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练习完毕,孙妍沫坐上保母车(受伤的优点),吃下据说能帮助伤口癒合的水煮蛋,匆匆赶去医院换药。历经半小时的酷刑(受伤的缺点),忍着不知道究竟是治疗还是二度伤害的疼痛回公司继续训练。
体力消耗比想像中大,伤口连带影响了她的出力方式,没有受伤的颈部与侧腰酸痛不已。用了拐杖第三天,孙妍沫觉得自己的平衡感已经发生大问题,左边和右边像是不合的齿轮无法对齐。
明天她们要进行第一次验收,孙妍沫来公司将近三年,每次在老师面前表演依旧会紧张。事实上她已经过了考核失败就会被踢出公司的门槛,紧张感却不减反增,毕竟自己还是属於学生吧。
孙妍沫不讨厌紧张。她们的人生一定从这时候就开始失衡了,她们要做的不是想办法把左右倾斜调整回来,而是学会如何在失衡的状态下走过高空钢索。
验收当天。孙妍沫忽略膝盖的伤,像个拼命三郎般跳完,肾上腺素暂时抑止了疼痛,她感觉彷佛有只湿滑的生物在腿上攀爬。
「看不出重点,唱歌和舞蹈没有合拍,表情一点也不动人,我以为你们只是在玩社团活动,老实讲很无趣。」星老师说。
K.June老师铜铃般的大眼瞪来,她们噤若寒蝉,双手紧贴大腿。K.June老师一身中性打扮,俐落短发,手臂内侧刺着一排英文字(孙妍沫从来没有勇气仔细研究)。「开头在搞什麽啊?刚睡醒吗?这麽没有力气,你们根本没做好面对观众的准备吧,音乐一cue就要马上进入状况,你们以为是在唱KTV慢慢开嗓抓感觉?」
「老师要你们表现出优雅与疯狂,你们倒是很直接,唱得跟野兽嚎叫没两样。」卢允安老师摇头。
得到正面评价的只有金知恩,毕竟是王牌,站在Center没有丝毫不妥。她的光芒无庸置疑,经过千锤百链的实力,不会轻易随时间或状况有所波动。
她们开了一场检讨会,突然就演变成道歉大会,孙妍沫认为那实在太没效率了。陈萱尽说是她的错,表现不佳却抢着独舞,这番忏悔说起来有种孙妍沫受伤也是她的责任的意味。
「你是我们一致选出来的人,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孙妍沫不晓得自己干麽担任这种角色,虽然陈萱是需要好好照顾的老么,而且显然团队内暧昧不清的部分是她、陈萱以及金知恩造成。
如果大家都这麽认为,陈萱又讲到哭了,孙妍沫只好拼命安慰她。就算提出做不好也没关系啊,只要多练习来改正就行了,这点也不妥,毕竟孙妍沫由於个人因素没办法再增加更多的练习量。
该焦虑的反而是她。
「这里的black要做出改变气氛的表情,开头连续四个相同旋律是为了在正片前介绍你们自己。」
「睿真你快了半拍。」
「对齐位子!C位出来!」
「跳完这轮大家就去喝果汁休息!」
金知恩不同以往,她现在懂得督促成员的方法,效率犹如一台朝省电节能极限迈进的空气调节机。
大概是彼此敞开心胸哭过(孙妍沫对此保持中立态度),气氛异常融洽,至少终於像个团队火力全开。
趁着这股气势加紧练习,随之而来的後果是孙妍沫的右腿又肿了起来,头开始咻咻咻地发烫。回诊後医生宣布有轻微蜂窝性组织炎,需要打静脉抗生素住院观察。医生跟她保证发炎是伤口复元的必经过程,不必担忧,只要没有一直破坏伤口都不会产生问题。
这麽挂保证的话,问题不就大了吗?
总之,孙妍沫只能专注於下礼拜的公演舞台,结束之後才谈静养。熊熊是不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母亲没有出现在病房。
时间也晚了,除了陪她过夜的经纪人姐姐,其他人并没有过来探望。
孙妍沫有回到两年六个月前的错觉。
病房的灯熄灭,只有厕所灯郁郁亮着。烧不肯轻易退去,好像随消毒水的气味深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