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洗衣机啊?用手洗不觉得容易洗不乾净吗?」
「这麽少,用手洗就好啦!」只是水很冰而已!还好我上来有记得多加一件外套。「再说通常是会认为手洗比用机器洗乾净吧?」
「也是啦!」仪桦吐了吐舌,盯着我搓洗衣物。「幼璿有看到我写的那篇短文吗?」
「有啊,你也写得很好啊不是吗?」仪桦是用被拆除的摇椅当作题材,「只是……我觉得主角死的有点莫名其妙;为什麽会半夜跑到摇椅上坐了坐着就死了呢?她跟暗恋的对象又没有告白。」
「你的意见跟学姊很接近耶!」
「啊?是吗?」我只是实话实说;把体育服翻面,在背面抹上大量的洗衣肥皂,我装作不经意的让话题再回到学姊身上。「你刚刚说……学姊是老师的女儿?是哪一个老师啊?」
「嘻嘻!」仪桦遮着唇发出轻笑声,我丢下肥皂瞧她,她笑容透着一丝得意。「幼璿不知道呀?学姊也真是的,对於自己是老师的女儿这一点保密到家。」
「这也没什麽需要特别昭告天下的吧?」
「也是啦,我也是意外得知这件事;是她爸爸,刚调职,就在我们进道禾之前。」仪桦脸上的笑容很快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幼璿不觉得学姊的气质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吗?她是最受宠的老么,在家里就像个小公主。而她爸之前在学校教三民,同时也是学务主任;教了十几年,是道禾很资深的老师。」
教了十几年,大概也差不多快退休了吧?「那为什麽要调走?」
「好像是跟学校的高层处不来。」她下垂的眼角往旁边一扫,就像是怕给别人听到似的。
「学校里的老师好像也很勾心斗角。」我笑笑,对於老师们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手上的制服被我大力搓揉,搓出一堆泡沫。
「当然啊,之前不是流行一部宫廷剧?那个听说就是学校老师写出来的作品;你想想看,要是学校不勾心斗角,怎麽会写出这种剧情?」
「是哦?我都不知道。」
「其实学校这个环境不光是教学,很多事情都比你我想的复杂。」仪桦点点头,而我顺手从脸盆里捞出内裤,她说了一句你的「你的内衣好可爱」之後,又继续原本的话题。
「幼璿知道今年校庆要怎麽办吗?」
「我知道是园游会,而且会跟姊妹校一起办。」关於「钟塔」的消息在舌尖转了两圈,我想起了老师特别交代的「不要随便跟同学讲这件事」,所以在紧要关头忍住。
「你讲的这些都是很普通的消息。」仪桦得意地晃晃手指。「这次的园游会要配合二十周年校庆,所以听说还会有特别的大消息要宣布!」
咦!为什麽仪桦也好像知道这件事……
「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麽校方上学期末突然要向全校师生徵稿,而且还是校园灵异传说这种题材;原本我以为就只是一个特别企划而已,结果从学姊那边得到了意外的内线情报!幼璿想知道吗?」
心脏猛然跳了一下,我皱眉,忍住这种不舒服的异样。「是跟园游会有关的吗?」
「当然啊!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能要先了解学姊她爸跟学校高层不合的前因,还有为什麽学姊的爸爸会调职。」
眼前那张朴素的焦糖色脸庞登时沉了下来,仪桦突然偎向我,脸上的表情也更显神秘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校长什麽时候来的吗?」
我摇摇头,把洗好的内裤丢在一边,下一件是胸罩。「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跟学姊她爸调职有关?」
奇怪,为什麽仪桦会知道这麽多老师之间的内幕?
「因为学姊她爸多次在校务会议上反对校长的政策啊!更正确地说,这位新来的校长一定就是让学姊的爸爸调职的主要原因!」仪桦睁大双眼也加大了声量,说出秘密时脸上挂着愉悦般的笑意!
「学姊虽然不会过问这种大人之间的事,但是多少还是能够从中获得一些蛛丝马迹;听说就是这次扩大举办校庆,就成了压垮学姊她爸跟校方之间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忍不住停下动作。仪桦漆黑的瞳孔反射着我脸上的讶异!
「怎麽了?吓到啦?」
我是吓到了!但真正原因并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
站在你後面,不知何时冒出头的静芸!
「某人好像得到了什麽了不起的消息哦?」
「唔!」仪桦回过头,在发现静芸就站在她身边斜眼瞪人的时候,焦糖色的脸登时变得铁青!
静芸又浓又粗的眉毛高高挑起,对眼前的仪桦表示强烈不满。洗衣篮里装着一半的脏衣服,可见她是刚刚才上来。
「你说的学姊是哪一位啊?她爸爸又是哪一位?就算是原本在道禾任教的老师,都已经离开了居然还在针对学校的校务发表议论未免太不厚道;更别说这是从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口中讲出来的!杨仪桦,你是想黑谁啊?你的学姊吗?这种话最好不要随便乱讲,会害到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同学之间小小八卦一下……你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仪桦忍不住反呛,但不管是身形还是讲话的气势都弱给静芸太多太多了。
「要八卦你也挑个地方讲好吗?挑一个这麽空旷的顶楼洗衣间?」静芸眼睛又瞪大了,原本叉在腰际的左手豪气地往旁边指一圈。
「这种事情当作茶余饭後的话题讲一讲就算了,在这种地方讲给别人听,万一被追究责任的时候是不是又会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一样说『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告诉你,班际排球赛已经过了,你可不要还沉浸在情报收集的乐趣里无法自拔;学校是给你读书用功的,不是给你散播谣言的!」
仪桦咬着唇後退两三步,「你……可恶!」她低头握拳,就在我以为她会持续反击时,她却是夹着尾巴逃走了!
「仪桦……」我想喊她,但在名字脱口的一瞬间,静芸那双彷佛足以杀人的眼神立刻向我扫过来。
我先是一楞,然後毫不客气的赏她一记白眼。「好了啦!还摆着一副凶巴巴的脸给谁看啊?」
静芸像是被点醒,紧绷的脸色稍稍放松。「对不起啊,我只是想阻止这种毫无根据的造谣。」嘴巴上说着「对不起」,但语气还是很强势,尤其是那个往电梯间扫去的眼神……要是仪桦背後长眼睛,大概又会身受好几刀!
「很少看你这麽生气耶。」终於洗到剩下最後一件背心;刚刚听八卦的时候我手根本没停过!「你不是上来洗衣服吗?」我指着她的洗衣篮。
「哦……对啊,想说不要像之前那样积一个礼拜才洗。」静芸身上透着淡淡的肥皂香,大概也刚洗好澡。「那个……她刚刚在讲谁?谁是她口中的『学姊』?」
又来了!明明想问清楚,却还是摆出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傲娇芸」就是「傲娇芸」!
我在心里偷笑,「哦?就是跟我们同寝的学姊。你快找一台去洗啊!」转眼间又有两台空的被占走,只剩下三台了!
「唔……那你不要太早下去哦,我还想再跟你讲一些事。」
「你乾脆直接说你想拷问我刚刚仪桦跟我讲了些什麽算了!」我露齿一笑,以肘顶向她,但没有真的碰到。
「那种八卦的家伙讲得话我才没兴趣听咧。」静芸顿了一下,视线再度锁在我身上,「反正你等我啦,如果你比我先洗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