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向乌古坦言自己目不识丁後,本以为会受到嘲笑,没想到乌古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带着他去找陈冗。而乌古找陈冗的方法,是在他大殿门口大喊”陈冗老贼,把桃夭的肚兜给我还来”。
他知道肚兜是女子的贴身衣裳,不由得红了脸,师父的肚兜怎会跑去师祖那……?在他还没想多时,陈冗黑着脸,带着ㄧ身寒气出现在两人面前,眼神冰冷得可以冻伤人。乌古啧啧啧的说就知道你不还,拿徒弟的肚兜也不晓得半夜在干什麽勾当,再说那肚兜明明是他发现的却被抢了不甘心等等,他感觉ㄧ个拉力将他往旁边拉,几道冰锥就出现在他跟乌古刚才站的位置。
乌古冷哼ㄧ声,这才说明来意,说他是来请他教莫离识字的。他感觉陈冗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良久,在乌古打起哈欠的时候,陈冗开口说了ㄧ声知道了,人就消失了。而乌古嘻嘻笑了几声,再次提及肚兜,在冰锥砸下来前拉着我御剑逃跑了。
隔天一早,同样的广场,谢宇岚面色铁青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说之後先由夫子教导大家识字及百家,他先去忙掌门交待的事情,将众人带到山脚下的学堂,看着谢宇岚垂头尚气的背影,莫离想到掌门提及的失职领罚。
「ㄧ开始就应该先上这个的。」莫离率先走进学堂,选了最前方的位置坐下。
「都几岁了连字都不识。」李翠花皱着眉梢走向他,四处张望起来。
「小翠花你这样讲哥哥,哥哥我委实心塞,亏我昨天还担心你吃不下饭呢!」瞧了李翠花,见她容光焕发的,想必是给她师父医好了吧!没事就好,注意到她虽站在眼前却四处飘移的视线,知道她在找白子韶,心底冒出一丝沉闷。
「白哥哥今日怎麽没来?」
「他闭关说要筑基。」果然是在找白子韶,没好气的摆摆手。
「什麽!」後头ㄧ个白衣的小鬼拍桌站起。
「胡扯!他才几岁怎麽可能!」他身旁ㄧ个青衫的胖小子附和。
「人家师兄不但俊美无双还是个天才儿童能怎麽办?」他只是很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很长的气,他余光瞥见几个小鬼忿忿不平的握着拳头,这年头真奇怪,人家是天才筑个基也碍着人了?虽然他也不喜欢白子韶,不过他这个师兄还是有替他在着想的,他能在短时间有所长进也多亏了这师兄,想到这他便觉得他容不得他人说不是。
「不愧是白哥哥。」李翠花一脸花痴,崇拜的将脸偏向合十的双手。
「没事,过ㄧ阵子我便超越他了。」
「首先你得先学会识字,别给寂星尊上丢人。」他拍了拍胸哈哈大笑起来,突感头上被敲了一下,视线对上ㄧ个留着白长胡老年人,他拿着一卷书敲他。
「唉呦!」在老夫子走上讲桌前又敲了一下他的头。
「夫子,那个大哥挡住前面了。」白衣小鬼在他身後嚷嚷,他回头对上小鬼得意的眼神,对他扮了ㄧ个鬼脸,白衣小鬼火大的瞪向他。
「莫离,你坐到後面去,咱们今天先来学基本的。」老夫子摸了摸自己的白胡,点了点头。学堂里多是身高只到他腰的小萝卜头,他起身走到白衣小鬼身前,示意要跟他换位置,谁让他坐在最後一排又提议的。白衣小鬼本想反驳,却脸红的点了点头,他顺着白衣小鬼的视线望过去,是李翠花,看来这白衣小鬼对李翠花有好感,难怪会针对白子韶了。
「三字经吗?」青衫胖小子开口,他一脸羡慕的望着白衣小鬼,想必也是李翠花的爱慕者之ㄧ了。
「我们从最基本的你我他开始讲起。」老夫子呵呵笑了几声。
「蛤?」不少小萝卜头惊讶的发出质疑,看来这批新入门的家世都不错,或者家中教养得不错,倘若是像他这样子的农家小孩怎麽可能识字。
「是团体教学不是个别教学。」注意到大家鄙视的视线,老夫子严厉的开口,那家伙可是寂星尊上的徒孙,他在心底捏了一把冷汗。想着今天一早掌门与寂星尊上在门口堵人的情形,身子抖了抖,虽寂星尊上从头到尾没开口,就是站在那他也知道要好好教导他的徒孙。
