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鹰飞过武当山头,缓缓滑行至桥下凉亭,凉亭旁是条小河,河水在石头间穿梭,渐起潺潺水声,凉亭内,一抹身影斜靠石柱,坐在石椅上久久未动,不知情的人因为凉亭立了尊雕像。比女人还艳丽的双眼直勾着手里的书,十分专注,连有人靠近都未有察觉。
"你果然在这,秋陌师兄。"吴玥带笑踏入凉亭。秋陌平时冷漠,在武当山里最亲近的就是吴玥了。只有吴玥知道秋陌的冷漠是不知如何与人共处,不然秋陌师兄私底下就是亲切,虽然不太喜爱搭理人。
秋陌沉迷书籍,这书看得着迷,师父给的拳脚功课,却常常因看书看到忘记练功,因而输给同门师弟。
听见吴玥的声音,秋陌直起身子,缓缓抬头看向声音来源,那眼里的艳波,说有多勾人就多勾人。"吴玥师弟。"
吴玥早已看习惯,只是每次下山,看见男男女女总忍不住瞧上几眼的模样,每次想来都觉得有趣。
"师父要见我们。"
秋陌合上手里的书,起身与吴玥走去武当前殿。
师父召他们前来,是想让他们下山磨练一年,最终在武林大会集合,参与大会比试,当作验收。
每五年,都会有这麽一个盛会,各门派也会派出学子们在大会上切磋,顺道联系感情。
这不是吴玥与秋陌第一次参加,他们熟练地只花了一个晚上做好准备上路。当然也有其他同门弟子也要去武林大会,不过他两较要好,就走在一起。
两人赶在入夜前到达壶口村,决定先找间客栈填满肚子。
他们找了熟悉的店家,这间价钱公道,所以常常客满,今天也不例外。
"道长,不知能将就并桌否?"小二上前招呼。
秋陌点点头,吴玥就帮他回了。"好啊。"
小二领着两人坐下,一同并桌的是位大和尚,说来这和尚穿着与一般少林弟子不同,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大和尚顶着光头,从头顶至耳後有条吓人的疤。身上随意披着袈裟,与其说袈裟,更像一块破布,大半的肌肉外露,结实的身材在火光下闪着光芒,胸前有着人人欣羡的八块肌,沿着小腹下去,下半身随意挂几块布,还能看见腹间的鼓起形状,一只健壮的大腿就这麽光裸在外。
吴玥咂舌。这和尚的穿着一看就觉得不是什麽正经修行人。
看看其他少林弟子穿得多麽保守正经。
秋陌瞥了眼,点了几道斋菜,就低头想再看点书。除了书,他对其他事兴趣不大。
人多的关系,这桌的菜色等好一会儿才上。
吴玥看了自桌的菜色又看了那和尚的菜色,脸色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和尚抓起肉就是一啃。
还真不是什麽正经和尚。桌上竟是肉,他们吃得都比这和尚清淡许多。
野蛮。
吴玥脑袋浮起这二字。
和尚总算正视这打量的视线,朝他两看去。
吴玥吓得低头,倒是秋陌,迎上了他的眼。
这人身材粗旷,面容却淡雅普通,称不上好看,若不是他的身材穠纤合度的结实,好看得让人想多看几眼,这相貌很容易隐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身在外,不好结仇,秋陌扯了扯嘴角,给了不是很好看的笑脸。
平时他实在不想搭理任何人。
和尚见了也没回应,低头继续啃他的肉。
填饱肚子,两位道长找了镇上最便宜的旅店住下,为节省盘缠的关系,两人合租一房。
只是这便宜的旅店有个缺点就是建在花楼旁,夜深人静总是传来销魂声,他两也就当锻链心智。
且说这大和尚,在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女子,女子摔了一跤,可样子不慎好看,她跌跤时抱着粗壮的和尚腿,一个用力正脸就面对和尚双腿间的下身...
要不是这女子从花楼来的,现在恐怕就是一场尖叫,然而这窘境还是吓得她不小心呻吟出声。
好巧不巧此时的吴玥正好打开窗户想让房间通风,就看见这画面,虽然和尚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却更教人想入非非,吴玥羞红了脸,关起窗户。
"外面怎麽了?"秋陌见吴玥不对劲。
"跟我们同桌那和尚多不知羞,跟花楼女子打起野仗来了。"
秋陌顿了顿,走到吴玥身旁打开窗户。
"师兄你..."吴玥傻了,他师兄喜欢看!?好吧,其实他也想看,男人嘛...
“什麽也没有。”秋陌看看地面,一个影子都没。
吴玥在看窗外,果真什麽都没。是自己看错?
