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士听到我的告白，浓厚的情感在他的眼里翻腾着。但在他回应之前，敲门声响起，然後医师与护理师进了门。
医生打招呼与问了亚历士几个问题後，才开始仔细解说亚历士右手手术的结果。医院会留亚历士住三天，若复原情况良好就让他回家静养，然後要预约时间回来拆线。一个月後亚历士得做另一个检查，评估他的右手是否需要正式的复健治疗。
医生走後，护理师则说明伤口管理的卫教，比如说这几天都只能擦澡不可让伤口碰水，或是手术时打的麻药退了之後可以吃什麽样的口服药之类。
好不容易回到独处时光，总觉得刚才感性的气氛完全被毁掉了。
医院真不是个告白的好地方！
亚历士看着我懊恼的表情，笑了出声。
「这一点都不好笑。」我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偏头不看他。
「谁叫你抢着说，那应该是男人要先主动说的话。」
我马上站起来准备要离开。
「我和你开玩笑的啦，别走。」
「你的状况很好嘛，开起我玩笑来了。我还是请珍妮佛来照顾你吧。」我冷冷地说。
「我就是这样长不大的人，你知道的。」亚历士顶着一张娃娃脸撒娇道。
「不知是谁到处放话说要成长变得可靠？」
「成熟是一回事，我还是有我的童心啊，难道你只喜欢我当大人的一面？」
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他这样说後，我回到了椅子坐下。
「有些玩笑避免比较好。」
「好吧，那你希望我现在就回应你，还是选个良辰吉日在浪漫的环境之下再对你说那句话？」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刚才纯粹是感情使然说出，完全在我计划之外。
「现在回应好了。」拖拖拉拉不是我的风格。
「Crystal，我爱你。」
我皱眉，整个感觉很不爽。「被你刚才那样一闹，现在听你这样讲变得很没诚意。」
亚历士一脸无奈。「那我出院後再安排一个超级唯美浪漫的时机重新说一次。」
这还差不多。
「你怎麽会伤得这麽严重？那个学生是懂武术还是怎样？搞到两个教授都得住院。你为什麽不能一开始就拿椅子砸学生的後脑把他击昏之类？」我看到他的手，忍不住数落了起来。
「我又不是007，事情发生那麽突然，我直觉冲上去救人，哪里想得到你说的用椅子砸？而且万一打破头怎麽办？眼看安德森教授颈部要被砍到，我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挡。那时一团混乱，靠着肾上腺素反应，老实说我现在也记不清楚细节。」
「你去学一点防身术好了，这年头在学校都还要担心安危，又不能携枪自保。」
「OK。」
我还是很不高兴，亚历士原本一个白白净净超级可爱的大男孩，万一脸上手上留下疤怎麽办？虽然我还是会爱他，但想到他可能为个烂学生破相，我很难释怀。但最重要的是，如果当时运气不好他可能会送命。
「你要好好的活着，不可以随便死掉！」
「上帝的安排我无能为力改变，但我保证我会尽全力爱护自己的生命。」
「你这麽虔诚的人，上帝还让你受到这种无妄之灾，算什麽？」我开始迁怒。
「换个角度说，上帝安排我救了安德森教授。」
「反正你从小就信，已经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我和他迟早会为了这个话题吵架，选日不如撞日。
「我虽然在教会长大，一直到高四才真的信主。」
「大部份的人都是高中大学的时候离开信仰，你为什麽与众不同？」进化论看不懂？
「你每天都会读《华尔街日报》，WSJ最近有一篇文章，顶尖的科学家开始承认很多证据是在世界上有造物主这一边的。目前已经知道有两百多个缺一不可维持生命的必须条件，像是邻近的木星的引力很大，帮忙把许多陨石吸过去而不是直接砸到地球上。」
「就算有造物者，也不一定是你信的那一个。」
亚历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平静地说：「我高四下学期时被人陷害栽赃，害我的人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相信我。我差一点被退学，连珍妮佛在学校都和我保持距离，我爸妈更是严重地惩罚我。」
我没有插话，听他继续说着。
「後来害我的人主动向我表明身份，原来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因为我之前无意间深深地伤了他，所以他要报复回来。」
到底是什麽鸡毛蒜皮的事要搞得这麽严重？我无法想像亚历士恶意伤人的样子。
「一开始我很恨他，他完全毁了我的名誉，要不是我早已经被大学录取，爸爸又找人用特权把事情压下去，我可能就此走上岐途。可是我更恨自己，因为我的自大与无知、骄傲与虚伪，我对他造成的伤害同样难以弥补。」
「有些事发生了可以原谅，但负面影响还是持续下去，不管试着做再多的好事都不能抵消。但我痛恨背黑锅，我不想原谅人，我也不能原谅自己。然後我听到牧师讲，耶稣原谅那些把他钉上十字架的人，为了赎世人的罪而当代罪羔羊，而信耶稣的人也当学习爱人、宽恕的榜样。我觉得这就是我需要的答案。罪与罚，爱与正义，都在他身上完美的实现了。」
好吧，这番话听起来还算感人且合理。
「也有很多人不用靠耶稣或宗教就可以原谅别人，做好事当好人。」我还是忍不住吐槽。
「我们只能agreetodisagree了。」亚历士微笑。
这时又有人敲门进来，这次是警察想要来做笔录。
警察问完话走後，我看亚历士脸色不太好，像是在强忍痛楚。「你要不要吃止痛药再睡一下？」
「嗯。你先回家，明天再来看我吧。今天让你上班一半跑来，一定造成很大的困扰，很抱歉。」
「我是你的女朋友，这是应该的！你之前不是要我不要离开你？」
「因为之前珍妮佛在这里，我不希望你在误会之下离开。护理师会定期来检查，我妈也能来帮忙，你不用担心我的状况。我无法叫珍妮佛不要来看我，但我和我爸请求过，不要让珍妮佛和我独处，我不希望让你受到委屈。」
亚历士的细心让我很感动。
「那我就回公司了，晚一点再来看你。」
「开车来看我？晚上要小心安全。」
「知道啦，我当纽约客的资历比你久好吗？」
看着亚历士吃药躺下後，我不舍得地离开了。
刚才我和他算在吵架吗？不过能够坦白地讨论彼此不同意的事，感觉真的很好。
注：美国高中要读四年。
华尔街日报（WallStreetJournal）那篇文章由EricMetaxas撰写，不过必须付费才能看整篇，我是看到另一篇相关的报导。原文章的标题是《ScienceIncreasinglyMakestheCasefor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