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不少时间才摆脱本部众人欢声雷动的道贺及送行,军舰稳定航行在浮光耀金的海洋,在船尾拖曳出深深浅浅的波痕,凉爽海风消去海兵们的暑气,也捎来海鸥的脆鸣,只可惜从登船就一直待在船长室的维恩,无暇放松心情享受悠闲的海上风光。
门外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就连受海盐侵蚀的木门发出粗嘎的噪音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看那麽久的报告,生出什麽心得感想了。」
刚谈完公事的库山见窝在沙发里的维恩看得出神,忍不住坐到美丽的未婚妻身边,将其拉进自己的怀里。
未婚妻──脑海一浮出这三个字,兴奋就如同电流窜进库山的四肢百骸,他难得眸底流转甜腻的蜜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没有,斐跟楺依查不到海楼石的下落,我不明白赤犬到底想做什麽。」
维恩揉揉乾涩的双眼,把一叠文件扔到面前的矮几上,蜷缩进男性胸膛嗅着安定心神的清新芬芳。
库山眸色一沉,为了看紧萨卡斯基,他安插了不少眼线在科学院里,遗憾的是内容和维恩助理回报的大同小异。随他去吧,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
环着柳腰的臂膀收紧了些,他佯装不是滋味的道:「别管科学院那些繁琐的事情,你应该更在乎我这个未婚夫。」
果不其然,库山成功转移了维恩的注意力。
「哼,未婚夫!」维恩又羞又恼的在他胸口捶了几下,「都怪卡普先生那个大声公,引来一帮人挤在港口大肆欢呼,不然又怎会有人知道我们订婚了!」
除了大吼大叫巴不得将这则喜事放送给全世界的卡普先生,哭得淅沥哗啦的爷爷也害她无所适从,幸亏鹤婆婆是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安抚返老还童的双人组。
『结了婚要好好善待人家阿,库山,来来来让我传授你我的独门秘技……』
『小恩,嫁给青雉後千万别委屈自己,要是他待你不好,我就拔他的官职,然後再炸了他的酒库……』
『够了,你们这两个罗哩叭嗦的老头,别耽误小恩他们出海的时间!』
失控的画面令她哑然失笑,虽然很困扰,但他们的心意她都确实感受到了。
和维恩比起来,库山倒是十分喜欢卡普先生满怀爱与泪水的狮吼功,他轻易制住了她的手,扳开小拳头吻了吻白净的指尖,再次成功让维恩红了脸蛋。
「这还不算订婚……等战斗结束之後,我会正式向你求婚,钻戒、鲜花或是研究设备,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准备好。」
「要是我不答应的话,你怎麽办?」
见维恩装作一副不在乎,漂亮的大眼却又眨巴眨巴的盯着自己,库山笑着捏捏她的鼻头。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只要对象是你。」
相信他许下的承诺,维恩放心在他身上蹭了蹭,闭上眼享受难得的片刻悠闲。
「希望一切顺利。」
维恩软软的说,这次的行动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库山特地带上麾下所有兵力,包括飞鼠小队、斯摩格小队、希娜小队等等,共计一千菁英大张旗鼓前往庞克哈萨德。本来她是很介意希娜的,但现在嘛……
「上将。」
走廊传来熟悉的女声,维恩先是绷紧了神经又很快松懈下来,如今的希娜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性了,她懒洋洋的望了库山一眼。
「怎麽了?」
他心不在焉的应对,一双黑眸专注於维恩迷人的靓影,恨不得将她的模样永远烙在心里。
「军舰准备靠岸完成,随时都能前往圣地。」
圣地!马力乔亚!
