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驚世公主凌燁姬 — 貳拾捌章

第二十八章

深沉的夜,寂静无声,凌烨姬缓缓睁开了眼,茫茫渺渺的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四周泄着轻扬的紫色轻纱,让她想起了靖翠殿,可靖翠殿是无风的,扬不起这些纱,直到,她看见坐在床边靠着床柱睡去,却还愁着眉的聿亟琌。

他那身袍服,是尊贵的王者服饰,让她想起她已不是靖翠殿的公主了,而是文萃殿的王子妃。

她坐起身,不明白自己怎麽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而聿亟琌又为什麽守在这里,没回他的文华殿去,直到,看见他手上拿着的,是她正缝到一半的小红兜,要给他们未来的孩子用的小红兜。

孩子……孩子……凌烨姬想起一切了!想起了自己的身体不能为聿亟琌诞育子嗣……

凌烨姬不明白上天还要给她多少磨难,她才能得到属於她的幸福,她什麽都抛下了、什麽都不要了,只愿当一个聿亟琌身後的女人,这样还不够吗?天还不容她吗?

凌烨姬抬起手轻抚着聿亟琌的脸,他是如此爱她,爱到不顾她是仇人之女,她怎可让他连子嗣也无,让聿氏王朝绝了嗣。

在凌烨姬触摸到他时,聿亟琌便醒了过来,他看见凌烨姬已醒,急忙探问她:「你还好吧!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睡了多久了?」

「你过於激动而昏迷,整整三天了。」

三天吗?他这模样,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三天吧!才会如此憔悴:「琌……休弃了我吧!」

聿亟琌因这话而静止了,他听错了吧!她怎会对他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你……刚才说了什麽?」

「休弃了我吧!大概是我凌氏王朝二十年前铸下的错,如今全要我来偿还了,我如此不祥,凌氏王朝才会不要我,还要害你聿氏王朝绝嗣,我果真不该依附任何人,该遗世独立才是。」

聿亟琌因为愤怒,那双眼眸转为深沉,甚至隐隐还能看出嗜血之色,他将凌烨姬推倒至床上,立刻覆上了她,蛮横的强吻她,凌烨姬不明白聿亟琌为何如此,推着他的胸膛的抗拒着:「不要!琌!」

「你可以有我们的孩子,我现在就给你我们的孩子。」

「不!琌!放开我!」

「我不放!」一丝柔情也无的吻转而攻向凌烨姬雪白蝤蛴,吮出激情暗痕。

「琌!你忍心让我们的孩子胎死腹中或天生畸型吗?若你舍得,你不会让神医前辈及崔御医在我的药里添加防止有孕的药不是吗?」

聿亟琌粗暴的强求戛然而止,他只是紧拥凌烨姬入怀,悲痛无语。

「我早怀疑了,只是我以为,你是不想在战时有了孩子,我从不知道,是我不能有孩子……」

「畸胎又何妨,我偌大聿氏王朝,还无法照顾他吗?」

「琌……你明知这样不行的,休弃了我吧!」

「不可能!你若再说一句,我便要逼你为我生下子嗣。」

「不!不要!」见聿亟琌真想攻势再起,凌烨姬连忙阻止了他:「琌!我不再说了,你别这样……」

聿亟琌轻吻去凌烨姬的泪,眸中嗜血之色尽退,只余柔情:「烨儿,我不能没有你,别再说什麽要我休弃了你的话了,知道吗?」

「我是仇人之女,又是无法为你诞育子嗣的女人,你为何要如此爱我?」

「我母后的咀咒害你半生悲凉,你无法生育亦是为了救我而染的毒,你又为何要如此爱我?」

是啊!天意如此弄人,既要他们忘却仇恨相爱,又为何不让他们相守?

