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连……连接上了？
就是说，他跟白哉可以在意识里对话？噢噢，不对，据修兵说是强烈呼喊的时候可以，平时就只大致相当於情绪感应器？可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麽异样啊？
大概是只能发出单音节的代理死神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实在可笑，朽木队长的冰山脸上竟浮现出了几丝无奈。
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不得不跟你短时间保持着这种状态了。”
给人带来了麻烦，一护当然会觉得非常抱歉，“那个……对不起啦，白哉，我并不知道会……”有这种後果。
啊啊，不好了，难道昨晚的……也传递过去了？
所以白哉的脸才这麽黑？
後知後觉地想到可怕的可能性，一瞬间简直像是光裸着身子行走闹市一般，强烈的羞耻将一护里里外外烧灼着，差点要哭出来了。
这什麽破鬼道啊！我……我还有什麽脸见白哉？
一护简直想要夺路而逃，但他到底不是逃避的性格，结结巴巴，心虚得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那……那麽白哉，你有没有……嗯……”说不出口啊怎麽办？
“你的情绪波动太繁杂了，有点困扰。”
乾巴巴但十分平静地说了这麽一句之後，朽木队长率先走进了餐室。
咦咦咦咦？
好像……跟自己想的有一点不一样？
一护摸了摸脑袋。
只是……有点困扰？
莫非那个时候太晚了白哉在睡觉？所以根本不知道？
一护顿时如获大赦地松下了一下子就紧绷得有点酸痛的双肩。
太好了！得救了！下次……下次绝对不能有这种状况了！
过了好半天，终於从过於强烈的混乱中白摆脱出来，一护终於能思考一些事情。
虽然白哉似乎表现得很是懊恼，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按理说，白哉应该是厌恶跟别人用这种方法牵扯起来的，但厌烦的情绪什麽的，完全没有接收到啊！
还是说自己太迟钝了？
迷惑了半天，看到急匆匆赶来的露琪亚，一护也就没有再深想下去。
快点吃早餐，吃完了还有大堆事情要做呢！
好像……有什麽改变正在发生。
好像就是从失误跟白哉达成了连接之後开始的。
自然也是有关於白哉的啦。
在那之後，一护就感觉到了不同。
——每一次跟白哉在一起，虽然不过是遇见了正好顺利就一起走走，顺便说说话，寄居在朽木家，吃饭时候自然会见面，偶尔也会在不那麽忙的时候，撞见散步的白哉然後不好就那麽走开多少要走上一段，之类的，无论是非常日常的交谈还是各自沉思的沉默，一护都会感觉到很高兴。
应该说，相当高兴才对。
无法判断这到底是白哉的心情还是自己的心情，但一护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毕竟……白哉脸上总是没表情，严肃不爱笑，虽然自己并不因此就觉得白哉是个冷漠的人，但一腔热情遇到毫不动容，絮絮叨叨碰上言简意赅，多少还是会有点受挫感的吧，白哉实在是个不亲和的家伙呢，有时候也会微带抱怨的这麽想过。
然而现在，因为连接的关系，想说什麽话，想要表达什麽样的情绪，轻易就能向对方传达，也轻易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於是跟他聊天就变成了格外有趣的事情——无论脸上多麽的不动如山或者说出会让人误会为不近人情的话，灵力融合造就的联系都会传递他的真实感受的。
喜欢还是讨厌，愉快还是沮丧，悠闲抑或焦躁，都能感觉得到。
不再是那个只能偶尔让人窥见他的一角的朽木队长，而是在面前袒露出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朽木白哉！
即使从外表看来跟从前没什麽不同，但奇妙的就是能感觉到那个冷峻的人内心深藏的温柔和温暖，而毫无负面情绪夹杂其中。
就像是冬日的阳光，暖而不炙。
如果这就是改变的话，应该是好的改变吧！
白哉他，虽然说得似乎不情不愿，但其实根本是不讨厌这种连接才对！也就是说，根本不讨厌自己！
对比起以前的冷漠，高傲，现在这种，可说是完完全全的认同呢！
别扭的家伙！
自顾自地下了结论，一护嘿嘿地笑了起来。
即使不是爱自鸣得意的类型，也不由得会多少翘翘尾巴呢！没办法，因为白哉是很强的人嘛，谁能得到他的认同和善意都会高兴不已的吧
天色已经很暗了。
但白哉宣布了解散之後，队员们立即一致露出了高兴的样子。
因为已经算是比平时早了。
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除了巡逻的队员，街道上已经见不到什麽人，空空荡荡的。
一轮苍白如纸的薄月贴在天际，几颗星子黯淡闪烁着，深蓝天幕辽阔而深邃。
往常白哉总会多少有点寥落之感。
即使早已习惯。
然而今天不。
轻轻抚了抚胸口，那里……正奇妙地荡漾着一股暖意，活泼泼的，似五月的阳光洒落了满身，轻快而明灿。
是通过连接感知到的，黑崎一护的心灵。