撷取到关键词,维恩瞳孔一缩,浑身隐隐流露骇人的凶气,宛如潜伏在暗夜里的豹。
「让飞鼠去指挥,我跟院长随後就到。」库山搂搂维恩的肩头,要她放松点,一同亲昵的走出房门。
「别担心,飞鼠他们会掩护你,即使政府宣布马力乔亚惨案跟范铁尔事件已经结案,但还是有不少天龙人对此感到不满。」
「知道了。」
维恩微微低首,嘴角扬起冰冷的微笑,上个月因为外出考察(注1)不得不走一趟,还差点撞见「老朋友」,没想到才过不久又来到这腐败的国度。
经过几道走廊和曲折的楼梯,他们双双走出船舱,维恩望着眼前就算是恶魔果实能力者也无法横越、高耸入云的砖红山壁,锐利陡峭的岩层就连攀岩老手也得举手投降。
库山领着维恩走下军舰,斯摩格、希娜率领众士兵早已搭乘泡泡吊笼先一步抵达高踞云端的红港,只留下飞鼠和两名政府官员等候姗姗来迟的两人。
红港——左右夹着红土大陆的两座巨大港口,是政府相关人士来往前半段与新世界的专用海路,泡泡吊笼则是夏波帝诸岛的泡泡所加工成的升降舱,由粗壮的钢缆垂直拖曳,是圣地专门用来与下界联系的运输工具。
「上将、院长。」飞鼠赶紧上前迎接。
维恩稍微瞄了飞鼠几眼,就把注意力放在那两个脑满肠肥的官员身上,见他们似乎没有认出她的长相才安心下来,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五个老家伙和老爱把头发束得像天线的垃圾们,要不是碍於现在的身分,不然她早就大开杀戒、血染圣地了。
意识到自己承认未婚妻这个事实,维恩脸颊染上淡淡的粉色,抓着库山的力道也大了些。
「走吧,时间紧急。」
将维恩的行为误解成局促不安,库山二话不说登上泡泡吊笼,打算在最短时间内离开圣地,後面的飞鼠也随之加快脚步。
「你们等下一班。」
在官员跟上之际,维恩冷冷的开口阻拦,即使他们不认识她,但不代表她就能容忍世界政府的废物跟她平起平坐。
「海军,说话给我尊重一点。」
其中一名看起来比较老的官员硬是重重踩上阶梯,耀武扬威的抬高下巴。他是世界政府的人欸,海军不过就是底下的一个势力而已,这个小女孩居然敢对他颐指气使!
维恩瞅着他那快被横肉挤到看不见的眼睛,不怒反笑。她不发威就被当成病猫了吗?
「我说,搭下一班。」
她的双眼转成璀璨的鲜红色,以古典优美的腔调诉说命令,官员突然像中蛊一般僵硬退後了好几步,让在旁的两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泡泡吊笼关上舱门缓缓飞升,飞鼠无暇欣赏壮阔的天空与海景,惊奇的探头俯瞰居然乖乖听话的官员,却没发现他们的双眼蒙上一层失焦的灰雾,宛若失去生气的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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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海军上将亲自出马,世界政府并没有多加过问,库山简单的说明来意就轻松取得了放行资格,虽然中途维恩陷入了一点麻烦,但在飞鼠等人巧妙的化解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关。
离开马力乔亚後,一群人浩浩荡荡搭上另一侧的泡泡吊笼,来到伟大航路的後半段──新世界。
想要越过巍然屹立的红土大陆抵达新世界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舍弃船只申请通过圣地,二是整艘船下潜到圣地正下方一万公尺深的鱼人岛,虽然前者花钱又花时间,有时还会被政府百般刁难,但为了安全着想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後者只有不法份子才会铤而走险,毕竟能存活下来的机率实在太低了,不光是考验夏波帝镀膜匠的功力,陌生的洋流、凶猛的海兽,以及形形色色的传说也替本就凶险的航行添了许多未知数。
走出泡泡吊笼,士兵纷纷伸展僵硬的筋骨或是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一路上的沉闷让他们憋得慌,政府狗眼看人低的态度更叫人气愤填膺。
「小的们,上船!」
距离最近的G-1支部老早就派来了军舰接应,看不过手下肆无忌惮的笑闹,斯摩格不耐烦的吆喝一声,众人也识相的闭紧嘴巴身体力行去了。