「我是真的爱你,不在乎一切。」

「我亦是,所以别离开我!你想要自己的孩子,我会帮你,我会昭示天下,一定有足够的人能献血救你。」

凌烨姬合上眼,摇了摇头,沉重的眼泪也滑出了眼角:「我问过神医前辈了,他说人血带着疾病,换血之人体虚,若不是由他调理的人献血,他不敢保证我接受了献血,会不会反而染上了更难医治的重病。」

「那我便攻下歧兰,看看凌叡权、凌靘瑶还有你母后谁的血能救你,我也问过了阎王愁,他说你的亲人都是王室,有完整的脉案,也有专人调理,只要与你的血属性相同,不用担心染病给你可立刻献血。所以,你不要再说什麽离开我的话,你能不能生育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在不在我身边才是。」

凌烨姬摩挲着聿亟琌的脸颊,瞧这容颜为了她憔悴至此,她有多罪过啊!

「琌……我不再说要你休弃我了。」

「真的吗?」聿亟琌的脸庞重获喜悦,便又紧揽凌烨姬入怀。

「但我要你……再纳侧妃。」凌烨姬话方说完,便感觉到聿亟琌浑身一僵,凌烨姬只是紧紧回拥聿亟琌,不让他推开她、不让他看见她哀伤的神情。

聿亟琌又怎会不明白,她的脸庞会有多哀伤:「烨儿……你何需如此……」

「琌,你要成王成帝,便得将你的江山千秋万世,休弃或纳妃,你选一个吧!」

「我两个都不选!」聿亟琌发了怒,推开了凌烨姬坐起身:「我会为你尽快攻下歧兰,即便要采行极端,也要由你的三个亲人之中寻来献血之人。」

聿亟琌的愤怒不只是因为凌烨姬的固执,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凌烨姬要开口再劝,聿亟琌已不愿听,转身离去。

徒留下凌烨姬,捧着她为她的孩子所做,却可能永远等不到它小主人的小兜,痛心悲泣。

***

聿亟琌封王後不久,便传出了凌靘瑶嫁至高塘国的消息,歧兰及高塘也自此结为盟国,共同对抗聿氏王朝的联军。

听见这个消息,最矛盾的人应该就是聿谷涵了,虽然不能接受凌靘瑶的做法,但聿谷涵的内心深处还是念着凌靘瑶的。

聿亟琌却没有时间让聿谷涵慢慢平抚下情绪,更不能让聿谷涵在战场上影响了战事,所以他正打算要让聿谷涵留在王宫中,暂代禁卫军统领一职。

他可不想又和上回一样,他在前线带兵厮杀,後头他的王后却被敌营派人掳走了。

但聿谷涵没有接受聿亟琌的体贴,他说他心中的爱恋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场战役他可以打,也一定会打赢,因为他很清楚聿亟琌是为了什麽才要这麽急着打这场仗,连新立的王国内部局势都尚未稳定便要打,是为了找人来为凌烨姬献血吧!

上回采湮那麽一闹,聿亟琌的近臣都知道了这件事。

尽管谈役锋及赵墨贤都表示愿意献血,但聿亟琌不能不顾这件事的可行性有多小,由他们三个来献,太过危险。

最後,进攻歧兰之事便在廷议之中决定了!

先由聿亟琌及赵墨贤各领一路兵马,正面直攻歧兰,再由聿谷涵潜入歧兰国,前往茂江与封邑主会合,指挥已倒戈的歧兰水军,趁着歧兰向高塘国求援,高塘国兵马要渡茂江而来时,打高塘个措手不及。

而贾赫玄则留在定瀛顾守、谈役锋暂代禁卫军统领,最重要的国政问题,聿亟琌更是首开了先例,让朝廷的大臣无不震惊。

他下了王命,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由凌烨姬监国,任纪谨绍为国相,辅佐凌烨姬。

大军出征,与聿亟琌尚在冷战中的凌烨姬竟是没有来送行,聿亟琌心中很是落寞,他对着谈役锋交代,谈役锋亦知聿亟琌要交代的只有一件事,便是凌烨姬的安危。

「烨儿自从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後,一直要我休弃了他,是你的采湮惹出来的祸事你就必须承担,如果我出征的这段时间,烨儿真的打算委屈求全偷偷离开我,你要及时阻止她,采湮的命是先寄放着的,如果我回来见烨儿有闪失,不但采湮的命不保,你也要赔命。」谈役锋一直是聿亟琌最信任的下属,所以他敢将凌烨姬交给他,但他仍得给谈役锋一点压力,让他知道他这回绝对不容许有一分一毫的疏失,更是要他管好自己的女人的意思。

