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糖潮 — 第四部08

几乎在关上门的同时,她接起电话,「喂?」

「你在哪里?」赖卓群冷静又熟悉的嗓音自另一端响起。

「等等就回公司了。」她避不回答赖卓群的提问,反而直接切入主题,「计画终止会议开得如何?」

「呵呵,」赖卓群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乾笑几声,「昕璇,你不会开始怀疑我了吧?」

「赖博怎麽这麽说?」她假装音调上扬,「我只是关心您会议开得如何呀?」

「嗯。」赖卓群收起笑声,接着简洁俐落地,「计画无法终止。」

她愣住。

无法终止…?

赖卓群今天早上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会把计画终止吗?

不是还信心满满地说要把中华制糖的专利给「抢过来」吗?

「昕璇,我直说好了,我们刚刚并没有开什麽计画终止会议,」赖卓群停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她有什麽反应;但她只是保持沉默,冷静地坐上车、发动车子,开始往中华制糖的方向驶去。

「我到中华制糖後,会议室里只有陈廷禧跟杨宜桦,」见她没任何反应,赖卓群只能继续说道,「他们希望我不要终止计画,而且他们允诺让我当专利的第一发明人,除此之外,他们也邀请我加入中华制糖与金属中心的合作计画。」

「喔?」听到与金属中心的合作计画,她忍不住眯起眼。

如此说来,锺汐苹为何会出现在会议室里,似乎一切就说得通了,「所以,你答应了…他们给的甜头?」

「嗯。」赖卓群十分俐落地承认,接着继续拉拉杂杂地说着,「但是,你也不用担心你跟启艾发明人的部分,我有跟他们确认过,届时启艾为第二发明人,你为第四发明人。」

「……。」她没料到赖卓群会是如此容易见风转舵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话。

「昕璇,你也不是不晓得他们不是省油的灯、没那麽容易对付。他们亮出当初我跟启艾签名的合约,上面清楚地写着,如果我终止计画,需要支付计画经费的一百倍金额作为违约金——也就是一千万元!你很清楚我不可能付出这麽高额的违约金的;此外,若我擅自发表另篇专利,他们也有权可以告我剽窃试验成果……」赖卓群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再无端卷入让人疲惫的诉讼中了,昕璇。」

赖卓群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她只是静静听着;她不明白为何赖卓群会在这个时刻选择背叛她。

对,「背叛」。

她无法想像经过五年前那场诈欺诉讼案的风波後,赖卓群竟还愿意与杨宜桦合作;她一直以为赖卓群跟自己一样是下定决心要把杨宜桦给拉下台的,所以五年来,他们才可以一直合作无间、讨论着每一步计谋。

如今亲耳听闻赖卓群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给过去五年来打下的信任基础一滴滴瓦解的理直气壮理由。

她霎时觉得今天一切都不对劲了——她最在意的林启艾与赖卓群,怎麽今天都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赖博,你明明有很多办法终止这件计画的,不是吗?」她冷然道,双手依然安稳地摆在方向盘上、精确地控制车子移动的去向。

「……。」这次换赖卓群沉默了。

「味觉细胞的分离,我们早在五年前就提过国科会计画,所以专利并不专属於你与中华制糖的味觉细胞分离合作案,你明明可以用先前计画的名义来提专利的,对吧?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再次卷入什麽狗屁诉讼之中;至於违约金的部分,其实这种东西你也应该比我还会操作吧?其实好好地在私下跟陈廷禧乔好,明明是能以『减价验收』的方式将这个计画终止,对吧?」

「……。」她一连串尖锐的问话让赖卓群无话可说。

但赖卓群的沉默以对,其实让她更为难受。

因为这样的沉默几乎等同於「默认」,她宁可赖卓群气急败坏地与她争辩、强词夺理,因为这样至少表示着赖卓群还想站在她这边、支持着她;但赖卓群没有,他只是以一贯的冷静沉默面对她的质疑。

这让她感到受伤难过。

看来,赖卓群最终还是屈服中华制糖开给他的优渥条件,宁愿将林启艾与她努力一个多月完成、且具有极高再现性的「味觉细胞分离标准作业程序」的专利双手奉上、送给了中华制糖。

她深皱起眉,接着车子转了弯,中华制糖偌大的园区远远地出现在她眼前。

「赖博,算了,你既然都已经跟他们谈好条件,那就这样吧!」她不想再跟让她如此失望的人继续交谈——她想好好冷静一下,好厘清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昕璇,我还是站在你这边;启艾的诊断证明,我已经托张哲放到你桌上。」赖卓群道。

「张哲?」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赖卓群为何不亲自将诊断证明拿给她?