就跟一直以来所知晓的那样，代理死神的内心，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充盈的善意，明净，温柔，纯真无垢。
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如此。
即使隔着看不到彼此的距离，也宛如在身边陪伴，非常奇妙的感觉。
与白哉一贯情绪平稳不同，黑崎一护连接上了朽木白哉一时间还感觉不到很大的异样，白哉是没过几分钟就感觉到了非常丰富的情感波动，所以很快就知晓了连接的达成。
不过到了晚上加班回去的时候，黑崎一护已经在客房睡下了。
例行睡前沐浴的时候……怎麽说呢，大家也应该明白的吧，跟倒在枕头上不到五分钟就能酣然入眠的单纯青少年不同，朽木队长是长年独居的成年男人。
定期总会……那啥，纾解一下自己，也没什麽好奇怪的，对吧？
那晚，鬼使神差，白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万一想着一护这样那样的话……他应该也会接收到的吧？
结果被这个想法诱惑，就……嗯嗯，怎麽也忍不住了……
好吧，必须说明一下，外表冷漠高贵，似乎对谁都不假辞色的朽木队长其实也有暗暗恋慕的人，物件就是代理死神。
这份心情由来已久，并且顺理成章。
从最初那个和着雨水和血的夜中，那对宛如阳炎花火般热烈的瞳撞进眼底的瞬间，
到忏罪宫前御风而领的少年，即使全身伤痕累累，眼中却始终闪烁着信念的光芒的时刻，
到双殛上说出“如果我是你，我想我还是会选择违背规则”的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眼底心上的刹那……
以自己坚定的信念和豁出性命的努力改变了屍魂界，改变了朽木白哉，改变了许许多多的人……
白哉知道这个纯粹而勇敢，坚强又温柔的少年，已经无法从心头抹去。
爱上一个人，是很好的事情。
即使是擦身而过的瞬间，心脏也会被注入暖流。
被他注视的时候，晕陶陶的醉意便在每一根血管流转。
即使沉默相处，只是看着他灿烂蓬勃如同火焰的发丝，他明媚清澈的眼，他活力四射的身影，都觉得心中满满都是愉悦。
生命从死水一潭的静漠中蜕变，舒展出崭新而柔嫩的面貌。
世界都因此变得明丽美好。
但暗恋又实在是很煎熬的一件事情。
自己的心情已经一天一天加深，到不可自拔的程度，那孩子却依然笑得明朗，对着每个人释放善意和热力。
不可能不在意，不嫉妒，不产生阴暗的，妄图独占的渴望。
白哉开始各种亲近各种示好。
但这孩子迟钝到令人发指。
白哉暗暗叹了口气。
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每天上班假如跟一护遇到的话，就绝对不会用瞬步，而是一路跟他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走过去。
即使是为了躲避剑八或者来找恋次而贸然闯入六番队，白哉也从来不会摆出冷脸赶他出去。
每次一护来到屍魂界，都同意露琪亚留他住在朽木家的提议。
所有人，都知道朽木白哉对黑崎一护的特别。
只有他本人始终一无所知，一无所觉。
但是无法贸然表白。
那孩子，既然连示好都无法感觉到，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是喜欢他，就说明他根本还没开这个窍，说出来，徒然让他困扰而已，甚至因此就避着自己也不无可能。
毕竟还太过年轻，两个人是同性，而且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年龄，阅历，抑或观念，相差得都太远，太远，那孩子根本不会往这上面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能耐心等待啊，到青涩的心灵渐渐成熟，明白自己的心情那一天。
但是在这之前……如果遇到了合心的女孩子呢，如果青春期的萌动不是因为自己而绽放了呢？
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果然还是因为不甘心吧！
自己的心灵已经为他所占满，他却根本不知道，也只把朽木白哉当成许多朋友中的一个而已，甚至……还未必是很重要的一个——跟修兵恋次说笑打闹的代理死神，那活泼恣意的模样，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看不到的。
情绪的影响是双向的。
将欲念的热度传递过去的时候，白哉同时也感知到了一护满腔的惊愕和羞耻，即使被欲念冲击的热流加倍汹涌地传递过来，让白哉知晓了那方的一护在做什麽，但羞惭的情绪太过强烈，在仓促潦草地达到了巅峰就整个淹没了心脏。
只是人人都会的自慰而已，那纯情得过分的孩子就被动摇到这种地步吗，白哉一方面觉得怜惜，一方面也觉得极其可爱。
不无遗憾的，在一护知晓了连接的事情之後，为免他产生怀疑，这种事情肯定是必须好好忍耐了。
但那孩子对自己渐渐亲昵起来。
以往虽然也是很热情地招呼，但在自己面前总还是有距离的，即使白哉努力示好也未曾消失。
连接之後，这份距离感却渐渐消融不见了。
在自己面前开始笑得自然，说话也愈发的毫无顾忌，甚至因为知晓自己并无不悦，还会用狡猾的表情说出“白哉真是口是心非”“即使你这麽说我也明白的”之类的话来，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让白哉恨不得将人搂进怀里使劲儿揉搓。