「属下明白,请王上放心,属下定以自己的性命护王后周全。」

「包括你那个善妒的女人?」

「属下会管好她,不再让她胡闹。」

算是满意了谈役锋的回答,聿亟琌转身便要领队离开,只是一抬头,远方的城墙之上,一个身着斗篷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莫说是在定瀛,就算是在歧兰,也唯有凌烨姬能将那斗篷穿得如此出色,即便在冷战之中,凌烨姬还是来送行了,毕竟这一战将会是艰苦的战役,或许半年、或许是一年,不是短时间能回来的。

谈役锋顺着聿亟琌的视线,也看见了凌烨姬:「王上,王后既然也来了,王上要不要去见过王后再走?」

「不了!她的心意我明白,我只希望我的心意,她亦明白。」

「王后便是明白,才会来送行不是吗?王后会和王上冷战,也是为了王上……」

「我就是知道她又要委屈自己,所以我更不能亏待她,也一定得打这一战。」

「属下祝王上,凯旋而归。」

最後再深深凝视了城墙之上的凌烨姬一眼,聿亟琌才率领着大队人马而去。

城墙之上的凌烨姬,清泪潸潸而流,为什麽聿亟琌要如此的固执,为了爱她,他还得付出多少?

「王后,您何必如此对待王上,就算献血之人需要让阎御医长期诊断调养才能献血,您身上的毒患还是能等的。」纪谨绍颇无奈,看着聿亟琌及凌烨姬的冷战,他也心急。

「纪卿,以你身为国相的身分来思考,不要偏颇我,你觉得在这战乱时期,王上动用人力、物力为我寻来献血之人,百姓会怎麽想?我的毒患可以等,但王上不能等。再几个月王上就满二十七了,你们能让他一直没有子嗣多久?若在太平之时,王上这个年纪,王室之中早开枝散叶了。既为王后,就必须识大体。」凌烨姬凝望着的,是那逐渐远离的背影,直到眼力所及再也看不清,凌烨姬才收回了视线。

纪谨绍跟着凌烨姬走下城墙,见凌烨姬如此大度,不禁叹息:「但是王后,您识大体得令王上心疼不已了。」

「就当是命吧!」

「王后是信命的人吗?」

凌烨姬已登上了銮驾,听到了纪谨绍这句话,微顿了顿:「我曾经不信命,不甘心在歧兰王宫中消磨一生,可如今看来,我的确是歧兰国的灾星没错。」

凌烨姬说完便进了马车,巧巧也随後入内,不一会儿马车里便传出了巧巧的声音:「王后有令,回宫。」

王后銮驾就这麽在纪谨绍的眼前驶过,纪谨绍却无法想出一个能反驳凌烨姬自弃的话的理由。

***

凌烨姬回到王宫里时,谈役锋已早一步回来了,如今他正偕同采湮,跪在文萃殿里等着凌烨姬归来,凌烨姬回来,只走到他们身前看着,不语。

她知道她昏迷的那三天,采湮都跪在文萃殿之外请罪,那时聿亟琌怒气未消,只是任由她跪着,当时受了重伤的谈役锋曾为采湮求情,但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就因为身上的伤而昏厥了去。

後来,聿亟琌怕她看了心烦,就暂留了采湮一命,让她起身离去,如今谈役锋带着采湮再来,大概是聿亟琌临出发前,又给了谈役锋压力了吧!

