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一律。
我要求方杰在前个路口让我下车。
方杰拉扯下嘴角，大概认为我刻意避免他与小祥照面，事实也是如此，但我说法总是一样的。
「刚吃饱，散个步嘛。」
曾经方杰会刻意的提议『不然我们一起散步到你家？』听得我脸一沉，摇首拒绝。
方杰很不能理解，我只耸肩笑笑，「我喜欢自己散步。」说得非常明白。
我不喜欢方杰对小祥的偏见，我了解方杰的喜怒形於色，对於厌恶的一切事物他脸臭，口气也差，甚至幼稚的隔绝。
我不希望他隔绝小祥，不希望他劝我也隔绝小祥，小祥是无辜的。
方杰转动方向盘，车身弯入小巷。
过会儿煞车，停下。
『到了。』低低哑哑的沉声听来有些闷，方杰直视车头前方，公寓的方向。
我颔首道谢，本想问这次怎麽停的离公寓特别近，随而瞥见方杰直勾勾地盯住我公寓花圃里的小祥。
下意识我抿紧唇尾，旋身下车。
步伐一出，又折回，拉开方才半掩的车门，我启口，「你……」顿时语塞得分不清自己是愠怒或失措，只得呐呐地低首，盯住自己的鞋面。
「你……你回去小心，开慢一点。」最後听见自己说的是这个。
方杰眸子弯弯的笑了，他说没问题，再见。
我一怔，撇开脸。
「再见。」我阖上车门，笑不出来。
人大概都有个克星。
我些许无奈地塌肩，目送方杰驱车驶离，再回身，只见花圃中站着个小祥，手里握着根红色水管不住浇洒，面露滞色。
我努力地保持镇静，僵硬地走上前。
『回来了啊。』小祥替我拉开矮门的闩子。
我不禁扭眉，沉沉地啧声，「你看见了吧。」
小祥提眉眯眼，拴上了水，扔去手中的水管。
『早就看见了。』他笑得暧昧，『那是方杰？』
「对。」
听我承认，他先是顿住，下秒吹响了个口哨。
『车子看起来不错，黑色奥迪，蛮有品味的。』小祥朝方杰驶去的方向一指，镜片後头的眼神狡黠，『有钱人？』
「算吧。」我伸起懒腰，漫不经心地回应，「没看过他工作，但都用名牌，大概家里有钱。」
小祥弯起悦目的唇线，『不错嘛。』他双手交抱地上下打量我，『难怪跟他纠缠这麽久，想嫁入豪门？少奶奶。』
我一滞，向上伸的双手挥下，「才不是那种原因。」
夕阳染上他微翘的发，连带上弯的唇角也被照得略显橘红。
他促狭的笑，『你不会是要说因为心动吧？』翻了个白眼仰天，小祥满面嫌恶，『太芭乐了，我听不下去。』
见他不信的样子，我霎时有些不满，不知怎地就捏紧拳头放大音量了，「可是是真的，就心动啊！」
小祥面色一愣，唇瓣有些扭曲。
半晌只见他不自然的搔抓耳後，没有回话。
我吁叹，一时不想理他了，索性蹲踞他新种的紫阳花边，兀自欣赏起来。
我头微歪着，望住透光的花，伸手摸上去。手指碰上花瓣的瞬间，柔软的触感令我一怔，花的温度偏低。我顺而想起紫阳花的花语，不禁一点一点的莞尔，心情平复许多。
半晌，我察觉他站到了我身边，大脚踩着脏脏的拖鞋，相当俗气。
我蜷缩着身体窃笑，顺势仰面。
只见他站得直挺，身後一片被斜阳染红的天空。
他再开口的语调意外的冷硬，他俯视着我，脸色忽地难看，『好，既然你要这麽芭乐，那我也芭乐的问你，他哪一点让你心动？』
「吭？」我一下子反应不来，呐呐地怔住。
小祥以为我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竟然还在纠结方杰的话题。
我看见小祥那样板起的脸，有些不习惯小祥突如其来的正经。我搔搔脸颊，沉吟着细细思忖起来。
小祥抿直唇瓣的等待答案，让我也认真了。
我双手环胸地想，究竟是哪一点呢，让我心动的原因……
「嗯，笑容吧。」
我压低眼睫，那麽样的回答。
可是小祥没有应声，难得地沉默着，我偷偷望过去，由下往上我看不清他是怎样的脸，他别过头了，我只得拉拉他的裤脚，想知道他到底吃错什麽药，这麽反常。
但他没有理会，只迈开长长的双腿，笔直的朝屋子走去。
我猛然回首，瞅见小祥扭开门，一手搭在门把上。
他侧过身，瞥过我一眼。
『肤浅。』他轻啐了一声，约莫把我想成外貌协会的人了。
好吧。
可是啊，小祥。
你不明白，他的笑容多像你啊。
多好看。
我阖眼暗笑地忖道。
下秒是小祥砰地一声甩上门的声响，我并不意外。
睁眼过後，他已经不在前廊了，我能想像他负气入屋的画面。
我笑起来。
围篱外头呼啸而过几辆轿车，轮胎辗过柏油路的声响清脆。
我望回身边的紫阳花，又蹲近一些。
我只是在想，关於心不心动以及，为了什麽心动──
嗯。
很抽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