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郎越五百二十年,东西两国建都正逢百年。
象埃与寨羯两国为求五国和平,西国寨羯第四代君主,摩培霍提二世下旨将嫡出的五公主,和亲许配於敌国的东土象埃,以表转为中立之诚意。
夏季刚过,一行从寨羯皇城出发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历经高山丛林,山谷平原,经过四月时间,脚底终於踩下第一步的沙漠黄土。
这里是寨羯与象埃的国界分线,也是两国的前身,郎越王国旧址。
「公主殿下,天色已晚,不宜赶路,今日就在这里歇下可好?」
马车外,一名护送的将士半膝跪前特来宣告。
只是这里可是荒郊野岭,怎麽说也该找个有得避风的地方吧。
芙妮菲对此安排不是满意。
娇贵的她隐身於薄薄的一层纺纱之後,心感疲倦。
「地图上不是有注记约再过两里就有绿洲可安身吗?为何要在古城停下?风大又无水可用,想折腾死本公主不成?」
什麽鬼地方,到处都是沙子飞扬,远水之处日夜温差大到搞的她心里烦闷,现在只想好好梳洗一番打起精神。
「公主有所不知,十几年前那片绿洲已经无人敢经过了。」
「怎说?」
身居皇城的女子怎可能知晓野地的情况,地图上的人烟绿洲,早在数十年前就被一群野生的巨虎占据。
这生物是象埃境内独有,郎越时期被驾驭用於战事兽力,曾经在与霍舟之战中取得胜利。
郎越分裂之後,无集中兵权的驭兽师回归民间并各自投奔东西二国所居,四散的结果,是手边的巨虎竟无人控管的任意野放象埃国土四周。
当传出消息之时,已是有人遇害,驯化过的巨虎生下未驯化的巨虎崽子,一代传一代,已然成为野生的猛兽。
近年来乾旱,许多绿洲旱化,因此巨虎们才会离去熟悉的栖地,入侵人类建立的绿洲。
「为求安全,还请公主殿下谅解这不得已的安排。」
总之是不能靠近绿洲了,只能绕道而行。
语话刚停,忽然间,马车外头传来骚动,众人耳间传来一声特殊,这可好奇了芙妮菲乏味已久的心情。
她掀开纺纱,入眼,是一只与这里沙漠有相同黄土色的野崽子。
「.......?」
「哎呀,怎会!」
将士心眼敏感,一瞧便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要公主尽快回去马车里继续赶路才好。
「怎了?」
「公主殿下,这就是那巨虎的崽子呀,明明还有两里才是禁地,结果现在连这里都成为牠们活动的地带了。」
幸亏有这只可能是迷路的小巨虎先透露踪迹,才让队伍免於被夜袭的下场。
事不容缓,大夥儿得赶紧加快脚步,提前绕道而行避开双方杀戮。
「哼,笑话,我堂堂寨羯公主的亲兵亲将们,居然会怕这些野东西,这传出去,象埃人是会如何评论我们。」
芙妮菲不懂天高地厚,她只知道从来仅有猛兽怕寨羯的魂刀。
想当年她与父王还一同猎过高她数尺的大熊呢,正好,她闲的无聊,就留下来,好好的陪这些毛小娃玩玩。
芙妮菲找见乐子,她抢过将士配戴的弓箭,一拉,当着众人的面前射杀小巨虎。
冷酷的王族看着喘气未断的生命,却也丝毫不留情,她一手抓起颈子,就朝将士身上扔去。
「今晚,我就吃了牠,看看是谁怕谁。」
她可是荣耀的王族,岂能因为谣言就有所惧怕失了威信?
