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夏有些费解，随即明白过来，「我知道，你是想让大家能好好上课。」
程光愿不置可否笑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大约是赞同她的话。
苏明夏说：「对了，你的雨伞还没还你呢，你明天有空吗？我还给你。」
过了片刻，他说：「我明天晚上有空，顺便一起吃个饭？」
苏明夏犹豫了几秒，「好啊。」
「地点你订吧，我刚回来，对这里不熟。」
「好。」
恍然间，彷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关系，不远不近，亲切又熟悉。
等苏明夏意识到时，才发觉不妙。
心底被沉埋已久的某种东西，就像是要破土而出，开始隐隐作祟。
苏明夏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同事手术应该快结束了，我先走了。」
程光愿嗯了一声，也站起身来，「明天见。」
苏明夏回到手术室外，又等个十分钟，手术才结束。
谢意澜醒了之後，看在苏明夏还在，有些意外。
她麻药刚退，人还虚弱，却仍赶着苏明夏离开。
谢意澜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很轻，「就是觉得被人同情的滋味挺难受的。」
苏明夏愣了一下，像是被触及到了心里的伤，就算结痂，就算痊癒，可那种椎心的疼痛感却会一直伴随着她，表面毫无痕迹，内心却已落下病症。
谢意澜见她面色古怪，又道：「你别介意，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苏明夏笑了笑解释：「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她开口道：「我也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太会安慰人，只好说道：「你好好休息，等你回来。」才提步离去。
苏明夏上网找了一下，发现一家评价不错的小面店，装饰得很典雅。
决定了这家。
发给他地址时，补了一句：【这家如何？】
过了几分钟後，程光愿才回覆：【可以。】
苏明夏：【晚上六点？】
程光愿：【好。】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没隔多久，苏明夏又看见程光愿传了一句：【我在门口等你。】
苏明夏眼光一直凝视在「等」这个字上，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却平白无故的添上了几分暧昧。
这一天过得特别快。
苏明夏想起自己出门时，一样的背起包就走。
关上家门走了几步後，想到今晚的约，才想起自己忘了带什麽。
又折返回去，却停在家门，钥匙对着锁孔，却没打开。
苏明夏停顿了三秒，有个罪恶在心底慢慢化开，慢慢地扩散着。
她将钥匙收起，没有打开家门，便离开了。
好像应该这麽放纵自己一次。
就这一次。
晚上五点五十分，苏明夏到达目的地。
远远地便看见他，站在店家旁的屋檐下，白衬衫配上休闲裤，面目清冽，轮廓清晰，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超然，时间不曾亏待他，依旧是少年般的模样，只是增添了些成熟的气息。
苏明夏走了过去，「你等很久吗？」
「没有。」程光愿说。
她看了看时间，自己没迟到吧，於是问：「你怎麽这麽早来？」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苏明夏向来守时，总是会提前到，以前上学时就会先比旁人早到一些。
现在想想，上学时她虽然早到，却还有更早来的。
他总是能比她先到学校，似乎在她的印象中，只要一进教室就可以看见程光愿的存在。
程光愿微笑地说：「不想让你等。」
苏明夏听了，脑子像是被麻痹了，做不出任何思考，只是跟着程光愿一起进了门。
她事先订了位，进了店里跟服务生说了一下，就将他们带到座位上。
一坐下，苏明夏就想起了要紧事，立马认错：「抱歉，我忘记带雨伞来了。」
只见程光愿面色如常，似是不意外，「没事，不着急还。」
她偷偷瞧他的脸色，没有半点不悦，才放下心来。
却听到他继续说：「毕竟，你有前科的。」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程光愿笑了一声，「你以前也很常忘带东西。」
原来是翻旧帐了。
这点她确实无法反驳，高中时确实常常因为忘带了东西而跟他借的......
苏明夏心虚地说：「不然，下次出门前你提醒我，我就会记得的。」
「可以。」
两人都点了店里的招牌面。
不久，面便被端上桌了，散着热气，发出香味。
聊了一下彼此的工作，都很默契的，闭口不谈当年约定的事，心照不宣又缄默於心。
他说：「这里感觉改变了很多。」
她顺着他的话，「是啊，你知道学校要翻新了吗？大楼已经被拆了。」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你回去过吗？」
苏明夏神情微动，笑了一下，「没有。」
「高中毕业後就没有？」
「嗯。」苏明夏随口说了个藉口：「毕业後很多事，就一直没回去。」
程光愿目光一暗，心下了然。
「你能…」他话语停顿半秒，「陪我去逛逛吗？」
或许是这话意思不明，他又补充道：「我很久没回来了，想有个熟人陪我逛逛。」
苏明夏有些意外，他会找上她，手指在桌下摩挲着，面上却仍毫无波澜。
「好啊。」苏明夏的声音很轻，她笑了笑，整张脸忽而鲜活，眉眼舒展，眼眸依旧幽暗无光。
她很贪心，总想要靠近他一点，从前是，现在也是。
待在黑暗里太久了，见着光，便想着要抓住。
哪怕最後，仍待在黑暗中，却会因为曾经有过这道光，而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