风帆鼓鼓扬起,船舰顺风航行,维恩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窝在闷不透风的船长室,而是倚着船舷综览世界风情,银紫色的发丝随风飘扬,吸引了前来寻芳的男人。
「瞧你这样,看起来喜欢上新世界了啊。」
库山来到维恩身旁一同欣赏横无际涯的蔚蓝大海,她舒服支着脸颊,任凭金粉洒上她绮丽的秀发,慵懒自适的神情让人看上千百次也不厌倦。
「嗯,只要在这里,好像就能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海上的风最无拘无束。」库山骨节分明的长指极其自然的把玩调皮的发尾,「我也开始喜欢新世界了。」
「为什麽?」
维恩歪了歪脑袋,新世界的海贼个个实力不凡,穷凶恶极的罪犯更多得数不清,依库山的性子,他对这片海域绝对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因为你在这里。」他淘气的咧嘴而笑,握紧她的小手。
「少耍嘴皮子。」维恩睐了他一眼,纵使语气有些责备,却怎麽也藏不住满面绯红。
「对了,上去圣地的时候那些官员反应有点奇怪阿,那是恶魔的能力吗?」
其实库山当时很想问,碍於旁边还有飞鼠就没开口,飞鼠愿意隐瞒维恩的事已经谢天谢地,要是知道太多内幕,他们一家都会有危险。
「对,那叫魔慑,可以控制他人的意识。」
想起那两头恶心的肥猪,维恩就忍不住觉得反胃,却又对他们滑稽的丑态感到相当愉悦。
「哎呀呀,你也对我用了魔慑吧,否则我怎麽眼里只看得见你。」库山打趣的说,期望再次得到未婚妻可爱的反应。
这一次维恩笑而不语,她的确有用,不过是对他周遭惹人厌的蝴蝶用,这件事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喂,庞克哈萨德要到了。」
不解风情的菸嗓破坏了正好的气氛,维恩扭头淡淡瞥了菸瘾极大的斯摩格一眼,他旁边跟着一个小跟班,是上次不让她进去库山办公室(注2)的达丝琪。
「青雉上将,维恩院长。」她双颊微红,紧张的敬礼。
维恩冷漠的颔首,她向来对陌生人没什麽好感,注意到不远处的希娜正朝这个方向看来,这让她忽然兴起了某个念头。
她颇有宣示意味的勾上库山强健的手臂,很高兴的发现希娜脸色僵了一下。
「这麽快啊。」
完全不在乎斯摩格的鲁莽,库山目光投向达斯琪又很快回到维恩身上,唇角宠溺的微微上扬。
「是阿,顺风。」
发觉自己变成了不速之客,斯摩格乾脆拍拍屁股走人,落单的小跟班只好代替他和两位上级鞠躬致意,随後仓促的离去。
「快到了……」
维恩轻声低喃,熟知她心思的男人轻松将其抱起,眨眼间来到了船首──三口炮台的正前方,清空视野上的障碍,维恩可以清楚看到一座满富生机的岛屿,放出电波侦查後,她突然没来由的心疼起库山,心疼他体贴无辜的世人,选择了最能大展身手的无人岛。
这座岛即将历经灾难性的蹂躏……她不免轻轻叹息,庞克哈萨德很快就会面目全非吧?
「我们比预计的还要早到达。」
库山望着满山遍野皆苍翠的大地,脑袋飞快的运转,距离三点少说还有二十分钟,这段期间要做什麽好呢?要不陪小恩踏踏青?还是要补眠?躺在草原仰望蓝天应该能睡得很好。
「是阿,赤犬也到了,你还不把握时间多做点沙盘推演。」
知道身侧的男人铁定又想着鸡毛蒜皮的小事,维恩刻意强调最後四个字,准备回到甲板上把飞鼠叫过来。
然而,最後一波的电讯感知带回意外的惊喜,维恩陡然旋身,双眸迸射出赤裸裸的杀意,咬牙切齿的气愤低吼。
「不是开玩笑的吧?」
「什麽?」库山对她反常的举动二丈金刚摸不着头绪。
「萨卡斯基把海楼石全都弄到庞克哈萨德去了!」维恩美丽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森,捏紧了小小的拳头,用力到连指节也为之泛白。
她的回答令库山更加不解,只是海楼石而已,待会叫人处理掉就好了,有什麽好生气?
「等等,你先冷静下来……」
「这场战役赤犬除了要对付你,也是为了针对我,」维恩焦躁的来回走动,岛上的情况彻底惹毛了她,「我的身分已经曝光了,他用海楼石排出『鸟笼』的图案!」
「鸟笼?」
「你还不明白吗,库山?」维恩骤然停下步伐,转过身面对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男人,「那是我们希弗斯坦一族的『家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