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衡的同一狀態 — 抽屉里的礼物

能感觉到毛毛特别之处的显然不只是我和夏霄逸,毛毛可以算得上的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某种程度上她符合了所有青春期男生心动女孩的特徵,用夏霄逸的话来说,毛毛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毫无疑问毛毛是好看的,但并不是出挑的那种,甚至於如果站在一群女生中你不会第一眼就看到她,这不是一种负面的评价,相反我知道,这是毛毛自己的选择。

就好像我一次次地回忆起第一天走进教室时和毛毛对视的瞬间,印象深刻的永远是她的动作和神态,以及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到现在我其实不一定能想起中学里那些很好看的女孩的容貌,但是绝对不会忘记毛毛带给我的感受。

如果说青春期可爱美丽的明媚女孩们是夏天里突然闯入你视线的一片花海,五彩斑斓的让人应接不暇,而毛毛则是池塘边的一片树荫,或者是一束摆弄着池水的风,当你看花时只有视觉被占据,而毛毛却是让你在感受上松弛且舒坦。

我想这也是为什麽我会和毛毛成为朋友的原因,我不是一个善於维持关系的人,而毛毛带给我的松弛让我这十几年来即使有一段时间和她联系的并不频繁,但每次我们交谈时也并不会觉得生疏。

初中时毛毛就开始断断续续的收到班里男生的礼物和情书,有几个同学对毛毛的热情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大学。毛毛对於每一个当面表白的男生和贵重的礼物都会礼貌的拒绝,一些佚名的小礼物和情书她则会收下,但并不打开或者回应。很多女生将毛毛的行为看作故作清高装模做样,她们提起来会有些酸溜溜地讲:“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学校装的满不在乎,回家里偷着乐。”

我和夏霄逸自然也有些好奇毛毛会如何处理这些情书和礼物,但彼时夏霄逸已经有些心怀鬼胎,生怕向毛毛打听多了会暴露自己的小心思,我则是觉得毛毛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自己道理的,我也根本不在乎她会怎麽处理,只要她开心就好。

平常我总是看起来特别有自己想法胆子又大的那一个,但心里始终觉得毛毛才是真正有自己计画和打算的。有的时候遇到困难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是毛毛在这种情况下会怎麽做,以此来给自己力量。可能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毛毛的像一个温柔的骨头支撑着我,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这种想法,也不知道毛毛和夏霄逸知道不知道我的这种有些蹩脚的崇拜。

这种小崇拜的结果就是,我在内心深处无比的相信毛毛,由此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毛毛关於情书和礼物的谜底。

但谜题在初三毕业前被送到学校的锦旗解开了一半。锦旗是市里太阳村送来的,原来毛毛和她的爸妈一直都有给太阳村捐款,毛毛更是每隔几个月就会和给那些因为父母服刑无人照看的孩子们过一个周末。和锦旗一起来的,还有一张很大的照片,许多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孩们笑得天真烂漫,照片後面有小孩歪歪扭扭的字迹“谢谢陈俱姐姐!”

有眼尖的男生一眼就发现了,照片里一个小孩手中的泰迪熊布娃娃,正是自己上学期放在毛毛抽屉里的。这大概就是那些毛毛无法拒绝的礼物的去向吧。

毛毛将收到的礼物送给太阳村小孩的事情很快传开了,有一次我在卫生间冲水时里听到外面两个女生有些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二班的陈俱真的把那些礼物都送给小孩了啊,啧啧啧,那群男生估计要气个半死咯。”

“可不是嘛,不过看以後谁还会给她送东西,总是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样子,还不就是有这麽群人捧着她。”

“对呀,让那些男生们看看自己的心思怎麽被人踩的。”

我咣的一声推开了隔间门,是两个我不认识的女生,看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像偶像剧里那种会在背後恶意揣测别人的恶毒妖艳贱货,相反,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有点傻乖傻乖的。她俩此刻正被我猛然推开的门吓得退了一小步,一脸蠢萌的看着我。我本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刻薄回去两句的,结果突然面对这两只小鹌鹑,竟然一下子找不到输出物件了。

如果是毛毛,这时候会怎麽做呢?毫无疑问毛毛是不会骂回去的。

於是我按压下情绪,面带着我想像中毛毛会有的微笑,“同学,让一下好吗?”

小鹌鹑甲拉了拉还有些呆的小鹌鹑乙,给我让出了路,我感觉自己得到了昇华,脑门上仿佛有“以气质服人”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结果当我快走出卫生间时,耳中传来了一声偷笑,

“嘻嘻,你说她不会是陈年宿便一朝解放了吧?”

我差点摔倒,什麽小鹌鹑,分明是披着皮的矮脚鸡!偶像剧还是有道理的。

立刻转身,我两步并作三步,眼疾手快拉住了正要进隔间的披皮小鹌鹑甲高声道,

“同学,我是在卫生间听到有人在外面排泄,着急开门提醒一声,这好歹是公共场合,怎麽一会都憋不住吗?”

看她们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我又加了一句,

“不是你俩吧,我看着两个同学长得也都精致可爱,不会是那种不管到哪里连自己都管不住的人吧?”

对方显然没想到我会回来,支支吾吾半天。我终於排了这口气,转身得意洋洋出了卫生间,看起来还真有种“难言之隐一割了之”了的洒脱。

但虽然出了气,我还是会忍不住替毛毛担心,那些心仪她的男生会不会也像刚才那两个女生一样想,认为毛毛是不尊重他们,这样会影响毛毛的形象的呀。

我心里知道,毛毛绝对不是要去踩踏那些男生的好意,她曾经在我抽到第二张林冲金卡,明知道重复了但因为稀有舍不得去和别人交换一张普通卡时对我说过:“我们院里的一个哥哥讲过,东西的意义有时并不是它本身的价值所赋予的,到合适的人手里才是它得到意义的那一刻。阿镧,你把金卡给别人不是你不在乎它,反而是给它找到一个真正能够获得意义的归宿呀。”

也许我不应该一时意气之争,而应该和她们讲讲毛毛说过的话。

我的这些担心似乎丝毫没有困扰过她一丝一毫,同样男生们也并没有因为毛毛的行为停止给她送礼物,相反还会有人特意在礼物上留下字条:陈俱,帮我把礼物送给太阳村的小孩吧~

我和毛毛到底是不一样的。

但即使我们如此不一样,也不妨碍我在心里当她的小粉丝,赞赏她的特别,和她还有夏霄逸做好朋友。

初中的我还迟钝的没有意识到夏霄逸对毛毛的感情变化,也从没想到问他,为什麽在他未来的旅游之车上,没有想过让关理去副驾驶,这样所有尴尬不都解决了吗?

不过这也不能都怪我,夏霄逸从来没有给毛毛写过情书,生日送给毛毛的礼物也看不出和送给我的有什麽轻重之分。後来他会自嘲地说自己当年就很有先见之明,毕竟那些情书毛毛虽然收下了,但根本都没有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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