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原先的绿意纷纷枯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地上一整片的落叶,有些树的落叶程度更像是下雨一样,风一吹来,下起了枯叶雨,惹得外扫区同学们打扫起来更加麻烦。
可却有些同学的脚不断的踩踏在那些枯叶上,故意制造许多清脆的声响。
我的打扫区域是在教室内,由於很快的就打扫完毕,因此趁着还没上课的时候我往学务处的方向走去,刚刚广播说各班的班长要去领取资料。
在经过外扫区的时候,我看到程介祥带头踩起那些扫好并集中成一群的枯叶,他在那群枯叶中踩上踩下的,玩得不亦乐乎的表情,我看到一旁的卫生股长充满无奈,整个对他没辄。
「程介祥,算我拜托你,不要玩垃圾啦!」
「借玩一下嘛!反正等等都要扫进垃圾袋里面。」
「那你去踩垃圾袋好了。」
我没有停下脚步,缓慢移动的过程中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可能是因为我的注视过於强烈,程介祥他们最後发现我的存在。
很好笑的是,一旦发现到我的存在,他赶紧装作一副认真样,开始将落叶扫进畚箕里面。
卫生股长一脸感激的看着我,我浅浅一笑,加快脚步的往学务处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学务处发的资料比想像中还要多,我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一大叠的资料,深怕一个不小心资料就全撒出去。
「班长!」程介祥突然从我身後冒出来,属於他的气息在无预警之中整个靠近我,这一刹那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香水味,以及那不小心擦过的制服触感。
下一秒,悲剧发生,我手中的资料全数撒了出去。
无语的瞪着他,我蹲下身开始捡起那些资料。
「班长,你的……」他的脸望向一边,讲话支支吾吾的,我看到他不仅是脸红,耳根子也红得彻底,好像有人在他身上洒上了红色颜料一样的红润润。
他手指着我的下半身,我惊叫了一声,将刚刚那上翻的裙子给盖住,还好里面有穿安全裤。
「我有穿安全裤啦!」我没好气的说。
「喔……」他这才放心的转过身,「也是啦!你这麽粗鲁,是该穿安全裤。」
「谁粗鲁了?刚刚是你突然出现吓到我欸!」我抱怨。
「喔……喔。」程介祥蹲下身一起帮忙捡,「这什麽啊?」他问。
「学务处提昌性别平等,要男生女生都注意性骚扰。」
说完我再也没有理会,迳自的捡着资料,况且他本来就应该帮我了,这可是他害我的!
「班长,你一个女生拿这麽多的资料,怎麽不找男生帮你?」
我缓缓的说:「要去学务处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要拿的资料有这麽多……」
「那我帮你呗。」他快速的将资料叠好,然後从地上站起身,我也跟着起身,在我站立好後,他直接将我手上的那一叠资料给拿走,头也不转的就直接朝着楼梯口走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那离去的背影,抬脚正要跟上去却突然看到白梓齐出现在附近,他低着头,浏海遮住了他的眉,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微微蹙眉,怎麽每次与程介祥在一起,就会看到白梓齐在附近?而他都会用一种看起来有点诡异的表情盯着我,然後搭配一抹淡淡的笑容。
可这一次他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就连我靠近他也都没有发现,甚至我默默地走在他的後方他也都没有发现。
跟着他上了楼梯,抵达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便当姊,跟踪人是你的嗜好吗?」
「……」这人脑袋里面是装什麽?
我指了指上方,「谁要跟踪你?你少自恋,我教室在三楼,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好吗?」
「哦……」他搔着头,嘴角微微翘起,见到他这看似笑容却不是笑容的表情,我决定不想多理会。
「我刚刚看到了哦。」
「看到什麽?」
「你跟那男生在一起啊。」
「白梓齐,你很无聊。」我蹙眉。
「我只说看到你跟男生在一起,我又没有说你什麽。」
「再胡说八道以後就别想再来找我帮你解题了。」这句话我原本只是想吓吓他而说的,可他听了却收起他此刻有的面容,换成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清脸。
「喔……」这句回应一点温度也没有。
怎麽?他心情不好啊?