而要托名义上是她助理、但实质上是杨宜桦助理的张哲传递如此重要的文件?

赖卓群真的还是「站在她这边」吗?

「好,我明白了。我到公司了,先这样。」她冷静道。

「有问题都还是可以找我。」赖卓群说了最後一句话便结束对话。

挂掉电话,她对入口的警卫打了招呼後便驶入中华制糖。

停好车,回归到最沉静的面对自我之时,她这才感到心脏在左胸口急遽地跳动着,她将微凉的右手覆上,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心脏跳动到肌肤上的剧烈——看来,自己的身体正暴怒着啊。

她愣着。

因为不知怎的,她感受的情绪并不是暴怒,反而是由心底而生的失望与无力感。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觉得一切都天旋地转地变了?

林启艾变了、赖卓群也变了!她该怎麽办?

但时间不允许她惶恐,此时手机又传来杨宜桦的来电声响。

「喂,课长,我已经在停车场了。」面对杨宜桦的紧迫盯人,她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压住内心快要支撑不住的庞大不安。

「好。」杨宜桦冷道,便挂掉电话。

她深呼吸直至胸腔饱满,接着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该面对「战场」了。

她整理一下情绪後,开门下车。

哪知一下车,她马上瞥见隔两台车的距离外,有一个女生正对自己冲着笑。

……锺汐苹?她愣住。

锺汐苹在那儿多久了?

还有,她站在那儿干嘛?

在她心中千万疑惑同时间升起飞跃之时,锺汐苹已经脚步轻快地走到她面前。

「周博。」锺汐苹微笑道,双颊红润,看来如第一次见面般地精神活力。

「Apple?」她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与锺汐苹相遇,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硬生生地吐出一句,「你来这儿出差?」

「不是。」锺汐苹轻松地微笑耸肩,「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锺汐苹微笑,「对,找你,周博。」

「那,请问找我有什麽事吗?」她不喜欢对方不主动表明来意,这让她感到不受尊重。

「也没什麽事。只是有份文件要麻烦你送交给赖卓群博士。」锺汐苹甜笑着,边从背包中拿出一份用牛皮纸袋包好的文件,「因为周博是窗口联络人,所以,要麻烦你送交。」

她将文件给接了过来,「好,我会转交给赖博。」

但其实她的心底已经浮出好几个疑惑。

为何锺汐苹会知道要在停车场等她回公司、为何还要特地将这份文件由「她」来送交给赖卓群?

刚刚他们不是还一起在会议室,锺汐苹明明可以直接给赖卓群,不是吗?

锺汐苹则是看着她俐落地收下文件,又笑起那甜到不行的微笑,「你就这样收下了?」

「嗯?」她愣住,「请问你是什麽意思?」

锺汐苹笑着抿了嘴,「没有啊,你刚刚不也看见我与赖博开会吗?你怎麽不问我,为什麽不刚刚直接交给赖博就好?」

虽然明明被锺汐苹说中内心的疑问,但她依然不悦地微笑,「因为我是『联络人』,你要我送交,我就送交,这就是身为一个联络人的职责,我并没想、也没必要问那麽多。」

原本因为她的「听讲障碍」不药而癒而对锺汐苹有一些的好感;如今,知道锺汐苹是陈廷禧的女儿、并且是害林启艾要被解聘的罪魁祸首、以及现下满嘴的挑衅,她对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女人好感度已瞬间归零。

「喔?」锺汐苹挑了眉,接着话中有话,「周博的能力,我多少有耳闻一些,只是想不到周博说话也挺犀利的。」

「耳闻我的能力?」她眯起眼,接着学着锺汐苹笑起一抹微笑,「我只是客观地说一个联络人该有的职责罢了,Apple,你就不要亏我了。」

「呵呵呵,」锺汐苹微笑,「其实,我满想跟周博合作的,无奈这计画最终还是纳入成大作为第三方的合作厂商。」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闻言,她忍不住睁大双眼,「这计画本来就有打算找第三方合作厂商?」

锺汐苹点点头,接着一双纯真大眼透露出疑惑,「你不知道这件事?」

她愣着摇摇头……为什麽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她可是熟读了一整份完整的计画书啊!

