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昱在上朝途中被一名宫女给喊住了。
「大司马,陛下吩咐,悄悄地请您过去一趟。」
霍德昱皱起眉,从少女圆嘟嘟的脸颊到头上两个可爱花苞髻,上面还簪着鲜嫩的莲花。
「陛下找我?」
小宫女没有犹豫,点点头。
霍德昱视线在小宫女脸上一梭巡,自顾自往前走了。
「要骗人手段高明点。」
小宫女目瞪口呆,回头禀告,四个女人凑在一起,三个义愤填膺,一个只顾着吃桌上刚做好的新鲜莲子凉拌菜。
然後,行动升级。
隔半个月,霍德昱才一进宫门,迎面一个小内侍撞上来,茶水洒了他一身,要带他去别的地方换衣服,霍德昱拒绝了,回头钻进自己的马车里,出来又是乾净清爽。
此招不成还有下招,再隔天,他的马车来的时候好好的,正要回去时莫名其妙坏了,当马夫满怀歉意的请霍德昱到一旁休息稍等时,霍德昱再次拒绝,从经过的侍卫身上借了把刀砍断连接车轴的绳索,翻身上了连马鞍都没有的拉车马,淡定返家。
李恕听到这件事,眯起眼来,表情阴恻恻,手里擎着一个酒杯晃啊晃,莉莉小美人看他这样,吓得点心也不吃了,缩在篱钱儿怀里,像只无尾熊似的,四肢巴的死紧。
「我就说你的方法不管用哩。」风雨欲来的低气压丝毫没有影响哩美人白筱杰姑娘,一碟辣味花生米捏起来往嘴里送,碎散的屑屑也不客气直接往地上扫。
李恕看了她一眼,把手里擎着的酒慢慢喝进嘴里。
哩美人还继续说,一条鱼骨辫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笑容明媚,「还是我的好,对付这种脑袋有东西的人,别跟他玩什麽脑袋哩。」
「那给你处理吧!」
「处理什麽?」半路插进问话,小皇帝步入室内,一脸神清气爽。
今天国事少,早早回後宫偷懒休息好棒。
篱钱儿和李恕站起来,笑吟吟的跟黄裳问好,莉莉美人则一个急步奔上来扑进黄裳怀里,无尾熊瞬间换棵尤加利树攀着,黄裳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个有点弱的男人,莉莉这一扑让小皇帝踉跄了下,好容易才站住脚,忙就近找了个软椅坐下来。
莉莉死也不肯放开,揽得紧紧的,没骨头似的攀在黄裳身上,本只是寻求安全感的行为,但被莉莉美人一做,活脱脱是个让君王不早朝的妖妃行为。
「怎麽了?今天发生什麽事了吗?」
黄裳疑惑地揉一把莉莉的头,又顺势掐了一把莉莉美人的小嫩脸,莉莉被捏的眼里水汪汪。
「莉莉想陛下了,好想好想……」
陛下人好好都只捏脸,不像姊姊们都捏胸呜呜呜……
黄裳被莉莉这没来由的雏鸟情节弄得莫名其妙,只得哄哄她,又把视线投向在场其他人。
「咦?哩哩你怎麽出来了,好难得看到你。」
白筱杰姑娘连行礼都懒,只把花生米花式往嘴里抛丢。
「什麽意思,好像我不能出来一样,想闷死我啊!」
换作一般皇帝早就勃然大怒,可黄裳只是笑着点点头。
「既然难得出来了,我们晚膳就一起用吧!吩咐下去,让人把饭摆在这里,多准备几道各位美人爱吃的菜。」
李恕说:「臣妾不挑食,吃什麽都香。」
篱钱儿说:「金钱肚,金银包子,金华火腿煨冬瓜。」
白筱杰姑娘想了想,看着莉莉小美人笑得露出牙齿:「哦~我想吃青木瓜炖鸡汤……」
莉莉小美人吓得脸都白了,死命往黄裳怀里钻,黄裳很无奈,一双丰润好胸往自己的胸膛上磨阿蹭阿贴阿扭的,自己性能力是比较差没错,但不代表不是男人啊,这麽扭下去下半身都有反应了,只得一把圈住莉莉不让她乱动。
「对了,你们方才在说什麽?朕进来时好像听见什麽处理不处理的?」
李恕用帕子擦擦嘴,灿烂笑开了。
「没什麽呢!说着要除掉宫里虫子的事,最近要入夏季了,烦人的虫子也多了起来,我用温和的方法没效果,哩哩正在建议臣妾粗暴点好。」
菜一道道流水摆了上来,黄裳拾起筷子点点头。
「哩哩说得没错,杀害虫粗暴点没关系,越粗暴越好,否则晚上大家都被吵得睡不着怎麽办?」
小皇帝边说着,边把一块玫瑰油鸡喂进莉莉小美人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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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德昱替(假借卧病在床实则藉机培养感情的)卫曾去礼部找一份文件,穿越树林时,见一位华服金钗美人款款走来,那收紧的白底绿牡丹腰带勒得紧,把一对可观的上围勒了出来,颤巍巍地,波涛汹涌。
那是黄裳的四名后宫之一。
霍德昱觉得不对劲。
后宫前朝可是分开的,哪有后宫美人没事逛到前面来的,正想着往後退一步,那美人却唉呀一声扑倒在地,头上的金钗都歪了。
「……好痛啊!你快点来扶我!」
美人娇滴滴地哭,霍德昱的脸色更冷了,站得老远一拱手。
「男女授受不亲,恕难从……」
一个命字没完,旁边呜啦呜啦冲出一群侍卫来,看看跪坐地上抹眼泪的美人,再看看旁边错愕的霍德昱,不由分说定罪名。
「冒犯後宫妃嫔,带走问罪!」
黄裳正坐在他的书房小龙椅上打呵欠,外面一阵吵杂声喧闹声吓醒她,手里的笔吓掉了,把正在看的奏摺污了一大片。
「阿阿阿完蛋,这份是卫曾的奏摺啊!」
小皇帝跳脚,门被撞开,李恕跟哩美人带头,哩美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哭哭啼啼的莉莉,後面一群侍卫押着一个人。
啊?黄裳揉揉眼睛,震惊万分。
那个狼狈的头冠都掉了的男人是霍德昱?
