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休妻,好嗎? — 打工

天一亮,赫连缭和游雅歌就骑着马朝着「金媪堡」回去,路上遇见赫连莳率领的护卫队,原来他们俩人失踪了一整晚,堡内早已人仰马翻,赫连莳更派出了许多人在「丹青城」内外搜寻。

得知赫连缭中毒,他们即刻回到「金媪堡」,也请了城中名医来诊视,所幸并无大碍。

「大堡主无碍,服几帖药、休养几日便好。」大夫说。

「多谢大夫!」黎叔带着大夫出去。

「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麽就被蛇咬了?」赫连莳说。

「这不是没事了吗?」赫连缭回。

「还好急救得当,不然你这条命说不定都没了。说起来,真是多亏了大嫂。你说她到底是存什麽心?」游雅歌不同於一般人的举动引起赫连莳的猜忌。

「至少看起来无意对『金媪堡』不利。」

「你打算拿她怎麽办?」虽然游雅歌的存在带来不少生活乐趣,但长久来看,对他们只有坏处。

「本来以为从人贩子那儿来的女人会让黎叔打消逼婚的念头,不想适得其反,来个烫手山芋。」

「也不尽然,我就挺好运的!」

这时,唐觉理带着丫环端着一些食物送来。

「大堡主,您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我再让人送汤药过来!」唐觉理料想他们在野外过了一晚,肯定没吃什麽,一定早就饥肠辘辘。

「放着吧!」

「那我们先出去了!」

「等等!」赫连缭迟疑了一下,问道:「她呢?」

「您是说雅歌吗?」唐觉理机灵地猜到他的心思,回答:「我刚刚去看过她,她已经睡了,八成是累坏了。」

昨夜,为了照顾赫连缭并担任守夜的工作,游雅歌可是一整晚都没睡,一回到房、见到软绵的床铺,倒头就呼呼大睡。

「下去吧!」

「是!」唐觉理这才离开。

接着几天,赫连缭凭着一向健壮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就痊癒了,但税收时期将至,家大业大的「金媪堡」每天上缴的税收总得分成十多趟才能全部送往京师,为此,赫连兄弟整个月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无暇关心两位夫人。

唐觉理和游雅歌整日闲得无聊,一日,他们决定到山脚下的「丹青城」绕绕。「丹青城」作为「金媪堡」的门庭,自然有着四通八达的贸易路线,贯穿整座城的「丹青河」每年更是载运了几万两黄金的生意,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来自全国各地的名产在这「丹青城」应有尽有。

游雅歌首次见识「丹青城」的繁华,对什麽东西都好奇,时常看得目瞪口呆。

「好热闹啊!完全不输京师呢!」游雅歌兴奋地说。

「你去过京师啊?」已经来过几次「丹青城」的唐觉理显得沉稳许多。

「去过啊!还住了几年呢!」她看着不远处卖着糖葫芦的小贩,说:「真想吃!」

「去买啊!」

「我又没钱,那时被人贩子抓去的时候,身上的银子都被他们抢走了!」

「那我买给你吧!阿莳倒是给了我些银子!」

身为「金媪堡」二堡主的妻子,自然每个月都能拿到不少的家用银子,整路上不论游雅歌想吃什麽、想买什麽,唐觉理都无二话,立刻替她结帐,走得累了,他们就在城中找了一家酒馆「桃李居」坐下歇歇脚。

「不愧是二堡主的老婆!出手就是大方!」游雅歌看这酒楼金碧辉煌,中心还搭了戏台子,想必光是点壶茶也得掏出不少银子。

「说甚麽呢?你不也有个大堡主吗?」

「我现在这状况,比下人还不如啊!」她拿起一杯茶,咕噜喝掉。

「大堡主没给你准备月钱吗?」

「怎麽可能有啊?」

「那你嫁过来的时候不是有聘礼吗?首饰、珠宝什麽的,拿去变卖还是能换点银子的。」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敢用!那些还是留给真正的『金媪堡』夫人吧!」

游雅歌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金媪堡」大夫人的样子,别说配戴珠宝,连发饰、衣服也都相当素净,和平民女子无异。相比起来,唐觉理虽然也穿得简朴些,但看得出来身上用得都是好东西,丝棉的衣裳、细致的发钗与耳坠,让她整个人更显容光焕发。

「我得想办法赚点钱才行,不然就算到时候真的要走,也没盘缠上路。」

「这样好吗?怎麽说你也还顶着『金媪堡』大夫人的身分啊!你要是去抛头露面工作,会不会引起大家的闲言闲语呢?」

「那不正好,说不定赫连缭就因为受不了大家嚼舌根就把我休了!」

「那……你想做什麽呢?」

「觉理,我能再跟你借点钱吗?我需要买点东西,等到我赚到钱,我会连本带利还你的!」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买什麽啊?」

「现在就去买!走!」

游雅歌和唐觉理像无头苍蝇绕了好几条街,终於找到游雅歌想去的地方。

「『琴悦坊』?你想买乐器?」

「走!去看看!」

店内摆设着许多不同的乐器,举凡古筝、笛、铜锣……等,应有尽有。最後,游雅歌挑了一把二胡,结帐时还不忘杀价一番,以五两的价格买下。

回到「金媪堡」之後,她们就迫不急待拆开包装瞧瞧。

「你会拉二胡?」唐觉理看游雅歌的样子,家境应该不算好过,不太可能会有机会或闲钱去学习乐理才对。

「以前学过一点。」

「拉给我听听!」

游雅歌先是调整琴弦松紧,准备就绪後,提起琴弓,手一拉,便传出阵阵乐声……。

当音乐响起,唐觉理突感耳目一新,一向粗枝大叶的游雅歌拉起二胡恍如两个不同人,从她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恬静与优雅。