「我倒想看看成年的巨虎长的是什麽样子,到时猎上一头扒了皮做件皮草,送给我未来的双凰瞧瞧,到底还是寨羯勇猛呀。」
是的。
从未谋面过的象埃三公主,正是她的和亲对象。
父王不爱她了,不然怎麽舍得下让她远赴千里之远,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国土。
而人们口中的那富饶的金色国度,此时在芙妮菲的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况且,还有一个严重的隐忧,时时卡在芙妮菲的喉咙里咽不下。
一路上她等着消息,若传闻是真,那麽,她或许还有回归寨羯王土的可能。
离开寨羯後的数月里,芙妮菲时时望着辽阔的天,祈祷所愿能够发生。
阿锡是她从小饲养的老鹰,专门为她收集情报,算算时间,已有半月未见阿锡的飞信回报,牠的翅膀在接受芙妮菲的命令之後,开始飞翔不断,每过十天就有一封新信系於脚爪带回。
一年前,寨羯王族收到一封来自象埃王求和的国书,愿以和亲之请,了结百年之斗,共同恢复郎越先祖们的荣耀。
消息释出,寨羯百官们开始唇舌之纷,各有同意的举荐也各有疑心的三思後行,经过一月激烈商议,目前的寨羯局势紧张,若是象埃有意求好,这对寨羯而言是件良事。
近年来他们为了与迭石争夺北境土地,损耗不少将士和国粮,正愁恐怕挨不住来年冬季的民生。
象埃富饶,盛产宝石矿产,更与擅长贸易之术的典拜商贾常有来往,如果寨羯开出赠於城池等等条件,想必对现在的象埃来说不是什麽难事。
只是象埃王是个阴险狡猾的家伙。
密探带回的消息透露,除了寨羯,象埃王同时也向迭石提出和亲,这分明是要寨羯和迭石两敌相夺东土之亲近。
寨羯王感觉这是个险局,却又不希望他们两国合力。
但,如果这本来就是两国一直以来策划的阴谋呢?
那他的孩子,不就成了质子,任其宰割。
摩培霍提二世身为父亲,但更是天下君主,哪怕对这时机恰好的和亲仍然搁着疑心在身,依然不能舍公求私的拖延下去。
边境行军的城市已传出难民事件,寨羯真是需要援助。
但愿这可怜的孩子,福大命大。
为了表示寨羯王的绝对诚意,庶出之子不用,决定从四位嫡出儿女之中,挑选与象埃三公主年龄相仿的五公主做为和亲政婚。
条件是要求象埃赠於东土以西的十座沃地城池和黄金宝石万斤。
要是条件允诺,有了这些资源,寨羯的国防定能恢复如初和民生无忧数年。
自然,芙妮菲也有所耳闻,早知自己被选中的机率最大,因此她不怨寨羯推她入火,她只恨象埃人仗着近几年的得势就欺压到寨羯的荣耀之上。
她懂父王想安定民心,身为王族子女,这是她唯一能尽孝的责任。
不料,当她离开寨羯皇宫前往东土二个月後,阿锡竟带回可怕的信息。
原来摩培霍提二世一直没放弃调查此次和亲的真相,於是从寨羯派出更多精锐前往象埃收集情报。
阿锡属於芙妮菲的老鹰,但被收养之前则是隶属皇室的情报探部,所以阿锡也具备自由探查的能力。
寨羯的老鹰聪慧,透过训练可以拥有与十岁孩童相等智商条件,芙妮菲闲来无事就会放牠出去逍遥几天,为她取得有利於自己的情报。
或许是父女连心,芙妮菲认为这是父王暗示她自保的手段,望她妥善运用身边的任何优势,随时注意求生。
於是芙妮菲首先要阿锡偷偷跟随寨羯密探出勤,再从熟悉的密探身上得到最新消息,如此一来一往,她便能获得跟父王一样的局势近况。
两个月过去,有一天,阿锡带回一卷字条,上头写着象埃可能背叛寨羯的国事震惊。
父王是有远见的,他早已知晓象埃不是个容易应付的角色。
芙妮菲坐在持续向东行的马车上,神情已然绝望,她望去字句之间明明是写的平实,怎麽内心的恨意会如此波涛汹涌。
象埃并非真的有心善待寨羯。
它是有意擒拿寨羯王女赠於迭石君王,以做中立邦交之条件。
等马车一过郎越旧址入了象埃国境。
她即是卑微的敌国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