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是誰刺殺了她的心 — 第二章 第一節

第二天

12月22日,星期六。

今晚她又收到了信,『你那恶劣的嘴,令人恶心透顶』………

早上七点,看着人群在早餐店聚集。我向玫君借了套像样的外出服,坐捷运然後转公车,回到家时是八点。

我没有力气去洗澡,瘫软在床上,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迷糊中一直作着梦,像是大脑被安插了个跑马灯不停地旋转着。

到了接近下午5点时,我才从床上爬起。前年买的手机,现在已经被我嫌弃到丢在床下也不会痛心。──我的妈呀,二十六通的未接来电全是她一人打来的。

我焦急地打了回去。──事後,我真後悔打了这通……

中午时刻,她在联谊活动会场前等了我许久没来,打电话来,我一直没接。想着那时的我大概就是在睡梦中觉得有个扰人的声音吵着我,我的手机才会跑到床底下。

她的抱怨留言语音几乎轰炸了我一侧的耳朵。

是说,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答应她要参加吧!

我的头还昏着,真佩服经过一夜的『惊喜』,她还能保持良好的心情、美好的面容和体态,去见无数个未曾见过的男人。──说话聊天,谈笑风月。

为了抵销我的罪孽,我答应她今天晚上陪她吃饭聊天。

我们约在盐埕区的某间居酒屋。

……这下我真觉得自己是个酒鬼了。

眼前两大重量级的啤酒杯,加起来足足有三公升多。光是她一人就喝到剩下三分之一。

「老板,再来两杯巨无霸。」

「等等,一杯就够了。我可不想继续喝下去。」

再来可就醉了。一个人醉还好,若是两个人都醉了,谁要扛我们回去,我可不想落入捡屍大队的目标物。

「你不陪我喝,只有我一个人喝,让我一个人孤单寂寞,你真残忍。」

我没有理会她几乎是哭喊的声音,看着店员陆续送上的烧烤盘和新叫的啤酒,我皱起了眉。

「玫君,你是叫了多少东西,我们吃得完吗?」

一夜干、烤田螺、唐扬炸鸡、培根番茄卷、奶油综合菇……四人座的桌面上摆满了食物,几乎找不出一点空隙来摆放我无所适从的手臂。我望了左边方位看一眼,再看向右边方位一眼。──坐在这桌的客人,怎麽看都只有我们两个。

我的胃抽动着,即便一桌菜色香气扑鼻、珍馐美馔,可想到将这些食物送到肚子里要花多少时间来消化。就算是两人分一半来吃,现在的我连双筷子都提不起劲来。

「当然吃得完。」她说的振振有辞,毫不犹豫。我怀疑她的眼睛是否真看清桌面上迟迟未有消减的迹象。

她提起筷子,选择的第一项食物是炸肠子──搅了几下,露出满足的微笑,嘴型揪成圆形说着:「真好吃,你也快嚐嚐,还有这些、那些,你如果不赶快,会被我全吃光喔!」

……可能吗?

口中分泌了大量唾液,但我就是不想吃。看着她把每一盘菜都吃上一遍,我的筷子始终没有被我钦点,还好好地躺着,等待不知何时才能被使用上。

我的心纠结着,在『要』还是『不要』间来回打转。额头冒出了汗水,我紧咬了下唇,举起手来。

店员露出讶异的眼神,虽然只有短短一秒的时间,我却看出了,心底受到严重打击。可怎麽办,我做都做了,没有退堂鼓让我敲锣,眼睁睁地看着这名看似还在就读的打工少年,是高中生还是国中生,身躯瘦弱的模样让我觉得罪恶感深重。

……我们吃的这一餐要抵上他多少餐啊!

