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如果确定血型符合,立刻打电话通知我。」锺时雨对着驾驶座上将试管里的血液小心送进小冰柜的男人说完,目送车子快速驶离,边伸了个大懒腰,然後接了通电话。
「锺少爷。」
「喔,吴律师,怎麽啦?」
「……锺少爷似乎心情不错。」吴律师顿了一下才说。
「刚逗过我家小寇子。」锺时雨似是而非地说。
吴律师听到「小寇子」这三个字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另一个女孩子,随後才反应过来锺时雨说的是欠下巨额债款的那个少女。
吴律师待在锺老爷子身边的时间,不如律师团里的其他几位来得长,但他一直是拿人钱财就尽忠职守的,所以锺老爷子将那份有关锺时雨的遗书放在他这里之後,他从没想过要背叛。
只是想到锺老爷子在弥留之际,锺时雨每天只在病房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依旧吃喝玩乐,他不免觉得锺先生坚持夺走儿子的继承权是合理的,毕竟让这样一个少年继承即使仅是锺家家产一部分的庞大财富,他将会毫无後顾之忧地兴风作浪。
「少爷,老爷子刚刚去了。」吴律师几乎是带着想让锺时雨後悔的念头,对他公布这个讯息,但是说完,屏气凝神的也是自己。
电话那头并没有立刻回应,吴律师却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透过小小的一支手机笼罩下来。
终究,锺时雨是会难过的吧?
「然後,锺先生不希望你过来。」吴律师稍微放缓了语气。
这次锺时雨爽快回道:「我干麽去?我还忙着跟小寇子玩,没事别再打电话给我,很烦。」
吴律师直到挂了电话都还摸不透锺时雨的想法,因为他没能看见电话这头,锺时雨逐渐狂暴的眼神。
*
锺家老爷子是当官的,官职最高做到了行政院长,即使退休,仍是两代人喊得出名字的政府官员,足以见得其影响力,更别说他儿子现在是总统府的秘书长,一家子都从政,锺老爷子的告别式注定会很隆重盛大。
安放和父母一起站在灵堂前祭拜锺老爷子时,用眼角余光扫了四周一圈,居然没看到锺时雨,不禁奇怪。
他听母亲说过,锺时雨是锺家唯一的独子,锺老爷子也很疼他,没道理不出席追悼会,而且锺父身边还站了一个没见过的少年……
在父母向家属致意时,安放摸出手机飞快传了讯息问锺时雨现在在干麽,等他出了追悼会场时,锺时雨才回了讯息说有好玩的,让他快点过去。
安放经历过自己奶奶的丧礼,冗长的仪式令缺乏耐性的他烦躁不已,因此发现锺时雨没参加自己爷爷的追悼会,居然还在外面玩乐,马上觉得他酷毙了,对他又多了两分崇拜,也没跟父母交代一声便溜了。
依旧是在锺时雨的别墅。
安放下了计程车,光是站在锺家的别墅前就觉得亢奋异常。
他母亲原本是他爸养在外头的情妇,生下他之後进了安家门,虽然名义上称作二房,实际上就是个没名没分的,不过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可能因为大房只出了两个女儿吧,所以他在家也算是一个小霸王,甚至到了学校也一样猖狂。
但是他第一眼见到锺时雨时,就觉得自己输了。
「锺哥,今天玩什麽?」安放大步跨进大厅,响亮的嗓门在见到里头的景况,就自动消音了。
大厅彷佛被一整个美式足球队破坏过,没有一处完好,而且除了锺时雨以外,还有一挂他没见过的人。
安放顿住,甚至下意识退了一步。
那些人明显是属於另一个不受社会规则规范的世界。安放谨慎地将目光调向被他们围绕的锺时雨。
处在最角落的位置,锺时雨的存在丝毫没有被这一群牛鬼蛇神掩盖,静静地散发出安放从未见过的气息。
像是最寒冷与最炙热互相撞击,像冰与火。
「你怎麽会在这里?」锺时雨开口问,前所未有的冷意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