「那你或许也不晓得,这份计画在多了第三方厂商後,经费会追加到三千五百万元吧?」

⋯⋯三千五百万元?

这金额重重砸在她的头上,打得她头晕。这比原本的经费——两千万元足足多了一千五百万元!

这个计画为什麽需要这麽多的经费?

锺汐苹看着惊讶不已的她忍不住笑出声;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赶忙恢复她惯有理性与冷静的外衣。

「周博,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认真地看着她情绪的转变,锺汐苹抿着嘴笑道。

「什麽事?」

「我记得,」锺汐苹的眼睛望入她的,「你前些日子满常写信给我嘘寒问暖的,怎麽後来就停止了这样的行为?」

她没料到锺汐苹会如此直白地问这个问题,愣了几秒,只能硬着头皮,「最近比较忙罢了。」

「这样啊。」锺汐苹的眼神依然停留在她的双眼,那眼神让她感到相当不自在,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注视——锺汐苹的眼神有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的魔力。

「所以,等你比较不忙,你还会寄给我吗?」锺汐苹忽然暧昧地问道。

她一时以为自己听错。

这是什麽问题?现在这是什麽情况?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地不知所措、头晕脑胀。

锺汐苹见她没有回应,依然保持亲切笑容地看了手表,「好了,我也该离开了。」

「嗯。」她假装淡定。

「对了——」临走前,锺汐苹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那份文件我『忘了』封口,请周博送交给赖博前,麻烦替我封个口。」

「好…。」她似乎听见了锺汐苹的话中话,但她决定除了微笑,不再多问。

锺汐苹微笑地点点头,「那就先这样了。」语毕,便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她没等锺汐苹驶离公司,决定无礼地迳自转身回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後,她俐落地将手上那个「未封口」牛皮纸袋稳当地锁进抽屉後,很快地走到隔壁杨宜桦的办公室。

「昕璇,你去哪了?」一进办公室,杨宜桦单刀直入问道。

「课长,十分抱歉,我发现我有报告遗落在家,所以偷了个空档跑回家拿。」她笑起温柔,说着早已盘算好的理由。

「喔——」杨宜桦瞄了她有着温柔笑容的脸庞一眼,「那,这个是什麽?」

接着,一份红色公文夹丢到了她面前。

她不用翻也知道,杨宜桦见到了那份被简呈退回的公文。

或许就是这样,杨宜桦才会如此少见地查她的勤吧?

杨宜桦果然着急了。

她假装什麽也不知地打开公文夹,里头果不其然为林启艾的解聘公文,上方夹着应该是赖卓群托张哲转交给她的诊断证明。

看见那张诊断证明,她一时愣住。

诊断证明不是应该要转交给我吗?怎麽如今已经在公文夹里了?

「昕璇,你越级呈报,是吗?」她还在疑惑,杨宜桦已经面色铁青,朝她走了过来。

「越级呈报……?课长,请问您说什麽?」她决定先装傻,同时惊戒地保持着与杨宜桦的距离。

「昕璇,你再装傻就不像了。」杨宜桦站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把她手中的公文夹拿了回去,接着拿起那张诊断证明,「这张,是张哲拿给我的。」

张哲…转交给……杨宜桦?

