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冲回家询问哥哥的结果,只是外公稍早来了电话,说清水海的试炼有点变数,回来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还要久,他们会继续帮忙监测继母那边的动静,要他们放心之类的通知电话,根本不是清水海打电话回来了。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被阿樱框了,虽然这通电话跟清水海的确也有关系,但跟他本人亲自打过来的电话的意义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这显示了阿樱的确有什麽瞒着自己,等她晚上出现她肯定要好好的”请教请教”。
结果是,到了隔天早上,阿樱依旧不见踪影,看来是知道自己会被修理而逃走了吧...
抱着在路上或许会看见她的猜想,白莲提早走出家门。
然而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阿樱的踪迹,就连到了教室里,学生数也寥寥可数,而像夏目这样的乖孩子,这样早就到学校也是合情合理的。
白莲放好书包後便坐到了夏目前面的座位上,「早安啊,小夏目。」
夏目像是没想到白莲会这麽早到校般,讶异的表情显而易见,「白莲?你、你怎麽这麽早来...」
「我可是来守株待兔的啊,阿樱那家伙昨天居然耍诈!本来是要来兴师问罪的,结果都没看到人影...」白莲鼓起一边腮帮子气愤地说道,「欸,不过小夏目,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的时候,你可以继续叫我莲姐姐呀?老实说比起被叫白莲,我更习惯你叫我莲姐姐...」
「...莲姐姐,」夏目也没什麽脾气的改了称呼,「可是,莲姐姐就别叫在我名字前面加个小字了吧,我、我也不小了...」
「如果你这样讲的话,让你叫我姊姊不就是占你便宜吗...」白莲撇撇嘴,「算啦、不计较这些了,你知道昨天我离开後阿樱去哪了吗?」
「阿樱...是那个花妖吧?」
夏目抿起唇,「不...我不清楚,你走之後她也跟着离开了。」
「啊?什麽嘛!」
看着白莲微恼怒的侧脸,夏目想起的是昨天阿樱请求他的模样,和今天早到校的理由。
昨天白莲匆匆离开後,阿樱突然跪在他和猫咪老师面前,说出要他们救救白莲的请求。
「救白莲...怎麽回事?什麽意思?」他下意识地看向猫咪老师,发现对方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心脏像被悬着一般,跳动的异常快速。
「阿白...阿白她...」阿樱眼中含着水光,请求中带着坚强地看向夏目,「事关阿白的性命,我们换个地方说好吗?」
「夏目,你不要又去惹麻烦吧?」猫咪老师一脸不赞同。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了?猫咪老师。」夏目觉得有股气梗在胸口,尤其在看到猫咪老师哼了一声不否认的模样,「白莲有危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麻烦可以概括的,我既然知道这件事,怎麽能够视而不见?」
「她可是清水家的除妖师,要是清水家都没办法处理,你一介普通人类可以做什麽?」
「不...这件事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阿樱低垂着头打断夏目想反驳的话语,「但等到人类发现就太晚了,现在还来得及,我还有办法。」
「这就奇了,为什麽不让清水家的人知道,而是你自己要处理?」猫咪老师语中带刺。
「我...」阿樱猛地抬头,眼中除了焦急和担忧外,还多了些挣扎和痛苦,「我也有...想做的事...」
一人两妖僵持在原地,气氛冷凝得连风都止住了吹拂,最後是夏目按捺不住对白莲情况的紧张,提议先回到家再好好讨论。
待到了夏目房内,阿樱也冷静了下来,她先是简单带过两人相遇的过程,再讲了白莲遭遇到的袭击,才切进重点—白莲体内的不定时炸弹。
「阿白在那次袭击的过程中被种下了怨种,是玳瑁增强实力的一种方式,随着时间推进,怨种一点一滴吸收宿主的妖力和精力,让宿主变得嗜睡,期间如果宿主动用妖力,怨种的成长也会加速,直到完全被取代。」
「虽然本人还没察觉,但阿白已经有出现一点嗜睡的徵兆了,等到怨种吸收妖力变得更强大後,她会随时随地、无预警地陷入睡眠状态,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玳瑁有可能会趁这个时候直接用强硬的手段取得阿白的身体,所以,我的存在就显得重要了。」
阿樱停顿了下,「如果我成为阿白的式神,跟她之间有连接,就可以让我的妖力去补她的不足,减缓嗜睡的情况,而且,我的妖力比较特殊,可以削弱怨种对阿白的影响力,时间长了,甚至有可能直接净化掉怨种,万一阿白还是陷入那样危险的嗜睡状态,我也可以保护阿白。」
「可是...阿白说过,她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限制妖怪的自由,但对我来说,阿白是我这百年来第一个遇上的希望,我愿意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她身边帮助她。阿白说你是她的朋友,又可以看得到妖怪,拜托你帮我劝劝阿白,让阿白跟我签契约好不好?她现在驱动链的行为无形中也是在加速怨种对她的影响,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也不希望阿白有什麽万一吧?对吧?拜托好不好?」
夏目没想到,白莲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刚刚还悬着的心虽然落回原地,深处却依旧钝钝的痛着,要是想到白莲可能会因此永远的离开他,那股钝痛就瞬间变得尖锐,刺得他面色发白。
阿樱满脸希冀地盯着自己看,答案是毫无疑问的,攸关白莲的安危,他怎麽会拒绝—但流动在他血脉里的那份温柔这时又发挥他的作用了—阿樱自己怎麽办?她成了式神,如白莲所说,等於是没了自由,她真的甘愿变成这样吗?
而且给了主人妖力,妖怪自己难道就不会变得虚弱?夏目有时候真恨自己这份优柔寡断,想要两全其美的结局,但世界上哪有这麽好的事?
