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於是脑波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两人，此刻却不约而同的沈默，在心中默默的为对方改观。
一个是因为职业习惯，会下意识的评断对方是否能顺利撂倒，如果不行的话又需要花费几招。但评断成弱鸡的肖安生，虽然弱了点，但个性是个好的，被打了不会还手（弹额头），也不会因为这样而生闷气（因为不敢加上有错在先），甚至现在还会安慰自己（觉得虎哥真的太可怜了）。
总而言之，是个好人。成虎默默的露出阿嬷微笑。
而弱鸡肖安生已经在心里帮成虎掬一把辛酸泪了，想到虎哥可能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吃了不少亏（但一见面就被打还是第一次），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外在而对他敬而远之（犯人觉得这人一定是同夥），现在连这种往事都只能跟陌生人提，还不敢讲太多（……）。
总而言之，是个好人。肖安生微笑，想让成虎感受到社会的温暖。
不到两天，两个人终於有了一次成功的交流，还有默契的把对方拉高到不错的范畴，可喜可贺。
既然要让成虎感受到温暖，肖安生也制定了个计画表，力求让虎哥不对社会失望，还是会有相信内在美的人存在的。
於是隔天八点，肖安生提早了一个小时起床，沉默的看着成虎从冰箱拿出菜
「看个电视，等等就可以吃了。」成虎说，开始洗手准备切菜。
肖安生……肖安生能说什麽，放下了原本兴致勃勃挽起的袖子。
再隔天七点，特意定了闹钟的肖安生洗漱完，边打着哈欠拉开杂货店大门，就碰到了刚冲完澡，一脸神清气爽的成虎，而厨房桌上放着一个红白塑胶袋，里头是青菜和几颗饱满的番茄。
「今天比较早啊。」成虎指了指桌上买回来的菜。「番茄炒蛋你吃吗？昨天看你好像不太爱苦瓜炒蛋。」
肖安生默默的点了点头，又默默的走到流理台前帮忙切菜。
再隔天六点，已经呈现死鱼眼的肖安生，幽魂似的从房间出来，双脚轻飘飘的，眼皮好几度闭起来，打定主意如果等等发现成虎起床了，那麽他就……好困，刚刚想到哪里了？
他拉开铁门正要上楼，就遇到一身背心短裤运动鞋，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毛巾的成虎，一副准备出门运动的模样。
「今天怎麽这麽早？」成虎讶异了。
肖安生脑子还迷迷糊糊的，直盯了成虎几秒，才想起了正事。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盘算，他看了对方一身运动装扮，下定决心开口。
「想试试看早起晨跑。」肖安生说完，还偷偷看了一下自己T恤短裤的打扮，很好，毫无破绽。
「原来。」成虎一脸欣慰，肖安生瘦瘦弱弱的，看着风吹就跑，是该运动一下。「要不要一起？待会跑完还能去买菜。」
肖安生点点头，跑步而已，他之前测体适能的成绩还挺不错的，於是他蹲下身穿袜子绑鞋带，丝毫不放在眼里。
然而出门半小时，肖安生後悔了。
他痛哭流涕，他双脚打颤，觉得快要死在名为慢跑的道路上。
「还行吗？要不要跑慢一点？」成虎放慢速度，等着龟速肖安生跟上。
肖安生点点头，事实上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也说不出口，如果可以他还想像邻居家的大黄一样吐舌喘气。
他们从杂货店开始跑，起初肖安生脚步还十分轻快，觉得自己还青春着。
十分钟後，肖安生觉得哪里不太对，虎哥是不是变快了些，於是急着加快速度跟上。
二十分钟後，肖安生觉得国中短跑小健将的名头一去不复返了，而成虎还是一脸不急不缓，轻松的像是在散步。
半个小时後的现在，他感觉整个人要跟柏油融为一体，上气不接下气，体会到什麽叫做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烦恼还没忘掉，他人可能就要先挂掉了。
啊，这条路以後就叫安生路吧……。
「放慢点。」成虎皱了一下眉，看着肖安生明显不习惯的模样，拉住对方的手，示意他再放慢速度。
於是越放越慢，到最後他们已经是慢走了，肖安生的呼吸才越来越平稳，不再是刚刚一副气喘发作的模样。
「不习惯晨跑？」成虎问，他以为肖安生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想说对方说不定有一定的体力在。
「太久没跑这麽久了。」虽然呼吸趋於平缓，但肖安生还是深吸了几口气才回。
他深思这几年的运动，大概只有上下班走路回家而已，连上楼都是搭电梯的。然後再对比成虎肌肉分明的线条，跟自己甩一甩会飞起来的蝴蝶袖。
办公室的通病啊，肖安生痛心疾首。
成虎一脸怀疑，就肖安生刚刚那样可不是太久没跑这麽久，而是太久没跑吧。但他还是默默的把疑问吞下去，距离产生美，说话不能太直白。
