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韩国的事我并没有和身边的同学分享,包括平时放学以及假日一起练舞的同学,因为我并不想透露,这次在韩国的两天两夜自由行,其中一天要去经纪公司参加徵选。
我心里有最坏的打算,万一没有被选上,我还得回台湾继续完成学业,不希望有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看待我的梦想。
星期五晚上的飞机抵达韩国,这天也是经纪公司徵选日的前一天,我躺在洁白舒适的饭店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明天评审老师播放随机音乐时,我该如何反应,之前学过的舞步要怎样组合,脸上应该带着什麽样的笑容。
想着想着便彻夜未眠,直到晨曦初露,有一丝微光透过窗帘没遮挡的缝隙,踩踏在房间地毯上的时候,我决定起身到浴室梳洗和换衣服。
当我正犹豫白色上衣要不要紮进黑色紧身裤的时候,浴室门被轻敲了三声。
「昕恬?」
「妈,我在换衣服,等我一下。」
「昨天晚上有睡好吗?怎麽这麽早起来?」妈妈看我走出浴室,一脸担心地问。
「有啦,只是刚好睡醒了就先起来准备。」幸好刚才有擦一层粉底才能掩饰淡淡的黑眼圈。
「那就好,我们吃完早餐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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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首尔地铁三成站,已经早上十点半,出地铁站之後,人来人往的喧嚷掩盖不住我紧张的心跳声。
在繁华的都市街道上,看到网路上资讯的那栋玻璃帷幕大楼屹立在眼前,门口正上方嵌着大大的白色英文字「JSY」,这是公司总部,也是徵选练习生的场地。
我终於到了距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剩下一个小时开放现场报名,我和爸爸、妈妈搭电梯到六楼的等候区,已经有人在等待工作人员来指示进场。在这些等候徵选的人当中,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怎麽会在这里?
我不会认错人吧?
一头乌黑头发及肩,发尾微卷,两侧头发和前额的浏海被束成一个小丸子形,玻璃珠般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大萤幕,如花瓣嫣红的朱唇因看影片看到出神而微张,黑色上衣搭配黑色长裤,包裹修长匀称的腿,穿着黑色高筒的帆布鞋,一身黑的打扮与她平时在学校活泼开朗的模样相违和,也与假日练舞的穿着截然不同,我未曾看过她穿全身黑。
黄容安,是我们班的班花,总是男生们的瞩目焦点,就连假日一起去练舞,她也是我们之中最耀眼的一个。
不把她放在C位真的会对不起她的美貌。
黄容安的个性随和,总是面带甜美的笑容,与班上所有人相处融洽。
当初会认识是因为她主动找我说话,我们都喜欢跳舞也喜欢追星,所以聊天时经常有共同话题。
「那个……我假日经过捷运站的大镜子区,看到你在教其他同学〈Igotaboy〉这首歌,我想学,可以加入你们吗?」那时候她看到我坐在座位上,蹲下来并且手臂靠在我桌子边缘问我。
她眨着眼,嘴角微翘,等待我的回应。
「可以啊。」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很乐意能多认识一个对跳舞有兴趣的人。
「我还有其他团体的舞想要学,不知道以後能不能一起练习?」
「可以啊,我很喜欢跳舞,其他团体的舞我都会尝试练习。」
「我也很喜欢跳舞。」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接着说:「我叫作黄容安,你呢?」
「我叫唐昕恬。」
「可以叫你唐唐吗?好可爱的名字喔。」
我有心里有些别扭,对於一下子就对我这麽热络、还擅自用我的名字帮我取了绰号的人,我实在产生不了好感,只是纯粹把她当作同样喜欢跳舞的同学看待。
「都可以。」我不再直视她的眼睛,想要甩开不自在的感觉。
「太好了,相信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不明白为什麽她能够有自信且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就她对我的认识,跳舞只是我们唯一共同兴趣而已。
我看向窗外,没有回应她。
在那之後的每个星期六和星期日,她都会出现在我们跳舞的队伍里,连平日下课时间找机会跟我聊天,也会趁我和其他同学聊天的时候加入话题,与其他人熟识。
放学也因为回家的路同方向,每天跟我并肩走到我家巷口才道别。
她总是能让我开起话匣子,与她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从练舞、韩国团体回归,一直到韩国的综艺节目和选秀节目。甚至她会开始告诉我一些她的小秘密,像是暗恋的人,或是谁又跟她告白之类的情感话题。
我们平时也会互相叮咛作业,以及一起复习考试的范围,她和我的成绩保持在班排前五。
寒假开始我们都会相约去逛唱片行,讨论着我们喜欢的团体又登上排行榜第一名,并拿出我们各自存下的零用钱,买那个团体的专辑。一人付一半,轮流带回家听。
从学期开始到寒假结束,认识将近半年,她渐渐打破我的心防。
在这星期来韩国前,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跟她说我要参加徵选的事。最後没能说出口,是因为我从来没和她说过我的梦想。
我没有对任何身边朋友说过这个梦想,是因为害怕失败之後,我的梦想会被当作话题来讨论。
她也不曾跟我说过她的梦想,显然我们此刻站在这里,还是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在我们之间。
原来我们都有相同的秘密,只是没有说出口。
我突然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方面避免我和她见面的尴尬,一方面逃避内心对於友情的不安感。
故作镇定环顾四周环境,目光最後还是回到黄容安身上,内心交战着,要上前跟她打招呼,还是装作没看见她直到她看见我为止。
「唐唐!」没想到大萤幕的一个节目结束,她转头就看到了我,且惊呼了一声。
看来只有我单方面的尴尬,她对我出现在这里只有惊讶,瞪圆了眼睛,用力挥着手,还用小碎步跑到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