采湮那时见凌烨姬昏厥了去,不能说不後悔,她会跪在文萃殿外请罪,是真心的。

谁人不知道王上对王后的重视?所以当谈役锋为了她,不怕惹怒王上,一同到文萃殿外下跪请罪时,采湮才知道自己过往妒意的可笑,不管谈役锋说了再多不要她的话,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尽管忠心及爱恋之间,他选了忠心,但在谈役锋的心中,唯一的爱恋还是她,不会再有其他。

「采湮,我知道王上暂留了你的性命,但你既是归於御医监派驻在後宫的女官,便是由我管辖,你的命,也是掌握在我手上的你可知?」

「采湮明白。」

「王后,采湮只是一时胡涂……」谈役锋还想为采湮求情,却见凌烨姬冷然的面孔带着不容他多嘴的气势,谈役锋噤了声。

「采湮,谈卿乃是我聿氏王朝功臣之一,因他对你存有恋慕之心,此回我便不与你计较。」

听见凌烨姬改变了对他的称呼,谈役锋并没有多心,他本只是一名臣子,不该让王后对他另眼看待。

而采湮却另有所想,她知道那是凌烨姬厌恶了她的妒意,要与谈役锋疏远了,她的善妒让谈役锋失去了王后的庇护了:「王后,采湮知道错了,请王后不要……不要对役锋……」

「谈卿对我之恩我不会忘,我乃聿王后,不该有的称谓不会再有。」

「王后……」真是如此吗?采湮心忧,王后不是因为她而迁怒了谈役锋吗?

「但我对你的爱屋及乌,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回,你的命我再不饶,即便你死也会一并要了谈卿的命、要了阎御医的命,都不会心软,你可明白?」

「采湮明白。」

「那便退去吧!别跪在我文萃殿,弄得一片愁云惨雾的。谈卿,你留下来,陪我去一趟天牢。」

见凌烨姬已下了决定,采湮这才站起身子,只是久跪的她又立刻瘫软了双腿,谈役锋及时扶住了她:「王后,采湮告退。」

凌烨姬扬起了手,允了她。

见采湮离去了,谈役锋才上前来至凌烨姬的身旁:「王后,您去天牢莫非是要见姚映蝶?」

「姚楚云已死,姚王及姚王后已成不了气候了,但我要利用他们最後一点点的价值,安定民心。」

谈役锋不明白,如今整个定瀛都已臣服,他们还能有什麽价值?

「王上说过待他凯旋,再处理他们的事。」

「王上也说了,这段时间由我监国,他急着攻下歧兰,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既然现在国政由我处理,那我便得为他处理完善。」

「王后打算怎麽做?安全吗?」

「用感情得到目的,一向是我所长,谈卿还不相信我?」

「属下是担心王后反被姚映蝶利用了。」

「我不会!放心,此事我与国相讨论过,他也赞成,本也打算向王上建议,只是,王上现在的心思不在内政……」

谈役锋无言以对,王上会这麽急都怪采湮,所以对此他责无旁贷:「属下明白了!属下陪王后前往天牢。」

凌烨姬点了头,便转身交代巧巧提着一只早先要她准备好的食篮,要她也跟着她前往天牢。

虽是王宫天牢,但聿亟琌并没有为难姚映蝶,虽然居住的不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但至少乾净舒适,若不是在牢中,根本就像是一个小石屋了。

如今姚映蝶盘腿坐在床上,双眸不善的打量着那个身着斗篷的身影。她知道,那样的穿着只可能是一个人,是凌烨姬。

「你来做什麽?」

凌烨姬拨下了斗篷帽,那头雪白的长发,不管姚映蝶看过几次,总是颇受震撼,要与身上的那身毒共存,她还得付出多少代价。

「映蝶,以前我们只要相见时你都会带着笑容,兴奋的奔上前托着我的手,问我近来可好,我知道你问的是我的毒患有没有缓解,虽然年复一年我给你的都是否定的答案,但你总不厌其烦的在每回见面时,再问我一次,曾经,那是我在那冰冷的王室之中,得到的唯一温暖。」

如今再回忆从前的情谊有何用,姚映蝶只是别过脸,不回答。

「还恨我害死了姚楚云?」

「就跟你恨我二哥害死了你腹中的胎儿一样不是吗?」

凌烨姬几声自嘲,转身背对了姚映蝶,声音中只余落寞:「那孩子……就算没被姚楚云害死,也保不住。」

这话倒真令姚映蝶不解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会保不住?

