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莞尔道，「我和你怎麽样都不会是苦命鸳鸯，这成语用错地方了。而且关於你的这个提议嘛……」我故意卖他一个关子，停了几秒，「我肯定无法接受。」
他回瞪我，「那刚刚你——」
「战烁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打断他的话，「我与他在地下相会，至於你嘛，就自己去寻找唤醒已故女神的方法吧。」
本继续弹琴的柳水停了下来，失去琴声的雪地中，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寂寞又骇人。
「我的确是有个愿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开始觉得自己要冷到再也站不住了，柳水才开口。
听到这话，我双眼难掩兴奋的光芒，他终於被我说动了！只要他愿意说出他的愿望，我肯定有办法帮他实现，而他就得履行诺言，出手救战烁一命！
他缓缓起身，「我想智慧女神或许会有办法实现它。」
「我没问题的！世界上没有我处理不了的问题。」我走向前，拉近和他的距离，藉此代表我对他的信任，「只要你愿意救战烁，我一定能帮助你实现愿望。」
「嗯。」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许久许久，直到雪花在我不动的肩上积出一层雪，他才缓缓开口：「我想见你入魔。」
我吃惊地看着他。
入魔，这个名词我曾经在许多上古的书册中读过。
它是神仙最忌讳、最恐惧、这一是如果可以谁都不想面临的事情，因为一旦入魔，就等於再也无法回头，同时也是许多修道者绝对不能走上的末路。
神明入魔起因於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神，就不会再被认为是神了。
因为祂们会变成像是妖魔那种，没有理智、没有感情，只有强大力量的生命。
所以如果神明一个走错，入了魔，神界就会将之讨伐并诛之，以防入魔的神明造给神界更多的伤害。
看到我那惊骇的表情，柳水满意的笑了，「我从未见过神明入魔，我想就算真有神只入魔，要亲眼看到恐怕也是很难的，所以我想亲眼看看神只入魔的瞬间，我很好奇那到底会是怎麽样的一个情景。」
他疯了。
他彻底疯了。
不会有神明提出这种愿望的，因为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实现。
历史上曾经入魔的神只可说是少之又少，就连记录神界数万年历史的古书上也不会记载那些神只的名字，因为这对神界而言是莫大的污辱。
身为高贵不凡的神只却入魔变成像妖魔那样贪婪、丑陋、残忍的生物，任谁都不愿意看到。
可是柳水却说想亲眼见到神明入魔的瞬间！
这到底是何种扭曲的心态，才会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个要求？
柳水很清楚我现在内心的震撼，可那张美丽的脸孔依然漾着迷人的微笑，「还是说智慧女神无法办到我这小小的愿望？」
「我……」我承认我在这一瞬间犹豫了，也迷惘了，为了战烁，这样真的值得吗？
只是这样的迷惘也只是一瞬间，我还是答应他：「好。」
因为内心那块，对战烁的爱，让我最後仍是无法放弃任何有可能救回他的机会。
柳水在见到我同意，非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脸色沉了下去，「那就给你三天的时间吧。」
「等等，战烁——」
「放心吧，依照他现在的情况，五天内我都还能将他治疗得跟过往一样。」柳水白皙的手支在自己的侧颊，「还有，我只想看你入魔，不是其他神只喔！」
这事我早知道了，他要我帮他实现这个愿望，不可能是要让我去找其他神明入魔，我也没那麽恶劣，去陷害其他神明入魔来完成我的私心。
我花了一天一夜翻遍全神界的古籍，只为了寻找入魔的办法，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很难发生在一向理智冷静的我身上，可我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拯救战烁，我说什麽都得让自己入魔。
而我之所以敢这麽做，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绝对没问题，就算一时间失去理智、入了魔，肯定也能靠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将我带回现实来。
因为我是智慧女神，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得到！
那时候的我充满自信，却根本没想过入魔的後果，并非我当初所想的渺小，而是超越我能操控的更加惨烈、更加恐怖。
又过了一天，我心急如焚，最後我只要想到我可能将永远失去战烁，失去他这个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我就恐惧不已，他曾经将我从数百只妖魔中抢救回来，我不能让他就这麽死了，他还有许多梦想没有达成，他不该死，也不能死。
到了第三天，我对於可能失去战烁的恐惧淹没了我的理智与意志。
我入魔了。
那是我第一次入魔，我失去理智，将整个宫殿的下人仆役都杀了精光，让本来乾净无瑕的宫殿染上厚重的鲜血。
然後我在这满天鲜血中，见到一身白的柳水，他眼中倒映出我的模样。
满头黑色乱发，一身艳红的衣裳，以及那噬血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