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後,通往金宫的空间通道如约打开。
闪电在封闭的黄金墙壁上劈开一道竖立的裂缝,熟悉的力量带来的并非熟悉的对象,从空间通道中走出来的,令菲利斯本来就微妙的脸色,彻底黑沉。
「菲利斯殿下。」白龙法特带领大队的龙皇亲卫,恭恭敬敬地向菲利斯低下头。
「法特。」菲利斯眼底飞闪过一抹不悦。「你胆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只是奉陛下的命令前来为菲利斯殿下引路。」法特飞快地退後两步,避其锋芒,同时巧妙地提醒菲利斯他在为谁办事。
菲利斯冷笑。「哦?难道我会不认得回金宫的路吗?你别忘记那里也是本王的家。」
法特将头垂得更低。「殿下当然不会不认得回家的路,只是陛下爱弟心切,命我前来引导而已。我愿意为我曾经的冒犯而向尊贵的银龙皇道歉,相信菲利斯殿下一定愿意宽恕我。」
至少在表面上,他的姿态放得足够低,足够恭敬,即使菲利斯并不相信他的恭敬,也找不到发作的藉口。
他冷冷问。「他呢?」
「人皇与精灵女皇提早到了,陛下得留在宫中迎接。」
菲利斯从鼻尖哼了哼,神色傲慢不满。
法特继续恭敬地问。「殿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这是一个菲利斯无法拒绝的要求。
他默不作声地迈步,长长的披风随着他优雅的脚步在螺旋形的长梯上拖曳,最後停在宫殿的大门前面——一幅空无一物,光滑无暇的墙。
作为囚牢,无忧宫完全是一个密封的宫殿,太阳与风都无法进入,能够打开通道的只有光明魔法,菲利斯绝对运用的能力。
得到路易授权的法特将手掌举在半空翻转,念诵咒文,一直包围着无忧宫转动的法阵瞬间停下来,墙壁左右洞开,外面电闪雷鸣,厚厚的页云在狂风中堆起灰暗的通道。
千年来,无忧宫并不存在在龙岛中的任何地方,而是在飘浮在由路易创造的禁闭空间之中,唯二往返的通道只有以光明之力制造的空间裂缝,或者直接打开「牢门」飞越云层离去。
而两者对於生为黑暗属性,龙身被束缚的菲利斯而言都不可能做得到,在重重戒备之下,面对已经成年而且力量成熟的兄弟,就算菲利斯拥有掌控黑暗与空间的天赋,也只能够在「梦」中以神识离开,短暂呼吸自由的空气。
从高空看着脚底下的云涌,菲利斯皱眉,回头问。「路易打算释放我,你不反对吗?」
法特垂首。「陛下的命令,谁也不敢有异议。」
菲利斯疑惑地歪一歪头。
「……一千年前,你们不是这样说的。你们几个长老联同那些人类和精灵,不是说我罪大恶极,一定要终身囚禁吗?」
「咳……事情不同了……」法特尴尬地回避他的目光,对守在通道外的下属打个眼色,下属立刻驾着独角兽飞近。
菲利斯停在悬崖一样的出口旁边,任由久违的凉风吹拂在脸上,独角兽飞到他的附近,畏缩不前。菲利斯双手环胸,脸露冷笑。
「明明已经训练过了……」法特看似烦恼地叹口气。「为什麽牠会忽然不驯服呢?这……怎麽办才好?」
菲利斯挑一挑银眉。「噢,显而易见是因为我是黑暗的造物,记得吗?」
法特近乎夸张地高呼。「龙神啊!我竟然忘记了,殿下……有一半……的血统……这真是天大的错误!」
独角兽象徵光明与纯洁,当然不肯接近有黑暗神血统,身上充满死气的菲利斯,面对骑手一再驱赶拖扯,近乎发狂地踢着腿,挥动翅膀挣扎,场面尴尬不已。
法特一边说着歉意,一边已经悄悄戒备。
他只是想藉这个难得的机会惹怒菲利斯,若能顺利令他失控再次闯出大祸,就可以拿着把柄与路易抗辩。
要我发难吗?我偏不如你所愿!
他抱着手,歪一歪头,黑夜一样幽深的眼眸越过法特的背後,落在其中一点上面。
「约翰逊,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羞辱我,不打算作声吗?」
菲利斯口中忽然叫出了龙皇亲卫队长的名字,法特怔忡了一下,还未回过神来,一直像背景一样跟着他们的龙皇亲卫队中,一个毫不起眼的队员忽然踏了出来。
他每踏一步,发色身材便不断转变,由深棕变成深蓝的短发,脸色泛蓝的八尺巨汉。
「殿下,蓝龙约翰逊奉陛下的命令迎接你回宫。」
法特的脸色倏变。
「哦?」菲利斯斜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法特。「那他来做什麽的?」
约翰逊一板一眼地说。「法特大人主动请缨要来迎接殿下,陛下不好拒绝,又说,法特大人大约是太久没见你了,想和你开个小玩笑,无伤大雅,便让他来了。命我暗中跟随,顺便瞧一瞧法特大人的玩笑是否有趣?」
菲利斯问。「那你觉得怎样?」
「既然法特大人觉得有趣,想必有独特之处,我会如实转述陛下。」
法特终於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噢!可怜的法特……」
那些成年龙之间的权术角力向来与菲利斯无关,他纯粹因为法特的脸色而发笑,唇角向上勾起,容色瞬间灿烂得好像他以阳光气息闻名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