「我最近才得知了我身上的毒患让我不能生育,否则孩子不是死胎就是畸胎。」

竟还有这样的後患吗?姚映蝶很难不因为这个消息而欷歔:「但你还是恨他不是吗?」

凌烨姬转回了身,走到姚映蝶身边坐下,那语气再不平静:「映蝶,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是什麽样子?我并不是主动去伤害别人的那一方,我想要的歧兰王权,针对的一直只有凌靘瑶,是姚楚云硬是介入了王权之争,他想要我,才逼得我采行极端,姚楚云是罪有应得!上回他献计让我被抓进天牢时,我可没有你如今待遇。」

姚映蝶不得不承认,聿亟琌的确没有为难她,但她如今失去了二哥、失去了两名最亲近的姐妹,又岂止是这不算难挨的天牢所能抚平心情的。

「除去我们过往的恩怨,两国交战各凭本事,可最终姚楚云会死,是他将我掳来王宫所造的孽!」

「掳你是为了让聿亟琌退兵。」

「喔?姚楚云这麽告诉你?」

「二哥说掳了你,聿亟琌才肯签停战协议,而二哥也会承诺,会在复军攻打歧兰的时候保持中立,希望换取从此我们两国各自偏安,我二哥的计谋是和平之策,反而是聿亟琌,在淮安行了嫁祸之计,让我定瀛王室失了民心。」

凌烨姬抬起手臂,手指轻轻的抚着姚映蝶的面颊:「映蝶,你好傻好天真啊!」

「什麽意思?」

凌烨姬站起身不言不语,只接过了她吩咐巧巧所准备的食篮,将它放在桌上,由里头端出一碟碟小点心:「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些小茶点了,我这侍女手巧,我特意让她为你做了一些。」

为什麽刻意不回答她的话,姚映蝶上前,扣住了凌烨姬的手臂:「烨儿,你说!」

「你喊我烨儿,如今我们已是仇敌,你不是该咬牙切齿的喊我的名字的吗?」

「为什麽闪避我的问题,回答我。」

凌烨姬满脸无奈,在桌边坐了下来:「坐吧!映蝶,吃一点。」凌烨姬拿起一块糕点,送至了姚映蝶的唇边,姚映蝶只是别过了脸,凌烨姬又晃了晃手:「你啊!虽然是大姑娘一个,但和凌靘瑶那个孩子一样,都喜欢吃茶点的我知道,吃一点吧!巧巧的手艺真的很好。」

姚映蝶看着凌烨姬的善意,终是回过头,轻轻咬下一口,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让姚映蝶舒开了愁眉,她在天牢好一段日子了,还没吃过这些精致的食物。

於是她接过了凌烨姬的好意,吃了起来:「你说吧!我二哥是不是骗了我?」

凌烨姬一抹淡笑,回答了她:「骗你也是知道你心地好,怕你不同意。」

「二哥又做了什麽?我猜到他不会乖乖的把你还给聿亟琌,他还做了什麽?」

「他要的不是停战协议,是琌的命,他早派人埋伏在淮安城要杀琌,所以琌才将计就计,还落了一个嫁祸之计,而姚楚云会死,说来是他活该,他那天打算强夺我的身体,我才拿匕首刺向他。」

「他要强来?不可能,我二哥是轻佻了些,是你把他的轻薄言语当成了他要对你强来。」

「那天我被送进姚楚云的寝宫,是被强迫脱去身上衣物的,我小叔进了王宫要救我时,姚楚云正压在我身上,若不是我一匕刺向他他已经得逞了,这些都有证人,你不相信,出去之後你可以找当时服侍我的侍女来问。」

出去?姚映蝶听见了这句弦外之音,她还可以出去吗?