真是……快要忍不住了啊！
什麽时候才能让一护明白，进而接受自己的心情呢？
心不在焉地晃神——因为感觉到一护那边的情绪非常平稳，应该是已经睡了，白哉才会如此大意——结果在屏风後脱去衣物只下身裹了一下地踏入浴室的时候，白哉不由得在心里大叫一声，“糟糕！”
代理死神正在里面泡着呢！
似乎泡的太舒服了，双臂展开搭在两侧池沿，少年双眼闭拢地向後靠着，一头绚丽的萱草色发湿漉漉地正在往下滴水，微仰的修长颈项，瘦得精致的锁骨，肌理流畅的象牙色胸膛，乃至胸膛上的两朵樱色蓓蕾，都大喇喇地暴露在闯入者的目光之下，水面下，细细收拢的腰肢看得见却又不分明，更是诱人遐思。
水波微微荡漾，白雾升腾，热水的刺激的缘故麽，两朵艳丽的粉嫩居然微微挺立着。
要命！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心爱的人这幅模样都会有流鼻血的冲动的！
这麽强烈的情绪波动的冲击，就算是睡死也该醒过来了。
还来不及转身逃掉，少年就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白哉！你回来了啊！”
立即绽开了惊喜的笑颜，“今天下班得很早嘛！”相对于平时而言。
朽木队长僵硬在原地，“……嗯。”
“这个……嘿嘿，温泉太舒服了嘛！”以为自己占了白哉的地儿，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几分讨好地笑道，“反正浴池很大，一起洗也没关系吧？呐，白哉？”
一起洗！
这个邀请太香艳，也太危险了！
白哉心脏猛地抖了一下。
随即强自平静下来。
镇定！镇定！这可不是面无表情就可以毫无破绽的场合，还有个该死的连接在呢！千万不能让一护感觉到不对！
於是他只是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就稳步下了浴池，隔着少年一个手臂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少年毫无坦诚相见的不自在，一径聊了起来，“朽木家的温泉真是好呢，每次来都感叹不已，在现世温泉可是很贵的，而且人很多，哪有这里这麽清静舒服！”
“嗯。”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念经也没用的朽木队长！）
“白哉很累？”
“有点。”
“也是呢，重建阶段大家都忙得很，人手又不足。不过太拼了可不行，白哉要注意休息才对！”
真切的关心，伴随着言语，一起从心灵中传递过来，暖意洋溢。
白哉侧过头，“你呢？都累得在温泉里睡着了。”
“啊哈哈……我啊，是太喜欢这里啦！真想变成一条鱼，泡在这里不出去了。”
孩子话！
“嘿嘿，白哉又不以为然啦！说好玩而已嘛！要真是鱼不就被煮熟了？除非是温泉鱼！”
仗着能感知自己的情绪，这孩子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
但是，如此切近的距离……血气充盈而沾染着水汽的双颊，明亮的湿漉的眼，还有那随着细微的动作而深浅变幻的锁骨间的凹窝……
喜欢的人就在这麽近，近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胸膛不受控制地发热了。
那热流窜向下腹，在那里滋生出焦躁的暗火。
感知极度的敏锐起来。
呼吸，心跳，水波撞击的声音……
白哉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被水雾薰蒸出的，专属於少年的肌肤的香气……
清爽而热烈，宛如阳光下的青草的气息。
竭力忍住不去看，但眼角的余光，却违反心意地捕捉着一切可以觑视的细节。
腰肢凹折的婉转角度……
水下看不分明的臀的形状……
修长紧实的腿的线条……
还有还有……那影影绰绰的，腿间晃动的小东西……
糟了！下腹的热流冲突着越过了自控的堤坝，那销魂的疼痛窜升的熟悉感官……
“咦？！”
少年突然发出惊愕的声音，水下本来自然舒展的双腿突然地收拢屈折去起来，像是要掩饰着什麽一般。
像是心虚般的，他向另一侧转过脸去，一双湿漉漉的眼瞳却小心翼翼地瞟过来，偷觑着白哉。
难道……被自己所感染，这孩子也……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不只是脸颊，连耳根，连颈子，都次第染上了鲜艳欲滴的颜色。
太可爱了！
那湿漉漉的凝视，真的不是诱惑吗？
或许越是无心的诱惑，就越是强大道难以抗拒吧？
白哉感觉到心中的魔复苏了。
无法控制了。
这个时候……体贴的年长者的话，不是应该让这孩子好好地离开吗？
但是……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想放任白白溜走……
“怎麽了？”
诧异地伸出手扣住少年的肩膀，接触的瞬间，少年的肩膀狠狠一抖，白哉却恍若不知地靠了过去，“是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