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涯若有你 — 1 罪孽(2)

半夜的病房内,床边仅有一盏昏黄的小灯微亮。

他静静杵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头脸都缠上层层绷带的男人。

那个男人陷入重度昏迷,但还能安稳的呼吸,胸口依然规律的上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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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顾胤勳怎麽样了?」

「如果撑过今晚就算度过危险期,情况会乐观不少——」

「我恨你!你知道吗?都是他夺走了我爸妈的生命!」忽然一声尖锐的女孩尖叫声刺入他耳膜,甚至直捣他心窝,直叫他喘不过气。

没有人是有意的,却大家都犯错了。

酒驾、逆向、闯红灯。

疲劳驾驶、误踩油门、高速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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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成年。

庆祝结婚纪念日。

因为无可挽回的错误,大家都受了伤。

甚至摧毁了那个女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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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注视自己的手掌,方才女孩冰凉的身躯彷佛还残留冷冽的温度在他掌心。

在雨中,他们如此悲痛,悲痛着他们的失去与无力,想着从今往後痛苦的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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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那个人不为此负责?」几小时前她的呓语还回荡在耳边,他却无法回应……

视线一转,他看向床上的男人,突然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因为在他心里,顾胤勳就像他已不记得的爸爸一样,是他景仰的对象、是他模仿的典范。

然而此刻,他却因为顾胤勳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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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寒,哥一直很後悔没好好保护妈妈,都是我懦弱了。」

只是懦弱了,所以躺在那里,看不见两条人命的消逝。

「凭什麽只有我爸妈该死?凭什麽?」

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对啊!究竟凭什麽?……

他伸出颤抖的手逼近床边,泪水却让他怎样都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庞,甚至是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

怎样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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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手快速的摘下男人的呼吸器,接着痛苦的摀住涕泪纵横的脸。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仪器最後发出的刺耳长音凌迟着他的情感与理智,他又看了男人一眼,不假思索又把呼吸器为男人戴上,接着蹲下身摀住耳朵呜咽着,企图隔绝这个世界给他的残酷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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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现在是巡房时——啊!顾先生怎麽了?」一个人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抬起埋进双膝的脸庞,眼见原本笑容满面的护士小姐瞬间脸色大变——

男人身子不住的抖动,床舖出现大幅度的震荡,护士小姐眼睛蓦地瞠大,连忙拔腿奔出病房,貌似去寻找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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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顾胤寒永远不会忘记——

在护士小姐转头离开不久,顾胤勳就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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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时间:2012年9月19日03:5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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