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未完成式 — 第一章第七回 心的距離2

人总要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唯有体会过失去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才会明白那个人、事、物对自己有多麽重要;唯有了解了对方的重要性,才会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

然而有些事物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了。

「真的这样子就好吗?」

「……」

「你喜欢她吧?」

「没有」我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真的没有吗?」

「……没有」我的语气又弱了一些。

「唉……」天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我换个方式问:以朋友的角度而言,你是怎麽看她的?」

「……不讨厌吧。」我仍试图武装自己的内心。

「那你还想跟她当朋友吗?」

「……想。」最後我选择了诚实面对我自己。

经历了刚才一番心痛的滋味,我才明白了湘琪在我心中已有了不可抹灭的地位。

或许我们的生活总有些摩擦与冲突,总是互相斗嘴、互相整来整去;或许跟她相处时老是没半件好事发生,尽是些麻烦事;或许我们就是命中注定的冤家,才会在窄路上狭路相逢;或许......

有太多的或许了,但无论这些是现实还是臆测,我们曾相处过的时光都是真实的、回忆都还留存在我的心中。即使仅仅过了两个月,但她已是我重要的朋友之一;正因为只过了两个月,我们才更应该努力了解彼此、化解冲突。

有些事物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了。但有些时候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端看自己愿不愿意去补救而已。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失去的羊不会再回来,但留下来的会继续存在;受伤的心将永远留下伤疤,但只要有心仍能抚平伤痛。

「去吧!」天勤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感到有些错愕。

「要道歉总得有些诚意吧?」

我有所领悟似的会心一笑,随後跑出了教室。

说来惭愧,竟然还要同年纪的朋友提点才能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过或许正所谓旁观者清吧?也许有些笨拙,但此时此刻我了解了自己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和湘琪和好。

*

福利社,我望着冰箱内整齐排列的饮品。

虽说道歉总得有些诚意,但其实自己对於何谓诚意有些一知半解。

或许是应该送些什麽吧?我抱着这样的心态跑出了教室,但到了福利社却越想越不对劲,刚刚真应该先问清楚什麽是有诚意的道歉的……

不,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应该老是麻烦别人,就用我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吧!

我打开了冰箱,拿了一杯自己平时最喜欢的饮料到柜台结帐。但回去的路上总有些不安,湘琪真的会喜欢这东西吗?明明她很清楚我的嗜好,但自己对於她却是一知半解,原本只是觉得她很神秘而已,但其实只是自己根本没有心去了解吧?

忐忑不安的心情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心脏七上八下的乱跳,万一被认为没有诚意怎麽办?万一道歉不被接受怎麽办?或许我应该再写个卡片?但这样会不会太假掰啊?太多的疑问伴随着我走上了楼梯,随後我在阶梯的转角处遇到了当下最不想遇到的人……

「你怎麽会在这?」

「周天勤说你有事找我……」

那家伙干嘛没事多嘴啊?我都还没准备好就把人叫我来是想看我出洋相吗?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冲了吧?我站在原地有些支支吾吾,总觉得心中有道坎没能跨过去,或许是所谓的自尊心吧?要自己亲口道歉总有些困难。

「所以你到底想干嘛?」湘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那、那个,对…对……对不起啦!」

最後我总算拿出了勇气,用我毕身的功力摆出了90度鞠躬的姿势,并且将事先买好的谢罪礼拿了出来——一杯麦片牛奶……?

「噗!你在干嘛啦?」湘琪有些忍不住笑意笑了出来,我努力摆出来的道歉姿势似乎有些滑稽。

「就、就那个啦!之前说了一些有点过分的话……其实我,呃、那个……并…并没有这样想啦!你也知道我嘴巴比较贱一点嘛!所以……对不起……」

我赶紧将自己从滑稽的姿态恢复正常,并且说了一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藉口。

「那这杯麦片牛奶是怎麽回事?」

「就被说道歉应该有点诚意,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有诚意,就想说买点东西。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麽……所以就买了自己平常最爱吃的……」

我越说越小声,大概是没自信吧?总觉得送这种东西就想乞求原谅才是真的没有诚意。

「我说啊,所谓的有诚意呢,应该是要发自内心的去道歉吧?只要是真心对方一定看得出来的啊!送东西什麽的反而不是重点。」

「……」搞砸了啊!我这麽想着,早知道就应该先问清楚有诚意的定义的……

湘琪见我低下了头一阵子不说话,叹了口气接过了我手中的麦片牛奶,拿在手中观望了一会。

「还有,你不知道我有乳糖不耐症吗?」

「啊啊啊啊对不起啦我真的不知道!」

对於不知道湘琪的身体状况这件事情我感到有些惭愧,随後我伸手试图要去拿回被湘琪拿走的物品,但湘琪双手一举,我挥了一个大空棒。

「你干嘛啦?」

「你不是不能喝牛奶吗?我想说我就拿回来自己解决好了……」

「不,我要。」湘琪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要收下我准备的东西,她看了看手中的麦片牛奶後开心的笑了起来。

有那麽一瞬间她的笑容融化了我的心,有些婉约又有些迷人的笑靥有如天使般,我不自觉的盯着她的侧脸,听着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名为心动的感觉。

「好啦!我们回去吧?」湘琪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们并着肩走回了教室。

虽然有些笨拙、有些愚蠢,但总算是和好了吧?

*

「我说啊……有乳糖不耐症就不要硬喝牛奶嘛!」

「对不起啦……我想说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保健室内,湘琪躺在床上似乎有些痛苦的看着远方,我则有些愧疚的坐在一旁。

因为下午的那一杯麦片牛奶,湘琪感受到一阵腹绞痛而被送到保健室,始作俑者的我自然良心不安的陪在了旁边。

「不过,我很开心哦!」

「咦?」

「因为你愿意来跟我和好。」湘琪有些疲惫的笑了笑,那笑容再次刺穿了我的心。

「我啊,一直很想跟你好好相处的,但却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我觉得像之前那个样子就可以啦!」

「可是你不是讨厌吗?」

「那只是我吃错药乱说话而已啦!我还是很享受跟你当朋友的!」

「……是吗?那今後还请多多指教了。」

湘琪伸出了手,我犹豫了一会儿後握了上去,我们正式的握手言和。

当双手接触的那一瞬间有一股电流感袭遍了我的全身,彷佛触电的感觉。我的心像是被什麽射了一箭,心动的感觉久久不能消散。我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随後心有所悟似地微微一笑。

「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吧?」我在心中承认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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