「张哲说,这是赖卓群要他转交给你的,但你不在,他只好交给我。」杨宜桦慢条斯理地把诊断证明夹了回去,「所以,我就帮你把诊断证明给附上公文了。」

「所以,让我厘清一下现在的状况——你为了可以让林启艾请病假一个月、进而可以不被解聘,所以宁愿忤逆我的意思,再请赖卓群帮你重新要一张诊断证明,是吗?然後再越级呈报,去找那只老病猫简呈,把这纸公文给挡了下来,是吗?」

「周昕璇,你竟敢背叛我,是吗!」杨宜桦语毕,忽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

她一惊,本能反应地想挣脱。

「你为什麽想挣脱?为什麽?你真的对我有二心?是吗?嗯?」杨宜桦激动道。

「课长,您误会我了……!」她急道。

她努力地想稳住阵脚,却听到自己的声音正颤抖着,「我是越级呈报没有错,但我……为的是要让课长您不要解聘启艾!」

「不要解聘林启艾?」杨宜桦顿了顿,随即用力拽了她的手,「为什麽我不能解聘她?我要她留就留,要她走就走!」

「课长,您难道不怕解聘启艾,赖博那边会出什麽乱子吗?」她忍住手上的疼痛及内心的惊恐。

「赖博?」杨宜桦停下动作。

「对,课长,您难道忘了在签约会议上,赖博是如何愿意牺牲自己专利发明的权利,也要把启艾给拱上第一发明人?」

「……。」杨宜桦沉默。她明白他在等她说完。

「这张诊断证明,不瞒您说,就是赖博听到您把原先那张诊断证明扣下来後,他又另外再去申请的;对,您扣下诊断证明的事情,是我跟赖博说的,因为我担心他会对专利做出些不利於中华制糖的事情。」

「不利於中华制糖?」杨宜桦眯起眼。

她明白杨宜桦一定狐疑着,毕竟赖卓群早先才刚跟他们谈好专利的部分。

「是的,课长。」她盯着杨宜桦。

只要眼前这个男人还有犹豫迟疑,她就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我会对启艾这麽好,是因为我觉得赖博对她有好感。」她几乎连考虑都不用,就已经决定出卖林启艾——既然林启艾如此怀疑她、如此不信任她,那她出卖她,也只是刚刚好吧?

「赖博对林启艾有好感?」杨宜桦似乎非常震惊,那双稀疏的眉毛第一次毫无隐瞒地挑了起来。

「对,从第一次我带启艾去成大出差,我就隐约觉得赖博对启艾有好感……直到签约会议那次,我才第一次正视这件事实——不然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会让赖博愿意放弃专利的所有权,改而全力支持启艾做第一发明人。」她顿了顿,「所以我才会在签约会议上公然支持赖博。我相信就如他说的,只要他『奇摩子』好,一定可以帮我们分离到味觉细胞,而结果也如我所想的——他们果然一起分到了味觉细胞。」

「这些事情你怎麽不一开始就跟我说?」杨宜桦皱起眉,「即便签约会议结束後,我质问你为什麽公然支持赖博,你也没跟我说起这件事?」

「课长日理万机,这种男女之间谈情说爱的小事情,我觉得实在没有跟课长说的必要——而且那时我也没百分之百肯定,是日後好几次、再加上这次启艾昏倒,也是赖博把她送到急诊,我才确认了这件事。」她慢慢抓回了自己的节奏,「所以那天,课长问我跟赖博是不是有『那种关系』,我才很坚定地说没有。」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林启艾是赖博的人。」杨宜桦沉吟,「无怪乎,他『刚刚』还要再三确认林启艾的发明人地位。」

「请问课长的意思是?」她知道杨宜桦是在说赖卓群方才与他们谈好的条件,但依然故意装作什麽都不知道。

「没事。」杨宜桦耸耸肩,看起来并不打算告诉她赖卓群已与他们变为同夥,「不过,昕璇,你多虑了。」他笑起来,「合约上,可是清楚地写着,若赖博违约,他需要支付高达一千万元的违约金。」

「这我倒是没有注意。」她假装惊讶,「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启艾的去留了……天啊,我做了什麽?」

「所以,你居然为了林启艾那颗没用的棋子越级呈报?昕璇,你怎麽会变这麽傻?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简呈那混帐怎麽看我笑话?」杨宜桦无法置信,「你为什麽不来找我谈就好?为什麽非得要做出这种事?」