而让人更为意外的是,游雅歌不仅将二胡弹奏得优美动听、彻底展示了二胡凄怅的意境,她竟开口唱出一段段醉人的歌声……。

即便是见识过不少歌姬的唐觉理,听了游雅歌的演奏,一下子竟也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她柔和嗓音哼唱出的歌声足以绕梁三日。

看着她、听着她,一时间几乎让人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现在知道你为甚麽叫『雅歌』了。」方才唐觉理彻底沉浸在游雅歌的乐声中、不能自己。她问:「你说过,你是孤儿,那这名字是谁帮你取的?是那个教你二胡的人吗?」

「名字是後来取的。」游雅歌一边说、一边将二胡收到盒子里。她说:「二胡是之前工作的地方一个大姐教的,当时我还常跟她一起上台合奏,赚点小钱呢!」

「那这次你是打算重操旧业罗!」

「只是不知道哪里有活儿可做。」

「我记得我好像在今天我们去的『桃李居』看到招募乐师的红纸。」

「真的?」

「不就贴在大门边上吗?你没瞧见?」

「我是有看到一张红纸,只是没细看!」

「这样啊!那不如我明天陪你去一趟吧!」

「那太好了!觉理,谢谢你啊!」

当晚,唐觉理告诉了赫连莳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包括游雅歌的好歌喉以及她想去酒楼工作的事。

「真看不出来她还能唱歌!」听她这麽说,赫连莳也很意外。

「而且唱得可好了,我还从没听过唱得比她好的人!」

「不过她要去『桃李居』抛头露面依旧不是好事。」

「我也有考虑过这件事,可她兴致这麽高,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况且,她想靠自己赚钱、不想依赖『金媪堡』,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挺佩服的!不自觉就想帮帮她!」在唐觉理心中,或许正羡慕着游雅歌的独立与不羁。

「大哥不会答应的,这影响的不单是她个人,『金媪堡』的名声不能开玩笑。」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你明天就去将二胡取回来。」

「可是……。」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唐觉理本想和赫连莳分享游雅歌的好歌喉,却不想反倒害了游雅歌,她的内心很识自责。但既然丈夫发话了,隔日她也只好乖乖去向游雅歌负荆请罪。

「真是太过分了!」游雅歌气得大拍桌面。

「雅歌,抱歉了!」

「你不用道歉,可恶的是那对赫连兄弟!」

游雅歌一时气不过,一股脑就往门外冲,在堡内东跑西绕,想着去找那两兄弟算帐。最後在赫连缭的书房里找到他们和黎叔,他们正在商讨纳税的事宜……。

游雅歌「碰」的一声,直接撞门进去,里头的三人瞬间抬头,看到一个怒发冲冠的女人胀红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

「为甚麽阻止我打工?」

游雅歌劈头就指责,听得赫连缭和黎叔一头雾水,之後听了赫连莳解释才明白原由。

「大夫人,您要用钱跟库房说一声就成,不必如此辛苦。」黎叔说:「要不我等等就派人送银子过去。」

「不用!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钱养自己,只要不要有人从中作乱!」她倒也很倔强。

「大嫂,要是被人知道你身为『金媪堡』的夫人还得出去卖唱,传出去是会坏了我们的名声的。」赫连莳也十分坦白。

「我又不偷不抢,有什麽好坏你们名声的?」

「无所谓,随她吧!」想不到赫连缭非但没有反对,还很乾脆同意了。

「大哥!」

「她想自食其力,我们也能省点米,有何不可?」赫连缭说:「不过老二说得对,你的身分确实很麻烦!」

「那不如你就把我休了,不就没这麻烦了?」游雅歌想来个一箭双雕。

「成亲不到半年就休妻,必定流言四起!」赫连缭说:「你要出去工作可以,有个条件。」

「早知道你没这麽好心,说吧!」

「不许让他人知道你的身分!」

「成交!」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游雅歌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不过既然赫连缭豪爽答应了,就是件好事。

隔日,她本想一早就前去「桃李居」应聘歌女,没想到半路就被拦截了。

「夫人!留步!」黎叔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

「别告诉我赫连缭又反悔了!」

「非也,大少爷交代了,让我带您去工作的地方?」

「工作的地方?」游雅歌听出了黎叔的意思,说:「赫连缭替我找好了工作?她为甚麽要这麽做?难不成又想搞什麽花招?」

「夫人别误会,大少爷说了,『桃李居』人来人往、龙蛇混杂,又是外人开的,担心您会不安全。因此安排您到『垂青楼』做事!」

「『垂青楼』?」

「那是我们在『丹青城』里开的一间茶馆,就在河畔,平时多是文人雅士聚在那儿品茶,客人较单纯,又是自己的生意,大少爷的意思是让您到那儿好有个照应。」

「他有那麽好心吗?」听起还似乎是个好差事,但游雅歌还是心存疑虑。

「夫人就别多虑了!来,我为您带路。」

「好吧!」

她心想,不管如何,先去瞧瞧,若苗头不对也可以马上闪人,就这样,「金媪堡」的大夫人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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