搔搔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大概看错,睡了吧。”
翌日早晨,吴玥想绕回老家一趟,两人便分道扬镳。
秋陌手指轻点下巴,将师父要徒儿们在外修行的功课抛诸脑後,决定前往金陵,去那儿待一个月再转往武林大会也不迟。
摸了摸胸口的书,武当里的书都被他看尽,差不多该去外头找点新鲜的,这也是让他想去金陵的原因。
思此,他快步迈开步伐,想到能看新书,他心里就激动不已。脚步一个转弯,他决定涉险抄捷径。
平常往金陵最安全的路就是绕过两座大山後登上码头,一个月才能到,有马或马车会更快,中途也有适当的驿站或是村落随时让人休息。只是马或马车都要钱,中途休息还会再晚个几天到达,可他等不急了。
而这捷径直接跨过山头,十至十五天能到,村落奚落就算了,不时还会有野兽出没,弄不好跌落山谷都有可能。
他堂堂一个武当弟子,怎麽会被这小小挫折打败。
才刚走上半山腰,远远就传来雷声,仔细一听好像还掺杂几声野兽的声音。
秋陌抬头看了看,从袖口拿出八卦镜确定方位,加快脚步往上走。
就在雨滴落下时,刚好让秋陌找到一间破庙,闪了进去。
迎面而来就是一只熊趴在地上,唇齿沾了血。吓了秋陌一大跳,确认那只熊的眼睛张不开看似死透,他才往黑熊的旁边看去。
是昨天那位和尚,他正在替黑熊剥皮。
秋陌找了一处比较乾燥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没再看他。
过了一会儿,皮似乎已剥好,和尚拎起皮就往庙口去,用雨水洗去皮上和自己身上的污泥跟血水。
秋陌张眼,就看见和尚走回熊的屍体旁,那漂亮的肌肉上还沾着雨水,不时划过那起伏的肌理,他吞了口唾沫。
别误会,他真的渴了。
秋陌拿起皮水壶也往外走去,相较於和尚的豪放,他则是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衣物碰到雨水。
湿了麻烦。
皮囊里有了一些水,他喝了口,转回破庙,里头的和尚不知何时生气了火,熊皮晾在和尚平时带着的少林木棍上,烤起熊肉来。
并不是所有的肉都被拿来料理,部分的肉被和尚捆绑好并且用油纸包起来。
烤肉的味道阵阵传来,秋陌摸摸肚皮,自己也饿了。
拿出包袱里的油纸,将包在油纸里的馒头拿出来慢慢啃。
烤肉是放在石头上烤的,滋滋声加深了火烤熊肉的诱惑。
和尚拿起一块肉,烫得让他吹好几口气,才把烤肉放在油纸上,他起身往秋陌走去。“吃吧。”
秋陌愣了愣,点点头。“谢谢”
心里对这和尚好感不少。
和尚失笑。
秋陌见他笑,忍不住问。“怎麽?”
“就不怕我下药?”这道长眼睛真漂亮,人也单纯。
秋陌无语。他还真没多想。
和尚摇头,这道长果然单纯。“放心,没下药,若真下药就不会跟你说了。”
没再多做交流,和尚回头吃他的烤肉。
吃饱喝足,两人各自在庙的一角休憩。
雨一直下到早上,雨水只见大不见小,前方的路因大雨难以看清。和尚已经整装好准备离开破庙,秋陌则是在破庙里观望。
和尚拿起熊皮和剩下的熊肉走了出去。才跨出门槛,似乎想到什麽又转回来,一边脱下他的斗笠。
“诺。”他把斗笠递给秋陌。“雨小还能挡些雨。”
秋陌看着斗笠没有出手。
“我还有熊皮。”他又把斗笠往秋陌那塞。
“谢过,敢问大师法号?”
“斋空。”
不一会儿,斋空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接近午时,雨小了些。秋陌不多停留,戴上斗笠,顺着八卦镜的指针方向出发。
要是再晚走,恐怕入夜都走不到下个村庄。
在夜晚来临的同时,朦胧的雨中透着村落的光火。
还好及时赶到这个村落,若再晚些,恐怕落脚的地方也找不着。
路途中雨一阵一阵,忽大忽小,有斗笠遮掩,却还是淋得全身湿透。
打听了村庄的旅栈位置,去了才发现这平时不会有人人住的旅店竟然客满。
“明儿个村里有喜事,山下的人都来住了,本来客房也不多,几个客人来了就满了。不如这样吧,道长要不要问村里的人能借宿吗。”
秋陌想,也只能这样办了。
就在秋陌决定的同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店家,此人是我朋友,与我同房罢。”
回过头去,熟悉的和尚脸孔,秋陌只觉得有缘。“大师,您也在此落脚。”
“真巧,我以为你会在那破庙待到明天。”
秋陌礼貌性笑笑,赶路买书这事不需要给别人知道。
“快回房里把湿衣服给换了吧。”说着,斋空就带他进客房。
关上房门,秋陌呼了口气,开始宽衣。斋空将火炉拿给他,一边利用桌子与窗户将少林木棍架起,替他把湿衣服挂着利用火的热度将之烤乾。
难怪少林子弟随身带着木棍,生活便利呀。
斋空步出房间,再回来时,带着店小二,手里多了几道饭菜以及热汤,秋陌这时也早已脱得精光。
店小二拿着汤碗的手一抖,这道长肤白如凝脂,因为寒气更加白透,水痕划过肌肤,村里的女人都不见有此美景,再加上道长的眸光怎麽就透着水气,画面说有多遐想就有多遐想。
听说城内老爷都有养婪童嗜好,不知道男人滋味嚐起来如何…
察觉侵犯的目光,秋陌冷眼瞪了回去,店小二受惊似地放下饭菜逃开。
“你还没吃吧,帮你叫了些伙食。”斋空微微挑眉。“道长没有换洗衣物?”