「上梁不正下梁歪,师父那样也难怪徒弟连字都不识。」
「你是哪根葱?」
「青律尊者的弟子杨青甯。」白衣小鬼冷冷的看着他,青律尊者不是上次那个黄昇犯错掌门要他去领罚提及的长辈吗?想来是门派内负责律法的,既然如此怎会收个如此自视甚高的徒弟。
「既然是师弟我就不计较了。」莫离轻笑,大方的坐下。
「你!」白衣小鬼跳了起来。
「认真听讲。」老夫子ㄧ个威压放出,白衣小鬼坐回椅子,老夫子严肃的扫了每个人收起威压,开始认真讲学。
莫离资质不差,学得很快,他喜欢认真听讲学习新知的感觉,他蹦蹦跳跳的顺着传送阵传到紫青峰,再传到山上的宅院,再传到星辰楼,乌古说要替白子韶护法,所以就搞了这麽多的传送阵,还有可以通过传送阵的玉牌,毕竟谁都可以传过来的话也挺麻烦的。
本来以为他回到星辰楼便可看到白子韶,却只见到空荡荡的星辰楼,里头倒是摆好了饭菜,还有ㄧ张纸条,写着他房间放了书桌,他放了ㄧ本在桌上了,可以从那本开始抄,有不懂的可以去问华夜烨或是柳霜,他打过招呼了,传送阵在星辰楼右侧。
「还以为是天才呢……」他一边夹着菜一边喃喃自语。
「筑基百日,不过他失败的机会比较大。」两道身影忽然同他一起坐在桌前,他吓的跳了起来却被一人按下,定睛一瞧是两位师伯,叹了一口气,这镜心门的喜好想必是神出鬼没,无声无息的,人吓人吓死人。
「嗯…毕竟他年纪这麽小。」柳霜顿了一下,沉重的开口,莫离却觉得由这两位正太萝莉外貌的师伯,口中说出白子韶年纪太小很没说服力,毕竟他们看上去年纪相仿。
「失败了会怎样?」想到白子韶那冰冷高傲的姿态,好奇的问。
「修为折损或者死亡吧!」华夜烨奇怪的看着我,好像在问我怎麽不知道一般,我还真的不知道,吓的愣在原地,白子韶那家伙没问题吧!
「小子你也真惨,师父那样~师兄也那样!」柳霜同情的盯着他。
「师伯你们怎麽这样讲话!」他一口气吞不下去,替两人打抱不平,那师父是体不靠谱的,不过那白子韶可是个三好青年,值得扒住大腿的。
「小三这次突破的理由是炸了房子有灵感。」柳霜的眼神暗了暗,随即笑靥如花。
「师妹前次的理由是觉得师父很帅。」华夜烨揉了揉眉心。
「总之小三心境上的领悟非同常人。」柳霜噗哧的笑了出来。
「至於白子韶,只怕他道心不稳。」华夜烨接着搔了搔头,掐着指头不知在盘算什麽。
「师兄没问题的。」他想起白子韶闭关前的表情,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真是个好师弟~吃饱了吗?」柳霜眯起眼。
「师伯们一起吃?」
「我们已经辟谷许久了,你慢用。」华夜烨嫌弃的说,柳霜伸出去的手讪讪的收回。
「不知师伯来此所谓何事?」
「师父说你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们,我们怕你不好意思开口便自己来了。」华夜烨不怀好意的嘿嘿嘿笑着,眼睛闪亮亮的环视着星辰楼内部。莫离奇怪他的行为,但他若是知道陈冗这星辰楼是不给人随意进出的,便不会这样想了吧!
「师祖对师父真好。」莫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起早上乌古提及的肚兜,这两人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吧?
「你怎麽会有这样的错觉?」柳霜很是奇怪地盯着他。
「啊?」
「上次我还听到他说想亲手掐死小三呢!」柳霜抖了抖身子,脸色苍白。
「我有次在师父面前讲到师妹,师父就把杯子给捏成粉末了。」华夜烨轻笑。
「那为什麽要帮她收徒?」莫离皱眉,两位师伯的反应看来,师祖应当真的蛮讨厌桃夭的,那麽为什麽要拿她的东西呢?
「分散注意力吧!」柳霜愣了一下,耸耸肩。
「吃饱了就从三字经开始吧!」华夜烨戳了一下柳霜的脸颊。
「这也要抄三百遍?」莫离看着华夜烨拿出的三字经,想到陈冗的吩咐,脸色铁青。
「师父要你抄书?」柳霜问,看来这两位师伯不知道师祖要他抄写的事情,倘若他放着不写,想来师祖也不会检查或者要他缴交吧!