而且他一定在想,我们这两个女人都点了这麽多东西吃了,还要再点。

「能给我一瓶乌龙茶吗?」我说得委屈,好像做错了事。我看着他娟秀到营养不量的小脸,有股冲动想叫他停下工作休息一会儿,然後一起过来帮忙吃。

「好的。」原本打算在小抄上记下的笔,像是松了口气。想来觉得只有这点就不用特别写了。「就这样吗?」

我是多麽希望他不要说出这句,百般无奈的眼神他看到了没?

「我还要再加点一份生鱼片。」我瞪了大眼看她,却不知她是有意无意地忽略掉。

「然後麻烦拿一份菜单给我看,我还想再加点。」

少年的嘴抖动着。「我知道了。」

……这大概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这麽主动。

我迅速地抓起少年的手臂,在他即将转身离开前。我的手并没有抓得很紧,怕是伤到对方留下指痕。再来,对方是小鲜肉,自认和对方比是老姊,就该向世人跪地求饶的程度。避免让人误会我是喝醉女酒客骚扰不幸下海的卖酒郎,我先是和他说了句抱歉,眼角闪闪泪光的说着:「不用再拿菜单,我们这样就够了。」

喝得快神智不清的她,我很庆幸她没有发现我做了这件事,只是在过了很久的时间,偶然提起:「我好像有说过要什麽,怎麽还没有拿到呢?」

「有吗?」我装傻喝了一口甜甜回甘滋味。

「你不是要跟我说今天的联谊结果,还没说完呢!」

今年联谊次数:8次;年纪:29岁。在踏进这家店门前,我就已经知晓这故事的结尾了。

「跟你说真是超烂的。」她的脸做出夸张的伸展动作,发出的声音令旁桌的人都不禁望了这里一眼。「不是太老,就是长得很难看。我打电话给那位负责我的公关,她竟然说,我要的条件太难找了。」

──身高至少要185公分以上,没有离过婚,没有小孩当伴手礼。更重要一点:不抽菸。

「就算不当着我的面,偷偷在别的地方抽菸也不行。」她坚定的语气说着。

我逐一看了店内的男客人,他们的手上、上衣或长裤鼓起的口袋内,有多少藏了包菸。碍於现今台湾法律规定不得在室内抽菸,就算店里没有明示禁菸标志,大部分的人要抽菸还是会跑到外面去解解瘾。

「我最讨厌会抽菸的人了。」她的视线跑到一位刚走出去的男子身上,迫不及待的拿了根菸在嘴边咬着。站在门边吐着白烟,只要有人进出店门,那味道还是会随着门开而嗅到。

「真臭。」她摀着鼻子,表情不悦的瞪着不知情的加害者。

而随着时间走下去,她的神情就像被冰水泼洒到瞬间清醒,注视的两眼许久都没见眨过,这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就好像我的背後有着什麽事情在发生我却不知道。

我犹豫着该不该去理会她的眼神。──假装什麽都没有留意到,夹了炸鱿鱼旁的葱花,冲鼻醒脑的味道压抑内心的不安。

她还看着,至少有5分钟了吧!

这之间她没有动过筷,拿起杯子喝酒,连话都不说,突然其他人的说话声都跑到了我的脑袋里。

……好吵,之前有这麽吵过吗?我们安静的不像在这世界活着。

我决定要转过头来,用最自然的动作和角度做出的理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下雨,我好像有听见落雨声。

该是冬季的月份,高雄的天气还保持在要热不热,要冷不冷的阶段,这对我来说算是蛮舒服的气候。但老天可不会这麽随我心意……

为了要合乎时节运作,天气时时处在可能性很高的降雨的机率。

担心我的考量果真如此发生,那麽待会要回家时,我们都没有带雨伞,会是件很苦恼的事。

正要将这生活琐碎的无聊话说出口时,我揪住了嘴,还怕没有闭紧,提起了手做确认──嘴巴被压成了扁鱼的嘴。

我思量勇气是否足够让自己转回身去面对──她是否还看着外面的景色。

……那场景还真叫人不知该如何对眼前的人说些什麽

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和她度过一年的恋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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