「我可以出去?」

「琌已出兵攻打歧兰,如今国家内政由我监国,我要放了你还难吗?」

「他让你监国?看来对於你他并不只当成是一名妻子,更是可以共享王权的人。」

「我的谋略的确不如他,但他既如此信任我,我便不能辜负他,我放了你是因为我明白你不喜战争,所以即使放了你,你也不会像琌那样,有一日来了个公主复仇记。」

「那我父王及母后呢?」

凌烨姬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彷佛告诉姚映蝶她要求的太多:「我能救下的只有你,琌很忌讳斩草不除根,我总不能让他好不容易打赢了歧兰回来,刚建立的王国就被你定瀛又夺走了吧!」

「留下我就不担心斩草不除根?」

「他担心,但他拗不过我!就当我还你过去情谊,我会为你求情,如今,你逃命去吧!从此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

姚映蝶从没想过她还有机会离开,她知道成王败寇、知道亡国王室会有什麽下场,但她从未想过她还能离开这天牢。

姚映蝶难免动容,但她强要自己忍住眼泪,她不能心软,凌烨姬一定是有目的,她不可能无条件的对她好。

「我不会离开,除非我父王母后也离开。」

「不要再有一个女人的生命消磨在这王权斗争之中了,你抓紧了机会就离开吧!」

姚映蝶因为凌烨姬这个回答而错愕了,这是那个虽是女子,但却有男子鸿鹄之志的凌烨姬吗?

「你……变了?你并不想要聿亟琌成王吗?」

凌烨姬一抹淡笑,由另一个碟子上再拿了一块糕点:「这是我做的,我第一次学做的,像不像也有三分样,你嚐嚐。」

姚映蝶接过了那糕点,但没有送入口中,她被凌烨姬的话吸引了注意:「你说啊!你怎麽变成这样?过去你想当女王、想逐鹿中原,现在为何会说出『不要再有一个女人的生命消磨在这王权斗争之中』这样的话?」

凌烨姬笑得无奈,成为女王?那遥远得好似上辈子的事了:「如今我什麽都不求,只求能在琌的身边,不被厌弃便好。」

「聿亟琌怎可能厌弃你?」

「我不能为他生下子嗣,总有一天他会的。」

「那他便是忘恩负义!他难道忘了你如今会如此是为了救他?」

「你还会心疼我?你不是还恨我?」

看着凌烨姬给她的笑容,姚映蝶偏过了脸,她是恨她,尤其是每每想起二哥最後的生命在那场战争之中凋零,她更恨!

可是她无法不设身处地的去为凌烨姬想,如果有人要玷辱她的身子,她会和凌烨姬一样,即使夺人性命也要保护自己。

只是因为被杀的是她的二哥,她才有了矛盾。

「你呢?放我离开是为了消敉我对你的恨吗?」

凌烨姬托起了姚映蝶的手,惹得姚映蝶急急收回:「别这样,你会染尘。」

凌烨姬笑了,手却没有放:「瞧!你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会担心我染尘,别说不信我还记着我们过去情谊,你也记着的不是吗?」

姚映蝶看着凌烨姬的双眼,那清澈的眸子有多久不曾见过了?自从她选了不同的立场之後……

姚映蝶最後还是相信了她:「如果你真因为我陷入王权斗争而心疼,那就再答应我此生最後一个请求吧!放了我的父王母后!我请求你!」

见姚映蝶终於软了语气低声请求,凌烨姬只是了然看着她,她方才的话没有错,姚映蝶真是一个又傻又天真的女人,接着只要引她入彀便行了。

「你真以为我对你会心软至此,答应你任何要求吗?」

「烨儿,我的父王掌政数十年,从未想与歧兰争夺天下,这还不够证明他没有野心吗?唯一有野心而且也有能力的人是我的二哥,如今他已死,我父王已进入迟暮之年,他无法让定瀛王朝再起了,烨儿,我可以在这天牢里当人质,让你箝制我父王,只求你放了他吧!他年纪大了又一生尊荣,在这天牢之中他挨不了多久。」

