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开部门例会时，天色就灰暗暗的，偶尔云里还会传来几声闷雷，空气潮得像是要黏在人身上，可雨就是怎麽也下不来──又一次，呼应了徐芮妍的心情。
烦闷。
她的记事本摊开在面前，手里抓着枝油性笔，大拇指在笔帽上来来回回按了好几次，搞出喀哒喀哒的声响，可她的眼神却只盯着放在一旁的手机，一瞬不瞬，直到──
按压原子笔的声音引起整个会议室人的注意。
她一下子停了手上的动作，略感困窘。
「我说你怎麽回事呀，小妞，」罗导有些啼笑皆非地看她，「前几个礼拜开会时，你的手机拼命响、响到报告的同事都忘记自己要说什麽，现在倒好，手机不响了、你还不习惯？非得手动制造点噪音，是吗？」
见众人盯着自己，徐芮妍只好欠了欠身。
「不好意思，我分神了，」她推开椅子站起来，道：「我去洗把脸。」
步出会议室、关上门，她悄悄吐了一口气。
自那日之後，徐芮妍感觉生活中有许多事都悄悄起了变化。
最明显的，莫过於她早前十分聒噪的手机，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像坏了一样，可偏偏她紮实地检查过……网路良好、讯号满格、讯息通知也一直开着，无甚异常；而她，这个从来不曾盼望手机响起的边缘人，如今不知为何，竟对手机产生了依赖心理。
不对劲。
徐芮妍进了洗手间，弯身埋头、往脸上泼了点凉水，才终於清醒了些。直起身，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摸了摸右脸颊。
很平滑，一点凹凸都没有……上次被打的地方，如今肿痛全消。
整个周末，徐芮妍不停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想起金敏植一言不发地抱住她，以及他等级很低的安慰话。她记得，那天金敏植离开前，还叮嘱她一定要冰敷，等红退了以後，再拿水煮蛋滚一滚，可她深陷在和吴女士大吵过後的茫然里，没心情打理自己的脸，只从医药箱里随便拿药膏出来抹了算完。
幸好她的恢复力极佳，未因此破相。
只是这两日，她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金敏植的只字片语，也就是说这个小王八蛋，抱过她以後，就人间蒸发了。
擦乾手，她步出洗手间，想着是不是找藉口、传封讯息过去，可关於要找什麽藉口、怎麽传讯，她没有半点头绪……以往，可都是金敏植主动、而她被动挑着回覆的，一时要她先发，她倒词穷了。
瞥见走廊上的智能广告萤幕正在播放ForOne二辑回归主打的MV，她止步。
就传讯息说……主打歌很好听？MV很好看？舞台很精彩？
「唔，不好，」她摇摇头，「太刻意了。」
「什麽太刻意？」依婷朝她走来，手里抓着她的笔记本和手机。
徐芮妍愣了愣，「喂，你怎麽也溜出来了？」
「大姊，谁溜了？」场记妹把东西塞进她手里，「到午饭时间了好吗？」
看了眼手机，还真是十二点多了，不知不觉，她竟出来了这麽久。
「我看天色不太对，就不出去吃了吧，」依婷转头望着落地窗外，那天光的颜色的确不像是正午的亮度，「去楼下的咖啡厅？」
徐芮妍点点头，跟着场记妹下楼。不出她所料，十二点半时，酝酿了一上午的乌云终於集结完成，开始一曲澎拜的雷雨交响乐，两人入座公司附属的咖啡厅後，社内吃午饭的人潮这才渐渐涌出，可惜外头下起大雨，咖啡厅也客满了。
「幸好我们来得早，」依婷摘下脖子上的识别证放到一边，道：「否则不想淋雨，就只能叫外送了……唉，雨下这麽大，麻烦人家送东西过来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徐芮妍没答话，整个人心不在焉地，只顾着瞧她漆黑一片的手机萤幕。
「你到底在看什麽这麽好看？」依婷伸长了脖子，「看一个早上了都──」
两声讯息通知打断了她，低头，只见她和徐芮妍的手机萤幕双双亮起。
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工作组的群聊、就是广告讯息，徐芮妍兴致不高，没打算看，倒是依婷解了锁、津津有味地看起推播进来的娱乐新闻。
「不会吧，金敏植不续约？」看着，她脸色突然变了，「那不就表示４１合约到期後，非解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