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儿是怎麽教的？可以这样随便动手砸人？要是我女儿因此丧命怎麽办？你拿什麽和我赔？」
我吃力的睁开沈重的眼皮，一道刺眼的白光随之映入我眼帘。
好痛好痛——
该死，她是怎麽砸的，砸那麽痛。
「唔......」我发出呻吟，缓缓爬起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瑛瑛，还好吗？」妈妈的面孔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从没看过她那麽着急的样子。
我僵硬的微微颔首，抬眸环顾四周，发现我躺在病床上，而头上也绕着厚厚的纱布。
话说，我那时候好像是昏倒了没错。
「你叫做蔚瑛是吧？」一个我毫无印象的女人着急的冲到我身旁，「对不起，佑萱她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她好吗？」
「妈！你不用和她道歉啦！本来就是她的错，她没死我还觉得可惜，早知道那时候就砸大力一点了！」张佑萱站在一旁，眼底没有一丝悔意，只是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
「你说什麽——」妈妈面色铁青，想喝斥她些什麽，却在此时被一个响亮的巴掌声狠狠停滞住。
张佑萱抚上她的右脸，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妈妈，「妈，你打我？」
「对！我看你能不能被我打醒！事到如今你怎麽可以还说出这些话？」张母哽咽，似是对她女儿的行为感到失望无比。
我将视线转落窗外，夕阳有一下没一下的洒进室内，我赫然想起那天祝念泽也是站在这一片夕阳下，淡淡说道：
「却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
他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没有人记得他？
「蔚瑛，对不起，是我教子无方，是我平时宠坏佑萱，才会让她放肆的做这种事，请你原谅她。」张母的声音再次响起，祈求着我的原谅。
对於要不要原谅她我是无所谓，只希望她们不要在这种公共场合大吵大闹，不然真的很丢脸。
「你们先离开吧。」我淡淡吐出这一句话。
「蔚瑛！」张母以为我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脸庞上又急又乱。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离开。」我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身侧的手紧紧抓着棉被，透露出我内心的不自在与紧张。
「蔚——」
「离开！」我故作愤怒的大声咆哮，也许是平时的我表现的太过於冷静，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我震住，包括妈妈和张佑萱。
「好，我们离开......我们走。」张母拉走一旁的张佑萱，随之她们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我再也听不见。
我闭上双眼，尽力将那些噪音隔绝在我耳外，彷佛我依然沈睡在昏迷的意识之中，坠入我从前的宁静梦靥。
*
「睡了？」
一股温暖覆盖在我的额上，动作很轻很柔，似是不想打扰我休息。
这种从没见过的体贴，竟使我没来由的的鼻酸。
「......还没有。」我从黑暗中清醒过来，眼前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不会吧，我有看错吗？
「祝念泽？」是他？
「你还记得我？你不是脑震荡吗？」他轻轻的抚上我头上的纱布，眼眸中似有一丝的心疼。
「只是轻微脑震荡，不会失忆的。」我张望四周，「我妈呢？」
「她刚刚出去了，应该是帮你买东西吃。」他坐上床边的椅子。
「所以你是偷溜进来的？」我抓起桌上还没用过的空杯，倒了一杯开水给他。
他接过杯子，哑声回应，「......是。」
那就好。
这是我内心第一个想法。
「对不起，我不该擅自进来的。」见我默然，他以为我感到困扰，可是我事实上没有。
一点也没有。
「没事，是我该觉得抱歉。」我发自肺腑的说道。
他没有多说什麽，彷佛他已猜到我心中的想法，「很痛吗？」
「什麽？」
「被砸的地方，」他嗓音轻柔，让人听起来很舒服，「痛吗？」
「有一点。」
闻言，他眉宇一蹙，昏暗的灯光照的他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真是该死。」
「该死？为什麽？」我不解。
「我救不了你。」他双手握拳，秀气的脸庞透露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你明明让我不被欺负，而选择被别人诬赖，但我只能在旁边看着你被别人任意欺凌，却什麽也做不了。」
他咬着下唇，唇瓣被咬的泛白，且咬的越来越深，我深怕他会就这麽咬破。
就当我一时冲动，我起身握住他的手，我赫然才发现他的手掌一片冰冷，连同我的掌心变得沁凉，甚至跟着冷到我的心。
他自责的模样，绞痛我的心脏，疼到喘不过气来，「别这样，祝念泽，我没有怪你，真的。」
他愣愣的抬眸望着我，窗外不知何时洒落的月光使我清楚看见他脸颊上的泪痕，我伸手抹去它，「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因为这样而自责，好吗？」
他的褐色瞳孔直勾勾望进我眼底，像是一片银河正在闪耀的黑洞，肆意的想将我吸进去。
「我只是很希望，能靠自己把你救出来，至少能使你能够不再过你以前的日子，我是这麽告诉自己的。」我再次用拇指拭去他嘴角上的血渍，那伤口也映入我眼帘，「所以别再为我而伤害自己，这样反而会使我更加过意不去。」
我们之间的距离过近，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就这麽看着我，没有想後退的意思。
「蔚瑛。」
一声呼唤彷佛将我们拉回了神，我连忙坐回床上，而祝念泽则是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谢晏齐？」又是一个不速之客，「你怎麽会来？」
「我来探望你的，正巧在路上看到你妈妈，她好像有看过我，她说她公司有事情，要我把这个粥带过来给你吃......」他将热腾腾的塑胶袋递给了我，但双眼紧盯着祝念泽不放。
「谢、谢谢。」我轻轻接过，还不忘和他道谢。
绝对不能被谢晏齐看出什麽端倪，绝对不可以！
那麽，先把谢晏齐打发走吧。
「如果没什麽事的话，你先——」
「蔚、蔚瑛。」祝念泽忽地唤了我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叫我的姓名，心底有种难以解释的奇妙，「我想，我先回去好了。」
他不断闪躲谢晏齐对他投来的视线，全身变得十分僵硬，和前一秒的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要回去了？你不再多留一下吗？」语落，谢晏齐将他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我差点想咬断我的舌头，「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他抓起放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再见。」
我还来不及和他道别，他就带着急促的脚步离开，过程应该不到几秒钟吧。
嗯，他跑步时还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