凌烨姬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放开姚映蝶的手站起身,转身背着她,姚映蝶看凌烨姬似有松动,她跪至了凌烨姬的身旁,扯着她的手臂请求着:「烨儿,如果这样还不够,国家新立,多少还有些顽强效忠旧王室的人,有没有谁是聿亟琌想拉拢还拉拢不了的,我都能帮忙,也会说服我父王帮忙,求你!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说,我都做!求你了!烨儿……」

凌烨姬一声轻叹,才扶起了跪在她身旁的姚映蝶:「你恨着我,真肯帮我?」

「只要我父王母后安泰,我便真心。况且……我并不真那麽恨你。」

凌烨姬抬起手指,为姚映蝶拭去她颊边的眼泪:「你太傻了,有可以离开的机会,却甘愿留在这里?」

「这不是傻,这是尽孝。」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父母安渡晚年,就看他们肯不肯了。」

谈役锋知道该是他粉墨登场的时候了,方才来的时候王后交代过他:「王后!兹事体大,千万不能留下後患!王上若是知道了,即便是王后求情也不一定会同意。」

姚映蝶看谈役锋要阻止,她连忙再求情,深怕凌烨姬被谈役锋的话影响真的收回成命:「王后!映蝶愿为王后尽忠,王后有任何要求映蝶都会劝服我父母,请王后饶我父母一条生路!求王后。」

不再以公主的身分自称,更将凌烨姬视为主子的请求,这是姚映蝶如今能想到唯一方法,王权又如何?没有能力终究会失去,如今保住性命才是重要的。

凌烨姬再次的将又下跪请求的姚映蝶扶起,与她一同坐到桌边:「映蝶,我可以给你父亲一块封地,不会是太富庶的地方、不会是军事要地,但只要他安分,他便可安享余年,这你可同意,你父亲又是否会同意?」

父亲不只可以离开天牢,还可以拥有一块封地!这是姚映蝶做梦都没想过的转机:「这是天大的恩惠啊!王后!」

「王后!封邑不是小事啊!」谈役锋还想再说,凌烨姬抬手制止了。

「谈卿,王国初立,王上又在前线打仗,我们必须安定王国内部,让前主安渡余生可表现王上德政,如今观望及尚不服从王上的势力,多少决心会有松动,而原先就已臣服王上的势力,见王上仁德,只是更佩服王上,这策对王国是好事,不是坏事。」

「可万一前主假意归顺怎麽办?他剩下的唯一的儿子又死在战场上,他会甘心归顺吗?」

凌烨姬似也开始沉思,这让姚映蝶又是一阵心惊:「我可以留在天牢之中当人质!我父亲十分疼爱我,再不甘心也会为了我安安分分的,请王后相信我。」

凌烨姬似是有了决定,露出了笑容:「映蝶,我相信你会忠心,但你的父母的确让我不甚相信,方才说的不变,但我会派人监视他们,而且你必须进後宫服侍我,当我的护卫及控制你父母的质子,你可愿意?」

姚映蝶知道这已是他们如今能得到的最大的恩赦了!她连忙又跪至了凌烨姬身旁磕头谢恩,深怕谢得迟些,凌烨姬便要改变主意了!

姚映蝶此生何曾如此卑躬屈膝,但她已不是王室公主了,该低头的时候她就必须得低头:「映蝶此生将视王后为主,忠诚不变。」

谈役锋还想再说:「王后……」

「好了!我决定这麽做,你别再说了!」

收到了王后要他收声的信号,谈役锋只是躬身一揖,没再多言。

「映蝶,你安心在这里等诏书吧!」

「是!映蝶遵命。」

凌烨姬目的达成了,在她挺着身子离开天牢的时候,斗篷底下的容颜,亦是带着得意笑容的,终究……姚映蝶亦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对姚映蝶没有一丝歉疚,毕竟这个条件对姚映蝶来说的确是莫大的恩惠。

当初姚映蝶选了立场,但如今凌烨姬既是胜利者便不怪她了,但未来姚映蝶若再选错了立场,就不能怪她再帮不了她了,凌烨姬相信姚映蝶不傻,知道怎麽选择。

#惊世公主凌烨姬已进入倒数三章,请千万不要错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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