「因为我觉得课长从签约会议後,就对人家很提防,而且早上我拿启艾的假单给你,你也对我好冷淡好冷淡……所以我才想课长应该也不会想听我说这些五四三了吧?」她故意假装像个做错事情的委屈小女人,话越说越小声,还慢慢地低下头。

「天啊,璇,不管怎样,你果然都只是个女人!我怎麽会忘了这件事?」杨宜桦惊呼,「我以为你会不一样,如今看来,你还是跟那些情绪一来,就不管後果而做出傻事的笨女人一样!」

她没想到杨宜桦会这样贬低女人,内心冷笑一声。

但她可没漏听杨宜桦惊呼的那声单名「璇」。她知道事情有转机了。

「课长,对不起嘛……我真的慌了,才会出此下策。」她用左手拉住被杨宜桦拽住的右手,再轻巧巧地摇摇杨宜桦的手,接着抬起头,委屈又害怕地问,「课长,您愿意原谅……笨蛋璇吗?」

「所以,你就只是因为这样,就任性地跑去越级呈报?」杨宜桦看起来还是相当不可置信。

她嘟起嘴,点点头,「是的,我只是不希望这个专利,有任何闪失、进而阻挡了您升官的去路……」

「原来如此。」杨宜桦口气稍稍放软了,但那双大眼依旧盯着她,手也依然拽着她的手。

「课长,您弄疼我了。」她有些撒娇。

「所以,昕璇,你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杨宜桦迟疑着,却终於松开了紧拽着的手。

「不然可以为了谁?」她无暇顾及被拽完後发疼的手臂,她知道自己还需要更多力道,才能说服眼前这只老狐狸。

於是,她没有多做迟疑地,一双手第一次主动地摸上杨宜桦的手,接着踮起脚尖,往杨宜桦依然紧盯着自己的双眼靠去。

下一秒,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双唇,给附上了杨宜桦的。

生平第一次,她了解自己,可以为了她想做的事情,做出自己厌恶的事情也在所不惜。

杨宜桦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主动,全身顿了一下,下一秒,却是把她轻轻推开。

「这里是办公室,璇。」杨宜桦有些皱眉,但并没有明确拒绝她。

毕竟还是个男人。

她简直差点发笑。

签约会议後,在办公室强吻她、强行抚摸她的,又是谁?

如今他却可以如此道貌岸然地说出这句话。

「课长,我不管。」她故意娇嗔。

这次,她更将双手直接环住杨宜桦的脖子,再次主动地将自己的唇附上他的。

杨宜桦本还有些迟疑,於是她轻轻打开双唇,将舌头主动地送入他口中。

「……!」杨宜桦忽然一股力道,下一秒她已被压在办公桌上。

杨宜桦的雄性野蛮成功地被她给唤醒,她被压着,唇舌与杨宜桦的粗鲁交缠着;隐约间,她可以感觉到杨宜桦下方的硬挺抵在自己双腿间。

你愿意为自己的信念牺牲到什麽程度?你愿意为自己的计画付出到什麽程度?

对她来说,她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边与杨宜桦热情交缠,一边松开环在杨宜桦颈脖上的双手,慢慢地想往那硬挺前进。

但在下一秒,杨宜桦双唇离开她的,她看见杨宜桦那充满着占领慾望的可怖双眼。

但在那当下,她一点都不害怕。

她的双手直直往下,就在要触到那突出的坚挺时,手却忽然被杨宜桦给用力握住,接着被强力地牵制在她的肩膀两侧。

「乖乖让我吃。」杨宜桦强硬道,却满脸狂喜。

他大概作梦也想不到,她会有如此主动迎合他的一天吧?

他低下头,粗鲁地吃着她的脖颈。

对,「吃」。

他贪婪地啃咬舔舐着她细嫩的脖颈皮肤,像是真的在吃她的脖颈一般。

舌头舔过去後,那湿凉的口水尚未风乾,他的牙齿已经贪婪地啃咬。

她被那痛楚给刺得忍不住脖颈一缩,却反倒激起了杨宜桦那浓浓的勃然——下体抵在她双腿间的触感越来越鲜明了。

他抬起头,贪心地又往她的双唇吃来。

此时门忽然却忽然无预警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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