顾及着肖安生，剩下的时间通通拿来慢走闲聊了，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肖安生小时候把零食库存吃完被阿嬷揪着耳朵念，到成虎提到之前出任务时被对方当作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路走去了菜市场。
「所以虎哥你就这样混进去了？」肖安生兴致勃勃，哪怕成虎没有讲的很详细，但关键处还是十分精采。
「嗯。」成虎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移到买菜上。毕竟他只是假借是哪个堂口来的，就被小弟恭恭敬敬迎进去这点实在太尴尬。
两个人，四袋菜。成虎手上一袋青菜，一袋生鲜，肖安生一袋零食，一袋不知道拿来做什麽的食材。
成虎在心底啧啧称奇，又再一次对肖奶奶口中的很会吃，刷新了新的认知。
回家两人迅速的冲了澡，肖安生在莲蓬头底下得到了一次重生，发尾还滴着水，一脸活过来的表情。
难怪有这麽多人喜欢运动，实在是运动完洗澡的感觉太舒服。
用早饭的期间，肖安生一口酱瓜一口饭，一口清汤一口蛋，生活无比满足，而对面的成虎看着肖安生吃得兴高采烈，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明天还一起去运动吗？」他虽然担心这样问让肖安生尴尬，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他已经习惯一个人运动，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事了。突然多了一个人，感觉也不错，连习以为常的运动，都变的有滋有味起来。
肖安生夹着菜的手停顿了一下。
跑完步洗澡很舒服他承认，但回想今天喘不过气，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感受，又忍不住退缩。
而成虎一见到肖安生沈默，差不多也懂了。
「没关系，只是想说我们跑完还能够……」
「会的。」肖安生回。「但可能要跑慢点，放我在後面一个人跑也没关系。」
他不是一时冲动，今天早上跟成虎讲的话，比这几天加起来还多，甚至别於原本带着疏离的对话，他们晨跑时聊的虽然琐碎，却比那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好上不少。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肖安生并不讨厌这样。
「那我明天一样时间等你。」成虎回，回应他的是肖安生点了点头，继续扒饭。
而待到下午，成虎才知道肖安生那袋食材是拿来干嘛的。
成虎那时候还在外头顾店，天气很热，人也变少了，整间店只有电风扇运转的声音，饶是成虎也被这天气弄的懒洋洋的，一点儿也不想动。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看到肖安生手上端了一盘东西出来，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杯饮料。
「吃吃看？我自己做的。」肖安生把东西放在柜台。「最近麻烦你下厨了。」
成虎心底有些触动，他主动挑起做饭责任，只是单纯过意不去，虽然说是帮忙顾店，但肖安生也会轮着来，真要说成虎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他看着肖安生亲手做的食物，也没拒绝。
只是谁来跟他说一下，上面淋着蜂蜜的松饼，那个蜂蜜真的是用淋的吗？确定不是松饼浸在蜂蜜里面？他不动声色，把目标转移到旁边的饮品，然後尝了一口……还能咽下去真的是他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
「如何？」肖安生问，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虎哥你吃多甜，就用我自己的口味下去做了。」
……原来人体是这麽强悍的吗？
成虎想着，同时觉得刚刚那杯应该不是焦糖奶茶，而是焦糖吧！？
「还不错。」看着肖安生一脸快来表扬我的脸，成虎默默的点了点头，舌头还有挥之不去的甜腻味，厚重的让他想喝一大杯水压下那股甜。
「那我明天也继续做！」肖安生眼睛闪亮亮的，太久没被人夸奖厨艺，虽然自己做自己吃也很开心，但总归还是比不上有人赞赏自己的满足。
成虎要崩溃了。
－－
晚上和阿嬷通电话的肖安生→
肖安生：阿嬷阿嬷，我今天做点心给虎哥吃了！
阿嬷大惊失色：哎唷，不是跟你说不要乱下厨吗？！别人吃出个好歹怎麽办？
肖安生一脸委屈：虎哥说不错啊。
阿嬷：憨孙啊，人家说的不错是他的胃，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