他什麽话也没有说,转身往他教室的方向走去,我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我直觉白梓齐应该是发生了什麽事,但放学时刻一到,他又好端端的与芊宥两人出现在我面前,两人谈笑风生,互动跟以前一样,甚至见到我还是便当姊便当姊的唤着。
「白梓齐,晚上要来我家吗?」我问。
「便当姊,你这句话听起来很暧昧哦。」他笑了笑。
「……」我无言,双手握成拳,又松手,又握成拳,忍住想动用暴力的冲动,白梓齐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对於我的反应他感到很有趣,但我却看到他的另外一面,他此刻的笑容就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他真正的情绪一样。
笑容很灿烂,但好假,就像戴了面具一样。
到底是发生什麽事让他有这样的表情?
於是我又松开拳头,继续说:「如果要来的话早一点,吃饱饭就可以过来了。」
「哦?」
「哦你个头啦!不要拉倒,你是以为我很闲吗?」
他收起笑容,「便当姊,我没有把你对我的帮忙当作是理所当然的。」
我愣了愣,「啊?」
「我意思是,如果教导我这件事情已经干涉到你的时间,或是影响到你,你可以停止帮我也没有关系。」语气很冷清,像映上了一片寒霜。
筑起冰冷高墙的这个行为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我纳闷地看向芊宥,他也是满脸疑惑。
「所以你等一下不来?」我问。
「影响到你的话,我就不去。」
我轻吐了口气,「我可没有说这种话。」
「嗯。」
嗯?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来?」拜托不要跟我打哑谜,我最不会猜谜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我,嘴角最後一勾,是个很浅很浅的笑容,「我的荣幸罗。」
回到家的这段空档我问了芊宥有关於白梓齐的事情,他先是犹豫片刻,最後缓缓开口:「可能是他今天因为成绩的关系被老师叫过去念。」
我想到下午见到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是被老师念了心情不好。
「成绩?他成绩不好吗?」我蹙眉。
并不是我在吹牛,从以前到现在我指导过的人没有一个会在下一次考试考差的。
「……不好。」宥芊说:「小考他几乎交白卷。」
我傻眼,「为什麽啊?那些题目他不会写吗?」
「这就是我觉得很怪的点了,他会做题目,作业也都有交,你教得他也都听得懂,可他却故意考差。」
「……」
「我问了很多次他也都笑笑的,没有正式回应过我……所以我就不问了,可能他自己有他的打算。」
「打算?」我不解,「考差是能有什麽打算啊?」
「……我不知道。」
我蹙眉,芊宥又说:「我跟白梓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要好,两人也是蛮有话聊的,可有时候讲到一些话题他会笑而避之,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回答。」
「是关於什麽?」我问。
「……关於家人。」
我一脸不解。
白梓齐的一家人,我不禁回想起初次见面之时的叔叔,虽然看起来有点凶,脸上的线条像是狠狠的深刻在脸上,偶尔面无表情的,可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们家所释出的善意,他应该是个慈祥的人,而阿姨呢?阿姨我并没有正眼见过,有的只是匆匆一瞥,听妈妈说阿姨长得很漂亮又有气质,也听白梓齐说过他们全家是因为叔叔工作的关系才搬到这里来的……
难道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子吗?
「别问好了,我觉得是他的私事,除非他自己想说。」芊宥这样告诉我,而我谨记在心,虽然心中真的好奇的要命。
白梓齐这个人难以捉摸,跟他相处了一个多月,我还是难以抓到他的性格特质,有时候嘴上笑笑的,可是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免给人敷衍的感觉,但有时候又会开怀大笑,可却又不是那种打从心里真正绽放出的笑容。
若用东西来比喻,像随性的风吧……以为自己抓到了,它却又在手中快速溜走,一点残留都没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