽毛病？穆禹霏瞪圆了眼睛。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答应什麽了？既然答应做我女友，那我载你上下班很正常。」他笑够了才言归正传。
讲清楚，「是只有答应员工旅游的时候做你女友，其他时间不是。」
「哈哈哈，欸你反应好快。」他又笑了，「可你不觉得，突如其来要当别人女友很不自然吗？我只是在跟你培养感情。」
「不需要。」她一秒反驳。
「是因为……」
「你再提起他的名字一次，这个忙我就不帮了。」穆禹霏恶狠狠地瞪着他，「开玩笑请适可而止，不要一直采别人底线。」
「我是担心你当天应付不来，反而惹上更大的麻烦。」他无辜地说。
「不会。」
「是吗？」闻言，他也不多说了，「你能做到是最好。若是能成功处理好她，我会非常感谢你。但如果因为你的失误，嗯……我可不保证你不会扯上什麽麻烦喔。」
♠
隔天，穆禹霏起得很早。
应该说，她其实也没睡得很好。在半梦半醒之间反反覆覆，等到再次清醒的时候就这麽来到早晨。
下了床，她拿着牙刷和毛巾走到厕所，梳理的同时脑中又无法控制开始想东想西。
没办法，谁叫昨天实在拗不过祁天的坚持，跟他争了半天，最後还是让他送回家了。
虽然，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执着什麽就是了。
明明从公司回家只要二十分钟，他却拿女生在晚上骑车非常不安全当理由，硬是不让她下车。
如果是在荒郊野外还情有可原，可问题是她住的是市区！
八九点的时间，路上还是有很多行人跟灯光，平常要是遇到加班，她也是这个时间点回去。
不安全什麽？
难道其他时间也需要他接送吗？
「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把你好好送回家？」祁天无奈地说，「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回去没什麽，可既然是我把你约出来吃饭，就有把你好好送到家的义务，这算是对我自己的交代，也是对绅士的交代。」
绅你个鬼啊！
她很想仰天长啸，可又是接受他的请求谈了半天又是吃了一顿皇帝餐，说实话她也累了，所以僵持了半天，最後还是放弃坚持了。
「明天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我会在你家楼下等你，记得我的车。」
这是他道别的最後一句话。
她胡乱地点头，也没管他有没有说再见就转身上楼了。
现在想想，她好像不该这麽轻易答应他。
毕竟他是艾黎的高层，而她只是小小的员工，无论今天出了什麽事，感觉都是拖累到他。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拒绝也来不及了。
穿好鞋子走到楼下，穆禹霏远远就看到祁天的蓝宝坚尼。
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过去，还没碰到车门它就开了。
「你好早。」祁天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早上还没完全开机的穆禹霏不是很喜欢说话，所以随意嗯了一声就坐进车内。
「早餐吃了吗？」他问。
她摇头。
「火腿蛋吐司你吃不吃？」
她点头。
「那这个给你。」他不知从哪生出一份早餐，「你可以趁着这段路程吃一吃，吃完也差不多到艾黎了。」
「你买的？」她愣了一下。
「不然它是自己跑出来的吗？」他失笑。
「多少？」她作势要拿钱，却被他出声阻止。
「不用啦，这才几块钱而已。」他笑了笑，「赶快吃吧。」
「谢谢。」
一路上，穆禹霏一边咬着吐司一边望着窗外。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同学会你去不去？」是李齐峰。
同学会？她愣了一下。
明明前些日子才忙着找套房和工作，没想到一晃眼，竟然已经到需要开同学会的时候了？
「什麽时候？」她回覆。
「不确定。班长有在群组统计，我看你好像没看到所以跟你讲一下。」他很快就发来消息。
「嗯……」
说实在，她本来就不怎麽喜欢群组这种东西，大学是为了公事才加入，除了班级公告以外，同学之间有什麽互动消息她基本不看，就连前阵子的班游还是过了时间才从李齐峰口中知道的。
「你会去吗？」她问。
「应该会吧，有很多老同学都没怎麽见了，这次去刚好可以叙叙旧。」
她偏头想了一下，回覆道：「我想好再告诉你？」
「好，下个礼拜五之前给我答案，我再帮你跟班长说。」
把手机丢回包里，穆禹霏继续咬着吐司，觉得嘴里有点乾涩，旁边就伸来一只手拿了红茶过来。
她愣了一下，「谢谢。」
「李齐峰？」祁天问。
「嗯。」
「他这麽早就在看手机啊？」他皱了皱眉，「以前我这个时间找他都毫无下文耶，难道说在睡觉是骗我的？」
我哪知道。
懒得搭理祁天，穆禹霏解决掉吐司和红茶，稍微整理一下仪容，艾黎也刚好到了。
「需要我接你下班吗？」
离开前，祁天笑咪咪地问。