「嗯,ㄧ卷三百遍加ㄧ千字心得。」
「你们是不是得罪他什麽呀?」柳霜小心翼翼的开口,眇了窗外。
「师祖说这是为了稳固道心。」莫离想到师祖的神出鬼没,恭敬的回覆。
「也是,你加油。」华夜烨乾笑。
三个月多的时间过去,莫离满腹经纶的觉得自己可以去报考状元的时候,天空忽然飘来许多乌云,闷雷声轰轰作响。乌古御剑而来拉着他就往风华峰急速飞行,他们停在一处石府前,他看了那染灰的衣裳、脏兮兮的小男孩,白子韶出关了,ㄧ道道雷砸在他身上,半晌,他灰头土脸的从被雷轰出的坑洞里爬出。
乌古指着他就是大笑,忽然大殿方向也出现天雷,白子韶目光暗了暗便往那里御剑冲去,乌古也拉着他飞去,而他们被挡在结界外,随着雷劫ㄧ道道,结界的范围越来越小,他们方可看清楚内部的情形。桃夭倒在地上衣不蔽体、奄奄一息,陈冗站在她身前替她挡雷击,在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後,褪去外挂丢在桃夭身上。
在陈冗替桃夭受了余下的雷击後,嘴角溢了血丝,他撤下结界,华夜烨马上扶着他进入大殿,柳霜比他们还快到桃夭身边,她检视了桃夭的身体後倒抽一口气,金丹中期!桃夭受了雷劫修为居然还跌了一个境界?
「师父……」桃夭意识不清的喃喃自语。
「小三!」柳霜拿了许多丹药塞进桃夭的口中,担忧的皱着眉。
「师父就交给我们照料,师伯您去看看师祖吧!」莫离见白子韶没有开口的意思,想到方才师祖吐血的画面,再看看师父恢复血色的脸,对柳霜拱手。
「好,小三的宅院重建好了,回那去比较方便。」柳霜随手丢出一个法宝,一个小纸鹤变成了似船的大纸鹤,桃夭裹着师祖的外衣落在上面,纸鹤便听从柳霜的命令往紫青峰飞行。
「傻瓜…」在他们追上去前,莫离隐约听见咬着唇瓣的白子韶开口。
在他们刚落到地面,树林里就冲出一个只穿着里衣的男子,风华无双,皮肤与其说是白皙不如说是洒着淡淡的萤光,他顶着姣好的面容朝他们跑了过来。
「桃桃~~~~!」
「师父您慢点,您衣服还没穿好!」他身後李翠花御剑追赶着,手上还抱着一堆布,想来便是赵玉华的衣裳了。
「管不了那麽多了!」赵玉华弹指,李翠花手上的布整齐的穿戴在身上,好一个潇洒的玉面公子,但是莫离好奇的是,弹指就能穿好衣服为什麽会那样跑着过来?
「寂天尊上。」白子韶行礼,挡住赵玉华看向桃夭的视线。
「让开!」赵玉华扬手一挥白子韶便跌坐在地,他抱起桃夭,眼神充满了怜爱与迷恋,莫离不自在的抖了抖。
「男女一室不妥!」乌古在宅子门口拦下赵玉华,扬起微笑。
「住嘴,花花你进来。」
「是,师父。」李翠花连忙低头跟着赵玉华进屋。
白子韶跟着进去,但赵玉华等三人已经进了桃夭的房间,还下了禁制,不但不能进去,连窥视也无法,白子韶魔徵的一直盯着门,莫离则一样白天上课晚上抄书。
两天一夜後,李翠花黑着眼圈走了出来,虚弱的对白子韶扬起微笑。
「白哥哥。」
「师父她怎麽了?」白子韶点了点头,李翠花在赵玉华不至於动手动脚的。
「经脉受损,修为剩下金丹中期。」李翠花迟疑了一下,决定如实告诉白子韶。
「嗯。」白子韶沉默了很久,在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翠花恭喜白哥哥筑基。」李翠花红着脸,递出一把品阶不低的剑。
「谢谢。」白子韶顿了一下,收进手环的芥子空间里。
「桃夭尊者有我师父顾着,没事的。」李翠花站到白子韶一旁,眼神暗了暗,扬起微笑。
「桃夭尊者如何?」听到敲门声,李翠花见白子韶及其他两人没有移动的意思,走过去开门,谢宇岚看到李翠花愣了一下,拱手发问。李翠花靠近谢宇岚,小声的讲述桃夭境界下跌的事情,谢宇岚脸色不太好。
「我去回复掌门,你们辛苦了。」谢宇岚来匆匆去匆匆的走了,莫离问李翠花为何他脸色不好,李翠花解释门派的战力减少,不是什麽好事。自许正派的门派,其实暗中的斗争也不见得多光明磊落,白子韶冷冷的哼了一声。
「师父这样,这紫青峰会不会被收回去呀…」莫离开口便收到三道冷冷的视线。
「也许吧~这样也好呀,你抄书更方便了不是。」乌古别有意味的打量他後,走到他身边大力的将手搭在他的肩膀。
「我跟你有好道勾肩搭背的吗?」莫离挑眉。
「没有,你连给本大爷提鞋都不配。」乌古也没有收回手,哈哈大笑起来。
