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们恐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顿了顿，又道：「第一场恋爱就给了她悲剧的收尾，这样到底算不算是珍惜她呢？」
听见他这麽悲观的话，我心中满是讶异。为什麽会说他们恐怕没有好结果？难道他们……
「我不希望在这段恋情结束以後，她就从此一蹶不振。」
我听得有些沉重，垂下眼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麽，默默咬下了最後一口汉堡。
「徐馥，我失恋过。」袁光夏依旧盯着我，但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就那麽一次。」
我惊愕地抬起头来。难道他指的是高中时跟我的……那段恋情？
「我不敢说自己受伤有多重，不过那时候的事总是让我感到害怕，怕自己又在不自觉中伤害了谁。」
我突然感觉有点羞愧，低垂眼睫，不敢看他。
「噢，徐馥，我不是那个意思……」袁光夏略显着急的声音传来，「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听他这麽紧张，我赶紧抬起眼，「没事，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丢脸。」
他失笑，点点头，「总之，明明我和你那时候没发生什麽刻骨铭心的事，但一旦花了心思，恋情结束的时候就不免感到伤心难过，也会在日後产生或深或浅的影响。」
我颔首，认同他的话。
就像当初明明是我甩了他，我却也哭得很惨，因为我曾为这段恋情耗费心思、抱持向往。而且，那段恋情，也的确让我在往後选择对象时变得小心翼翼，总想找一个平庸一些、不那麽梦幻的男人相处。
思及至此，我想起了何先云，心中不禁一痛。
「而现在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很脆弱，也是那种有什麽苦就默默承受的类型。所以我很担心，这段恋情结束後，她会走不出来。」
在交往前就已经在担心女孩子会承受不了失恋……与其说是细心，不如说是杞人忧天吧？我完全无法理解袁光夏的思维。
「但就算对象不是你，」我开口，「就算今天她喜欢上的不是你，她也一样可能历经失恋的，不是吗？」
袁光夏露出苦涩的笑容，「是没错。但我想，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比我给她更多的伤痛吧。」
我惊诧地望着他，过了好一阵子，才艰难地开口：「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比你给她更多的幸福和快乐，不是吗？」
袁光夏听了我的话，微微一诧。
「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这有多麽幸运？你们都已经清楚彼此的心意了，却不停绕圈子，这样难道她就不难过吗……」
我想起自己和先云——曾经，我以为自己拥有这种幸运、以为他也是爱我的，却发现始终只是我一厢情愿。
我不知道袁光夏究竟在顾虑什麽，但对我来说，发现自己只是一厢情愿，这才是最绝望的痛楚。
如果真的相爱过，哪怕最後分开了，那也是曾经爱过呀，真真实实的。
袁光夏听了我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我。他的笑容，有点苦涩、有点惆怅。
我发现自己似乎太理直气壮了，不禁脸热，低下头来，「抱歉，我一时激动……这些只是我的想法，你听听就好。」
「没关系。」他笑道，「很有帮助……真的。虽然我还没办法确定自己想怎麽做，但你的话的确给了我许多考虑的空间。」
我眨了眨眼，没有答话。
「徐馥，你好像都没什麽变。」他突然这麽说。
我一诧，「……什麽意思？」
「不管是不是你自己的事，你都能这麽理性地分析。」袁光夏说道，「当时，即使你还喜欢我，你也能理性地选择向我提出分手，因为你知道唯有如此，你才不会继续受委屈。」
我愣然地盯着他，心里突然泛开一股酸涩。
「现在也是，给了我这麽理智而实用的建议。」他轻笑。
我微瞠双眸，想要开口说些什麽，却忽然无话可说了。
过了半晌，袁光夏再次开口：「房子的事，就拜托你了。如果有看到适合的，再请你传讯息告诉我。」
袁光夏微微一笑，又说：「我差不多该走了，很高兴今天能遇见你。」他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点点头，跟着站起身，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回答：「……好，我也是，再见。」
临去前，他回头朝我露出一抹极为温润的笑。
看着那抹笑，我竟感到心虚。
『不管是不是你自己的事，你都能这麽理性地分析。』
『当时，即使你还喜欢我，你也能理性地选择向我提出分手，因为你知道唯有如此，你才不会继续受委屈。』
听见这样的夸赞，我是心虚的——他高估我了，现在的我，早已经变了。
现在，我甘愿为了一段变质的恋情，守着一段空有躯壳的婚姻。
这样的我，哪里理智了？只不过是自我堕落罢了。偏偏，我还堕落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