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要去医院的吧?
这种状态下应该要去医院的吧?
或许……也没必要去的吧?
从家里出来後,我冷静得可怕。
这是我的专长,也是我的习惯,将自己抽离,用理性的角度去对待自己的身心灵。这会让我好过一点。
就在我仔细分析自己的身体状况,并犹豫要叫计程车回公寓还是去医院时,有人唤了我的名字。
「璟星!」
在我身後,有个远远的身影逐渐向我奔来。
我大约猜得出来他是谁,世界上唯一会这麽叫我的人只有一个。
不过……他怎麽会在这?
「璟星!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
他跑到我面前,满脸的高兴,看到我一身伤,又满脸担心。
「你怎麽了?」他检视着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及瘀青,既惊讶又担心,跟我自己本身的冷静成了强烈对比。
「你发生甚麽事?」
我发生甚麽事?
我也很难跟你解释,我发生了甚麽事。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应该要拒绝的,毕竟这根本不关他的事。
「好。」
当我说出口时,我感到惊讶。
而他完全不觉得有任何异状的,在路上叫了计程车,便把我连同他自己送去医院。
後来一连串的经历都让我感到奇怪。
我们一起去了医院、进入急诊、挂了号、包紮伤口、吊点滴、被护理人员关心需不需要报警。
我呼咙护理人员,我跟同学起争执打起来,希望不要让校方跟家长知道,所幸他们只口头警告,下次再遇到我被送进来就要通知校方,这才没有让事情复杂化。
我们进入医院的程序一切正常,让我觉得不正常的就在於我身旁的学长。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这样?」
「会不会痛?」
「要不要喝水?」
他拼命的关心我,让我觉得很奇怪。
应该说,他目前存在於此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就在护理人员检查完我的点滴是否通畅後,我躺在床上望着坐在床旁的学长。
「学长怎麽会在这里呢?」
他一脸担忧,「你不记得了吗?是我把你送来医院的,该不会伤到脑了吧?要不要我请医生……」
「我不是那个意思。」阻止完学长起身找医生後,我解释:「我还没来医院前不是走在巷子里,你人怎麽会出现在那?」
那是从我家走出来的小巷弄中,巷弄弯弯曲曲,又没任何店家,除了住户以外几乎没有外人会进入,况且那时早已夜半三更,我一路上连个人影都很难见到。
他回答:「自从在学校见面後,你都不传讯息给我,我想说在我们之前见面的便利商店附近找你打算碰碰运气。」他抚摸着我因为打点滴而冰冷的手,脸上是疲倦带着温柔的笑容。
我蹙着眉,还是觉得奇怪。
便利商店虽说离我家挺近的,却必须拐好几个弯,不是当地住户很容易在里面迷路,当时我走出家门没几分钟,学长就出现了,说是巧合也太巧合了一点……
他看到我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便把我抱进怀中。
「好啦,对不起,其实是我请你们班的人偷查了你家地址,想要去你家结果却迷了路,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路上遇到你。」
我家的地址……是指我爸为了掩饰而买的空屋,离我们相遇的地方仍有点距离,但是他说迷路……
学长抚摸着我的头发,像是妈安抚我的那样。
「现在没事了,我在你身边。」他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缭绕,「不管你发生甚麽事,我都会保护你……」
或许是经历了一场灾难,以往对於别人触碰我的身体就会觉得反感,现在……觉得麻痹?没感觉?……好像不是这样形容的。如果硬是要挤出一段形容它的话应该是,觉得没有那麽反感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像是咒语一般,他重复地说着,而我也逐渐相信了。
对,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一点事也没有……
忽然,我一阵鼻酸。
将我隔离在心门外的情感渗透进来,我变得好想哭。
对於自己的处境。
对於没有人爱我。
对於很多很多事……
「学长……」我哽咽着。
「你可以……再陪我一下吗?」
吊完点滴後,我们离开医院。
毕竟都不是很严重的伤,只是皮肉伤外加右手扭伤(不是脱臼而是扭伤,幸好)。
站在医院门口,学长拿出手机叫计程车。
「我带你回家吧!」
他说着,而我茫然了。
回家?
我哪里还有家可以回?
见我神色不对劲,学长立刻问我:「怎麽了?」
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告诉他,我身上的伤是被爸爸打的。
「不想回家吗?」他问我,我没回答。
他想了一下後,说:「那……住旅馆?」
「不要。」
「来我家?」
「更不要。」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了想,想到了妈的公寓。
可是我又不想让学长知道妈的公寓,那是我与妈的公寓……啊,我都忘了,她不在了……
此时,计程车已经来到我们面前。
我被学长扶上车,他从另一边绕上车。
我们都坐好,司机问我们要到达的目的地时,我主动报出公寓的地址。
学长一脸疑惑的问说:「那是哪里啊?」
我望着在车窗外开始向後移动的风景,说:「那是我……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