「桃夭尊者受创你身为弟子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担心房子、虚名这些身外之物,真是个好徒弟。」李翠花讽刺的轻笑,看向莫离的眼神充满鄙视。
「小翠花,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莫离看似紧张,却有点不屑。
「不然还有哪个意思?」李翠花杏眼圆睁一副见人说鬼话的模样。
「不要生气嘛~生气看起来好丑。」
「莫离师弟,师姐我指导你一下,我们到外头去?」李翠花僵了表情,扬起微笑,嘴角抽蓄着。
「多谢师姐的好意,我有师兄就够了。」莫离知道李翠花怒了,紧搂着白子韶的臂膀。
「放开白哥哥!」李翠花见状更是不悦,乌古在一旁嗑起瓜子。
「师兄你看她好凶,师弟好怕怕。」莫离打算蹭蹭白子韶气死李翠花,却没想到白子韶先一步抽回手臂。
「吵。」白子韶皱眉。
「真热闹。」喀~桃夭的房门打开,她柔柔弱弱的走出,赵玉华弯着腰担忧的扶着她的背,她盈盈一笑,好似那夏天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莫离再次打量这个师父,脸蛋绝美,但好像比第一次见面年纪又轻了点,看起来与白子韶岁数相仿,脸色苍白,没什麽血色,我见犹怜。
「师父!」白子韶见桃夭一个无力要摊软在地连忙上前。
「桃桃你太勉强了。」赵玉华却抢先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谢谢师叔的照顾。」桃夭额上冒了些冷汗,看来她还是很虚弱。
「桃桃,我……」赵玉华突然握起她的双手,含情脉脉。
「师叔这麽多天也累了,该回去了。」桃夭淡淡的笑了,抽回自己的手,反倒是被握得更紧。这个赵玉华不顾众人的视线,真的是好厚的脸皮。
「可桃桃你需要调养。」
「我有两个徒儿,他们会照顾我的。」
「可是……」
「我乏了,翠花送你师父回去。」桃夭终於抽回了自己的手,朝李翠花招手。
「可你需要浸泡灵泉,我扶你过去吧?」赵玉华却顺势又抓了桃夭的手,本来以为白子韶会有什麽举动,他却只是冷冷的看着。
「师叔…」
「嘘~叫我玉华。」赵玉华另一只手的食指轻点在桃夭唇办上,在白子韶挑眉要上前的时候,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东方月辰脸色铁青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在大家以为她会出手的时候,她吞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开口。
「赵玉华!」
「啧~倒胃口的来了。」赵玉华吐了吐舌头。
「你…」
「花花我们回去,桃桃我改天再来。」赵玉华语毕便往外走,李翠花低着头越过脸涨成猪肝色的东方月辰。
「掌门师叔。」桃夭惨淡的笑。
「你可好了,冲元婴却没几个月就出关,自己修为降低就算了,还拖累陈冗师兄重伤。」东方月辰冷冷的盯着她,以为她会破口大骂,她却只是一字一字的说,但那想杀人的眼神倒是真的。
「对不起。」桃夭呛着泪水,楚楚可怜。
「好生修养。」东方月辰丢了一堆药在桌上,有一瓶一瓶的,也有许多充满灵气看起来很珍贵的药草,最後是一张纸。
「咦?」桃夭好奇的拿起那张纸。
「东西我送到了。」东方月辰说完,一缕黑烟从她身上冒出消散,她恶狠狠的瞪了桃夭一眼,夺门而出。
白子韶与莫离凑过去看,纸上写着”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结尾署名杨长青。
桃夭叹了叹气,白子韶表示平白无故收礼不好要退还,桃夭却嚷嚷着浪费,将大多数的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其余的分成三份给了乌古、白子韶、莫离,拿出其中一瓶吞了几颗药,便说要去泡灵泉了。
白子韶盯着桃夭的背影,叹了一口长长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