「你还是赶快滚去你的公司吧。」她面无表情地说。
总部离这边也有段距离，再继续五四三，信不信等等你绝对迟到？艾黎迟到一个小时扣一百块，虽然知道你薪水很高，但也不要这样浪费好吗？
「你还真是……」他哭笑不得地说，「好啦，我去上班就是了。有空可以跟我聊天，不要忽视我的讯息啊！」
「掰掰。」她自动忽视後半段的话。
♠
最近到了旺季，是许多学校和公司大笔订购文具的时期，不用说，艾黎当然也是接了数以百计的订单甚至以上。
除了key销货单和出货的工作之外，因为人手不足，穆禹霏被派到仓库清点库存。处理好自己的客户是必要的，除此之外，她还得多花时间盘点送出去的文具是否缺失。
这些东西确实不是很重没错，但在仓库把它们搬来搬去持续几个小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快断了。
又是一次放下纸箱，她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水，随後拿着销货单继续找商品。
像艾黎这麽大的公司，先别说网路上的行销比实体店面的销售还多，最近总部又刚好采取「今天订明天到」的策略，告诉顾客只要在中午前下单，隔天早上就会马上到货。
为了客户，大家几乎是以N倍速的状况在赶工，她不好意思浪费时间休息，想着自己还可以撑下去就没喝什麽水，连午饭也没怎麽吃。
「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她喃喃自语。
「禹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好像一直在跑，很累吧。」程翊萱递给她一个马克杯，「红茶，喝吗？」
「谢谢。」
「剩什麽东西？我帮你找。」
「X324的钢笔两只。」
程翊萱是管理仓库的人员之一，虽然平常是挺喜欢偷闲，可对於文具的摆放位子，若她说自己的了解是第二，还没什麽人敢争第一，於是她很快就从旁边的架上找到穆禹霏要的东西，拿了两支递过去。
「谢谢。」穆禹霏接过。
「这几天真的是……」程翊萱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呵欠，「订单多到我已经把一年份的勤劳用完了。」
「辛苦了。」她拍拍她的肩。
「下班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好啊，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但我想吃高档一点的东西犒赏自己。」程翊萱唔了一声，「你觉得咖哩饭、义式简餐还是牛排好？」
「咖哩饭。」
「好，那就咖哩饭。」她又伸了一个懒腰，「下班记得等我，我们一起走。」
穆禹霏点头。
「休息一下，又要准备继续赶工罗！为了下班的咖哩饭，一定要努力赶工罗！」她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嘟囔。
穆禹霏把红茶喝完，稍微休息一下，接着也是拿着文具DM，继续找商品。
忙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赶在接近下班的时刻把最後一个货送出去，从寄件部那边回到办公室，她简直像融化的冰淇淋，瘫在桌上。
整天都在找东西和搬东西，一放松下来，她马上就觉得肚子不行了。
真的好饿。
「禹霏，你好了吗？」程翊萱正好从外面回来。
「好了。」
「那我们走吧。」
收拾完东西，她们一起走下楼，一边讨论要去哪家店吃饭的同时也一边发牢骚……穆禹霏负责听的部分。
「我今天一定吃错药了，竟然在下班之後还想着明天要赶的进度！我怎麽会把精力花在工作上呢？一定是病了。」程翊萱滔滔不绝地说。
「而且这次的高层竟然一次来两个，是有没有那麽盯？害我完全没办法偷懒……这绝对是我有史以来工作最认真的一天。我发誓，如果等等没有花几千块吃到饱，回家看连续剧然後再敷个面膜睡觉，就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你说对不对，禹霏？」
「几千块会不会太夸张？」她哭笑不得地说。
吃个咖哩饭最多也才几百块，你是吃到哪家的，那麽高档。
「你不懂啦，这叫夸饰夸饰。」程翊萱吐了吐舌，「如果一碗咖哩饭真的要几千块，老娘也没那个本钱去吃。」
「那吃完要顺便去买零食吗？」
「当然，不然只看连续剧就太无聊了。」
到了大厅门口，穆禹霏很自觉绕过前面走过来的人，结果才往左走，对方就跟着往左走，她往右走，对方也跟着往右走。
搞什麽？
穆禹霏皱了皱眉，抬起头。
而在认得对方的面貌之後，她很明显愣了一下。
「怎麽了？」程翊萱很快就发现异状，「你认识的人？」
她摇头，「不是……」严格来说，只有一面之缘。
「没想到你跟他在同一间公司。」对方看着她，那双不明何意的眼眸不停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