“雨大,准备的衣物也都湿透。”秋陌大方裸身坐下。“这小村落菜色挺好,多亏斋空师父费心,其实我用点钱跟您换昨天的一点熊肉吃些粗食就好。”
“熊肉跟皮都卖了,刚好遇到这村喜事,价钱卖得不错,你我有缘,这顿请你。”
秋陌倒不好意思了。“受大师照顾良多,改日大师有需要小弟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你这是要往金陵?”斋空问。
“是。”
“这样吧,我们结伴,一路上你帮我打猎,我帮你处理,这样我们三餐也有着落,遇到村落还能用猎物换点东西或是买卖,卖来的钱咱们五五分。”
“好。”秋陌将屁股挪往火炉去,身上还有些雨水,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斋空挑眉,又走了出去,这次很快回来,丢了块布给他。“把身子擦乾吧。晚上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斋空师父,您太客气了。”
“师父二字就免了,我只是不想我的猎手病着。”说着说着,斋空坐在角落,入定。
一直到秋陌吃饱,斋空都没有再动,他也早早睡下。
早晨已不见斋空身影,倒是秋陌觉得自己身体滚烫。
恐怕受了寒。
外头雨还在下,空气里的湿气让秋陌的罩衫还没乾透。
只好先穿上里衣里裤,他决定晨练,壮身驱寒。
斋空打开门就看见他一个人舞刀弄剑。
“村里有喜酒喝,去不去?那户人家让我们免费吃一顿。”斋空没说的是他整个早上都在帮他们搭台子,才能得到一顿饭。
秋陌点头。“好。”这免费的一顿对他们节省盘缠的人来说是道福音。
感觉身体还在发热,秋陌压下不适感跟斋空出门去。
虽然下着小雨,但人们还是高兴的在草棚下载歌载舞,庆祝大好喜事。
草棚似乎是早上搭起,昨晚看到一些但没这麽大,能让整村的人聚在一起又觉的空间有余。
草棚中央烤着几只猪和羊,大家就这麽分着吃。
“斋空师父,今天真要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忙可没那麽丰盛,草棚也不会搭得这麽好。”一位大叔前来敬酒。“诶,这小兄弟打哪儿来的?怎麽没见过?”
“我的同路友人,昨天淋湿了衣裳未乾,早上就不便出来帮忙。”斋空也举起酒杯回敬。
“师父的好朋友就是咱们的朋友,来来来,喝。”大叔帮秋陌也倒了酒。
秋陌不好回绝,也跟着喝了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喜宴更加热闹。
秋陌来来回回喝了许多酒,不知道是风寒晕的,还是喝酒热的。
最後一个忍不住他吐了一地,村民们也不在意,呵呵笑着。
“小兄弟你这酒量不行,看你这双眼睛漂亮,不会喝酒,醉了怕是给城里大老爷带回去。来来来,我教你喝,再喝!”
一旁的斋空见状,伸手挡在秋陌的胸膛上,让他稳住不倒下。“怎麽醉成这样?大哥,我这朋友是真的不能喝了。”一手替他拨开长发,小心不让他沾上秽物。
手摸到他的身体才发觉不大对劲。
这身子似火烧般烫手。秋陌额头也冒出冷汗。“你这是怎麽?道长,听得见我说话麽?”
秋陌的手撑在斋空身上。“帮我找大夫。”唇色不知何时早已发白。
他头好疼。
斋空站起,手绕过秋陌腋下让他靠着。“这儿有大夫麽?”他问向旁边的人。
村人呵呵笑着。“喝到要找大夫,朋叔,有人要看病。你这两天可生意好了。”一群人又哄堂大笑。
那位朋叔站起,朝他们走来,双颊微醺。“这小兄弟…唉唷,这样子不是醉了,是染风寒了。”他手探向秋陌的额头,又看看他的舌、眼,最後替他把脉。
“酒喝太多,这风寒被堵了气,麻烦唷。这不能喝酒怎麽就不说呢。”
斋空觉得肩膀的重量下沉,一看是秋陌已经晕了过去,他将他打横抱起。“人都晕了就别说这些,还不快替他治治。”
在秋陌晕过去之前脑中想着。唉,这不是又要晚几天才能到金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