「你确定要这麽做?以你的身分...我并不觉得值得这样。」
原以为会一直沉默到底的猫咪老师这时开了口,语气一反常态,显得严肃。
「这就是我所期望的,如果我的这份力量还能帮助阿白,我义无反顾。」
阿樱嘴角噙着笑,像是想到什麽般眉眼温柔了起来,「本来,就该如此。」
夏目在听到阿樱这段话後,原先的犹豫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如果这就是阿樱的愿望,他会选择尊重。随着还名字数量的增加,他也认知到,其实妖怪比起人类更单纯的多,他们爱憎分明,点滴之恩会以涌泉回报,其中不乏有狡猾之徒存在,却无一不遵循着自己的本心,他或许,是有点羡慕他们的吧。
尽管夏目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但在下定决心後,他又是比任何人都坚定,去做他觉得应该做的事。谨慎确立目标,後全力以赴,这也是夏目温柔之处吧。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说服白莲的。」
阿樱喜形於色:「真的哪?谢谢谢谢谢谢你哪!阿白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哪!」连讲话语气也恢复原样。
「不过这两天人家可能要回去补充一下小花瓣哪,今天被人家消耗太多哪。」
「那个花瓣是做什麽用的?」夏目好奇问道。
「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补充妖力哪,因为人家...」阿樱顿了顿,「因为人家也很喜欢吃哪〜阿夏你要不要吃吃看哪?」
阿夏?「可是现在应该不是樱花开的季节吧?你要去哪里弄来花瓣呢?」
「阿樱不笨,阿樱都有好好存起来的哪!」她小孩子气的嘟起嘴巴,「就算没有花瓣,带樱花枝在身上也会有一样的效果哪!」
夏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如果白莲问起你,我怎麽说会比较好?」
「唔、就说、就说你不知道哪!阿白现在一定在生人家的气,因为人家骗阿白有人打电话给她。」阿樱无措的绞着小包包的带子,「可是、可是你要在人家回来前说服阿白让人家当她的式神哦!阿白对阿樱很好,应该不会生太久的气吧...」
夏目觉得,阿樱在这时候出走,有很大一部份是要逃离白莲对她的怒火,把烂摊子交给自己处理吧。
今天这麽早到,也是在烦恼要怎麽跟白莲提起这件事,整夜辗转难眠,睡不着的关系。
「夏目?...小夏目?......我说夏目啊!」
夏目回过神,还有些迷茫的回看焦急叫着自己的白莲。
「你、你刚刚是走神了吗?是走神了吧!亏我还在跟你分享阿樱跟我之前的事呢,你肯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
老实说,自己昨天就听阿樱说过一遍了...但夏目还是老实的道了歉,「是有些走神了,对不起。」
「...算了,我就再说一次吧。」
「啊、不用...」对上对方怀疑的眼,夏目扯出一个微笑,「刚刚虽然走神了,但大致上还是有听到的,在一间别墅里遇到的阿樱...对吧?」
「对!什麽嘛,夏目原来可以一心二用的吗?」白莲打趣道。
夏目哑巴,吃黄莲。
「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想跟你分享我在樱兰高校遇到的事!」
白莲回想的时候,眼里都是带着笑的,「在那里有个社团,社团里有很多有趣的人们,自恋的部长、做部长工作的副部长、爱恶作剧的双胞胎、可爱的学长、寡言却尽责的骑士,他们帮了我好多好多,跟他们在一起每天都是欢笑。」
夏目听着,却被白莲温柔的笑脸又给带走了神。他知道以白莲这样开朗、温暖的个性,到哪里都可以结识到许多朋友,相较自己,嘴笨、不擅长社交,小时候没了白莲的那段时间,他又回归到没有朋友、被当成烫手山芋的日子,说不痛苦是骗人的,他甚至有想过逃家去找白莲,但日本这麽大,他身无分文,上哪找去?还有可能,白莲的离开是离开日本,去到一个他无法想像的遥远异国,他怎麽有办法知道她的踪迹?
他羡慕白莲口中的那些人可以和她度过那麽长一段时光,在听到白莲滔滔不绝讲他们的事时,甚至有点忌妒,这种感觉就像藤蔓般,一点一点缠上夏目的胸口、喉咙、头部,紧得他有些呼吸困难,手掌无意识的握拳,感觉下一秒就有什麽要脱口而出。
「欸?什麽什麽?白莲在和夏目窃窃私语什麽啊?不会是在打情骂俏吧?」
西村揶揄的笑声划破缠绕在夏目身上的藤蔓,让他又得以重新呼吸。他喘了几口气,转移视线到缓步走来的西村和北本身上,脑中瞬间又是一片清明。
是啊,白莲一直在往前走,自己何尝又不是呢?他同样也交到新朋友,不管是人类的、抑或是妖怪的,和过去相比,自己的世界已经不再孤独,他不再是需要白莲照顾的小孩了,身边这麽多温暖、关心他的人在陪伴他,他已经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了,现在,他也想试着保护白莲。
「没有没有,我在和夏目分享之前学校的事呢!」
「是东京的事吗!哇、我也想听!呐呐、东京的女生是不是都很漂亮、很会打扮,身材很好啊?我好想去看看哦!」
「西村,别闹了,不要问白莲同学这种事,你要人家怎麽回答你?」
「欸?照实回答就好啦?像是有没有迷你裙啊、有没有迷你裙啊、有没有迷你裙之类的啊?」
「...我已经不知道怎麽帮你挽回形象了,就让它碎在地上吧。」
「什麽嘛!呐呐、告诉我嘛白莲!」
「抱歉,我待的学校是贵族学校,女孩子都是穿长裙、穿长裙、穿长裙的。」
「欸欸欸!」
夏目看着眼前几人的嬉闹,也不禁被他们传染,跟着一起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