正错愕,李恕已经双膝跪下。
「陛下!」
「啊?」
「这人冒犯丽美人,求陛下严惩。」
「……臣没有。」
霍德昱才一说话,哩美人立刻撩起袖子摆出干架样。
「陛下还没说话,哪轮的到你说话,好大的官威啊!」
黄裳目瞪口呆,她当然不相信霍德昱会做出这种事,如果他有那个心,早八百年就该忘了自己这个已死未婚妻逍遥了,不会去找自己还莫名其妙穿越到这朝代来。
可是黄裳更想不透,自家后宫们也没有理由去针对霍德昱啊?
罗生门事件?
「大家都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们得弄清楚。」黄裳慢慢地坐回小龙椅上,神情严肃,招手让莉莉上前,莉莉已经哭得两眼红通通,出口就是指控。
「他害我跌倒了……」
她一边说,还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手心因为擦在地上而破皮。
黄裳是很心疼,但没失了理智,谁让她内在是个女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情太高难度,小皇帝把莉莉小姑娘两只手温柔握着,继续追问。
「怎麽个害你跌倒法?」
「他在前面,然後吓到我,然後我就跌倒了,然後我要他来扶我,然後他不理我,还瞪我,觉得我活该……」
「他真的说你活该?」黄裳有些不可置信。
这不像霍德昱的个性。
「他没用嘴说,但用眼睛说了。」莉莉很委屈的诉苦。
「……」
任凭黄裳怎麽细问,其他细节莉莉说不好,就有一点她咬死了不放──是霍德昱吓到她害她跌倒的。
莉莉小姑娘心里可清楚了,今天没这莫名其妙的大司马来,她就不用被派出来负责跌倒,那自己跌倒不怪在他头上怪谁?
而且自己跌的那麽痛竟然不过来扶,罪加一等!
但天知道,霍德昱要是真的扶了,李恕她们准备好一顶更妥当的以下犯上贪图宫妃美色的帽子等着他。
简单而言,不扶就扣一个冒犯的帽子,扶就扣一个贪图美色的帽子,手段简单粗暴却很有用。
李恕暗暗对莉莉投以赞许的一眼,为了避嫌,篱钱儿并没有出现。
害宫妃跌倒,这事情可大又可小,全看皇帝的心意。
黄裳当然不知道自家美人绵里藏针最毒妇人心的计画,只把这件事当成两方无辜人马狭路相逢,李恕和哩哩八成一看见莉莉哭就气坏了找上门,霍德昱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小皇帝想了想,心中坦然。
「这是小事,两方都有错,朕不能偏罚哪一方有失公允。」小皇帝温柔的拍拍莉莉的手背。
「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
皇帝一声令下,侍卫当然只能松开手,霍德昱揉了揉被按疼的胳膊,黄裳看着他的动作,心里酸疼酸疼的,又不能真的靠过去给他揉揉,只能绷着脸按捺坐在原地。
这落在李恕与哩美人眼里就是另一种解读了──没想到这大司马的恶势力如此庞大,竟能威胁到陛下都不敢轻易处置他。
「大司马,你可以先退下了。」
离去前,霍德昱还深深看了黄裳一眼。
莉莉低呼一声:「陛下,您捏疼莉莉了……」
黄裳松开手,笑得比哭还难看。
怎办……下面,只一眼就硬的发痛……
莉莉小姑娘就坐在黄裳身边,自然也看见黄裳的生理反应,惊讶的双眼圆睁,黄裳苦笑着握住她压低声音。
「莉莉乖,什麽都别说好吗?」
「哦……」莉莉很乖的点点头,脑中乱成一锅粥。
奇怪,平常都要她摸摸陛下才会硬起来,今天还没摸,陛下怎麽就硬了呢?而且刚才大司马好像看了陛下一眼……
这一晚,几个月没开荤的小皇帝罕见的在丽美人宫里留宿了,据说小皇帝这回比以往时间拉长了一点点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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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昨天出了事?」卫曾把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对面的霍德昱拈起白子,思考半晌才落子。
「没什麽,陛下圣明,公平裁决。」
卫曾点点头,又落一子。
「陛下虽有些孩子心性,但本心不坏,只是你自己要当心,毕竟君是君臣是臣,我们要永远记得这点。」
霍德昱笑着应了一声,落下白子。
卫曾奇道:「你今日的棋风跟往日不同了。」
霍德昱不疾不徐端起茶来品。
「以往总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而今想换个做法。」
「哦?」卫曾有了兴趣。
「要动摇一棵大树,首先得松动周围的土。」
而看来他首先必须松动的,不是卫曾这块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