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抓着两包很难买到的限量炸鸡排,我和朋友嘻闹着从合作社离开,经过三年六班教室时,朝里面张望着,窗户边一个容易被遗忘的角落里,皮肤白皙的男孩正低头看书.
”柯冬佑,接着!”说话的同时,我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听到叫唤声才转过头,来不及反应的人还未伸出手,东西已经稳稳地落在翻开的书本上.我吹了吹哨子,很佩服自己的神准操控力.
他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转头向我招手,还附上一个笑容表示感谢.我摆摆手,跟着身旁表情奇怪的朋友走回教室.
”去你的!什麽时候变得那麽大方啊?就不会也买给我们?”没排到队的饭团看着我大口吃鸡排的样子,很是不满地说,一边啃着手里的巧克力棒.
”就说他现在无依无靠的挺可怜,有点同学爱行不行?少在那里哭夭了!”白了贪吃的家伙一眼,我对自己的行为作了很理所当然的解释.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竟然会和那种类型的家伙来往,看起来一副很闷的样子.”顶着头太阳公公的联谊大王表情认真地发表言论,接着马上又不正经起来,他一脸坏笑,揽过我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想不想找点乐子?今天有一摊好康的!是念护专的白衣天使喔~”
斜眼撇了脸上堆满笑容的家伙一眼,对这个邀约感到兴趣缺缺.
”不去了,我晚上还有事.”
”咦---!别这样嘛!白衣天使耶!是男人都无法抗拒吧!”
”不去,你找别人吧.”推开架在脖子上的手,有点受不了对方只会找自己出去联谊的邀约.是说这小子模拟考又考差了吧?竟然还有时间去联谊?即使是喜欢纵慾的我,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好.
对於未来我早有规划--先上大学,毕业後找份稳定的工作,如果有看的上眼的女人可以考虑结婚,不然就一辈子单身享受玩乐...
虽然也不是什麽正经的人生规划,但我只求活得快乐,生活平顺即可.
那家伙呢...?
”...人生规划?”正在翻报纸的人停下手边的事,沉默了会儿.我看到那双白皙的手里翻着的,是一份求职专刊.
”嗯...很普通...念书ˋ工作ˋ结婚,安定的过一生.”
完全是预料中的回答,我不置可否,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你要找工作?”
”嗯...”他点点头,将视线移回手中的纸张.
我斜眼瞪着他,这个无趣的家伙只有我问他问题的时候会回答,平时几乎不太会主动找我讲话.也许是原本个性使然,但开口多说几个字有这麽困难吗?总觉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话题似乎只是自己单方面在说,也许对方觉得我很烦.
不过这家伙不多话是自己以前就知道的,实在也没理由抱怨什麽.
现在想想...为何要推掉今晚的邀约呢?还胡说什麽晚上有事...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如果有跟着去,现在已经和勾搭上的可爱女孩在宾馆了,而不是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家伙生闷气.
丝毫不知道我的想法的人,突然拿起笔在纸上一处画了个圈,接着便拿起手机拨打.
我看着对方用沙哑的嗓音与电话另一头的人应答,冷静沉稳得像是在办公似的.几分钟後挂上电话,他起身抓了件外套就要出门.
”等一下,我跟你去.”看这情况就知道他正准备去面试,我同样拿起外套跟了上去,完全忘了前一刻还在心里埋怨对方的无趣.
像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别人跑完全不像我会做的事,但看到即将离开自己视线的对方,就会莫名的觉得焦躁.
”我干嘛做这种麻烦事?”
这样的想法,总是在我无意识的行动之後,不断冒出来.
步行约二十分钟後,我们来到一间庭园式KTV.我愣了下,看见直接往里面走去的对方,有点不敢相信.
没想到他会找这种地方的工作...这里是正当场所没错,但总觉得他和这里的感觉完全不相称...是服务生吧?他做得来吗?用那张冷冰冰的脸面对客人行不通吧?
不安地在门外来回踱步,终於看到从门口出现的对方,从他的脸上实在很难看出结果如何.
”怎样?有录取吗?”
”...明天开始上班.”没什麽血色的嘴唇缓缓动了动,我突然有点闪神,一时没听懂对方的话.
”明天上班...意思是你被录取了?”慢了半拍的惊讶表情,让对方微微一笑.”嗯,可能因为我有经验,所以录用我.”
”什麽?你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吗?”对方平静地说出更加令人惊讶的回答,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柯冬佑点点头,习惯似的没有对我的失礼表示在意.
皮肤白皙的他,如果不是因为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他几乎就要消失在身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
我傻傻看着,对他,可说是完全不了解.
这种像是捉摸不住的感觉很糟.
”耶---?余浩?真的是你耶!”
突然打破沉默的尖锐女声从一旁传来,我和柯冬佑同时转头去看,从KTV走出来的一群人中,一个穿着粉红色短裙的女孩兴奋地朝我招手.
她踩着高跟鞋跑到我面前,熟络似的挽过我的手,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我微微皱眉.”抱歉,我好像不认识你?”
”好过份喔!我们上次才一起唱过歌呀~跟你要电话都不给我,人家想找你都找不到!”女孩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边往我身上黏过来,我嫌恶地想将手抽回,却被她抱得死紧.
每次联谊都约在KTV,我哪会记得是哪时候搭上的?而且这麽没品的花痴,睡过之後马上忘了也很正常.
”那...我先回去了.”沙哑的声音突兀的插话进来,我回过头,柯冬佑已经转身离开.
”你...等一下...你给我放手!”着急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人,我使力将手上的障碍物甩开,赶紧追上.”柯冬佑,那女人跟我没关系,我和你一起走.”
”什麽没关系,太过分了~好歹我们也做过一次...”女孩不死心地追来,这才发现刚才和我在一起的另一个人.”哇!你的皮肤好好喔!真会保养...”
说着说着,甚至很没礼貌地伸手去摸柯冬佑的脸颊.
我立刻甩了她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震惊了周遭所有人,我们之间即刻陷入沉默.女孩不敢相信地摸着逐渐红肿的脸,连柯冬佑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谁准你碰他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我瞪着眼前碍眼的生物.
女孩神情恐惧,水珠在眼角汇集却迟迟不敢落下.我冷哼一声,拉过身边体温略低的手,转身就走.
直到离开了一段距离,才听到身後突然爆出的,一连串带着哭腔的泼辣国骂.
”...只是摸一下脸用不着打人吧?打女孩子的脸不太好...”
身後的人疑惑着,我没有答话,只是一个劲地朝前方走去,脑袋乱得无法思考...他说的没错,只不过是摸个脸而已,为什麽我会如此火大?
其实自己也愣住了,出手的那一刻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但直到现在内心那股仍旧无法平息的怒火是怎麽回事?
不正常的温度,从牵着的手心蔓延到全身,内心突然警铃大作.
急忙将手放开,我窘迫地往後退一步,让自己隐藏在电线杆的阴影之中.”到家了...你自己上去,我还有点事...”
柯冬佑站在原地看着我,微微张开的嘴似乎想说什麽却还是没有出声,他点点头,走进公寓.
看见对方离开,我松了口气,平时总是抱怨着许久无人修理的路灯,现在却让我感到庆幸.
”...我是怎麽了......”
脸红得如此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