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玻璃盘从我手中滑落坠地，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不但使我回神，也引起四周的注目。我轻吁口气，赶紧弯腰捡起碎片，手腕却被人倏地一握。
「不要用手捡，会受伤。」我抬起头，迎上雨欣姐盈满担忧的目光，心头微微一热。低下头，歉然一笑，「对不起……我、我会赔的……」
雨欣姐并未多加斥责，只是叹息般地道：「盘子破了可以再买，你受伤了可不行。」一旁的阿杰更是主动拿起扫帚，脸上毫无半分不耐烦。
看着这样的他们，我感动得说不出来。
「愿意说吗？」雨欣姐安慰似的轻抚我的背，轻轻拉起我，将我带後方的休息室中，由筠熙姐接手柜台，我朝她感激一笑，而她只是摆手笑而不语。
清澈的眼眸锁住我的忧伤，她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我积压整天的不安与恐惧顿时倾泻而出，而她并未多问什麽，只是手不断在我背部上下抚摸，试图藉此告诉我，有她在。
我与老师的事情，我谁都不能说，我不能跟同学说、家人说，更不能让学校任何一位校职人员知道，我多想与身边每一个人分享与老师相爱的喜悦啊，可是我不能说……
我只能告诉雨欣姐，只有她，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的这份感情。「老师说……学校好像知道了，她要我不要跟你连络。」
雨欣姐顿时停下动作。
我垂眸，然而雨欣姐不过是轻轻搂紧我，我的头靠在她肩上，听着她温言道：「辛苦你了，也辛苦老师了，我想她一定比你还难过，因为她一直很珍惜你，我看得出来。」
闻言，我抬头，雨欣姐低下头雨我四目相迎，眼里毫无半分怀疑。「你要相信老师，无论现在她做了什麽决定，一定是想保护你，也是继续维持这段感情而努力着。你们之间的事，在学校有什麽风声吗？」
我摇头，「没有，学校目前是怀疑而已，暂时没什麽事。我也想不透到底哪里被发现了，握在学校跟老师很低调……」
雨欣姐沉吟半晌後，朝我一笑，「小左，那就选择相信她吧，相信她的选择，好吗？」
我一滞，点头。
「现在对老师最好的帮助就是努力爱她，好好照顾自己，让老师能专心处理校方的问题，这样懂吗？」
「我知道了。」我报以微笑，多亏了雨欣姐，我现在没有这麽心慌了。无论晚点老师要跟我说什麽，我喜欢老师的心情，绝对不会改变。
我会一直等待着女人。
之後雨欣姐让我提早下班，我看了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早。漫步於清冷的街道上，只是一天没有见到老师，几乎使人思念成狂。
走进公园，往里头一瞧，呼吸随即一凝。鹅黄色的街灯洒落，熟悉的白车旁站了有个清瘦的身影半倚车门，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她转过头，我却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深呼吸口气，迈开步伐走向她。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会如此心慌不安，我以为见到老师，我的心情会安定些，可是，见她如此蓦然疲倦，我反而害怕了。
一步。
老师凝睇我，一语不发。
两步。
她笑得淡然，眸中一片清幽宁静，神情淡然无畏，让我感到一丝忧伤。老师……究竟在想什麽呢？
三步、四步、五步……
终於，我站在老师面前，与她相隔不过三步。抬头凝视她美丽温柔的脸，她仍如初一切，只是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我心颤。
「老师……」我轻喊她，只见她随着我的轻喊目光有些闪烁。从骨子里透出的身不由己清晰可见，曾经柔情满溢的眼眸，黯淡无光。忽地，她伸出手将我揽进怀，我下意识地反手抱紧老师，柔身相贴，再无空隙。
可是我的心却好痛。
忘了相拥多久，她抬起头轻轻拉开彼此的距离，怜爱地亲吻我的额。我捧住她的脸，逼她与我相视，我不知道她是否有哭过，但我确定那如羽扇般的长睫，沾上了些许水光。
眸中光华转瞬即逝，一个天旋转，我竟被她推进後座，瞪大双眼的同时，一个吻也随即落下。柔软的唇叶带些凉意袭来，温热软舌撬开我的唇，彼此交缠的那一刻我彷佛跟着醉了，手放在老师的腰上，收紧。
她的吻很轻、很柔，吻过我的额际、眉角、鼻尖，织指勾开额前碎发，我凝视她久久不语，即使见了她眼中的欲言又止，我也不敢问……
昏暗的车内狭小空间反倒让我感到安心，老师挺起身子，由上而下凝睇我，清眸流转，无限怜爱。
然而，她说出的话，却那麽残忍。
「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
我怔住！
错愕、不解、震惊、失望……许多情绪顿时涌现，如气泡般不断喷涌而出，几乎让我第一时间红了眼眶。欲想张口问她时，老师再次俯身吻住我，再多的千言万语也淹没於亲吻中。
好不容易抓到了空隙，我推开她时，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师，却见她泫然欲泣般地笑了。「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为什麽……但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并不是想跟你分手……」那样无可奈何的悲伤，我再也无法萌生出怪罪的念头。
我握住她的手，垂眸，蓦地一双手抚上我的胸口，竟慢慢解开制服扣子，一颗、两颗、三颗……呼吸逐渐急促，再我以为她会脱下我上衣时，老师却停了。
我抬眸，柔荑忽然盖住了我的眼。「闭上眼睛，好吗？」多想再多看几眼啊，关於这女人的一切，我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是在她催促又哀求的眼神下，我屈服了。
我轻轻闭上眼，身上的制服忽然敞开，一抹凉意袭上，随即一抹温热贴上敏感的肌肤，我深呼吸口气，当传来一股痛楚时，我吓得差点推开她。
「不要怕我。」她遮住我的视线，依在我耳边柔声安抚：「相信我、相信我……永远都不要怀疑我，好不好？」
我松了松，再次闭上眼，承受胸口越渐清晰的痛意，那像是被唇齿咬上了一块肉，渐渐地加深力道，我甚至有种那块肉会被咬下的错觉。
「老、老师……会痛，好痛……」我不知道为什麽自己的声音掺了鼻音与哽咽，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咬得痛了，还是心痛？
老师的闷不吭声，才是让我心慌的主要因素。
被挑开的左边内衣，我咽了咽，一片黑暗之中，我摸不清她的思绪。
「老师……好痛……」我再次唤，终於，我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一轻，脸颊旁多了一只手来回摩娑，我轻轻睁开眼，却见到她的泪流满面。
「思婷，听清楚了。」老师跨坐在我小腹上，手指顺着胸口滑下，在咬痕处来回抚摸。她低声：「我要你记得这痛是谁给的……有一天这些痕迹会消失，我只愿你不要忘记我，相信只是暂时分开而已……」
「老师……我等你回来。」我忍住眼泪，挤出笑容。这是现阶段，我能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她伸手替我扣回扣子，稍稍整理仪容，一切如旧。然而，对我而说，那些藏在制服下的痕迹，早已烙印於时光中，永不褪色。
那天晚上，我跟老师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