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何昔靠着椅背紧张地凝视着袁潇的动作。
做法事应该是怎么样的?夜黑风高的夜晚、身穿道袍的道士、飞动的符纸和四溅的火花,以及晃瞎眼的五毛钱特效……
以上均出自各类电视电影。活了二十年终于有机会见到真的,怎能不让人心情激动,于是除了袁潇外,其余人皆是屏气凝神,神情肃然。
房间里只有一张低矮脱漆的棕色圆桌,袁潇便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快速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纪何昔压根没看清过程,只感觉袁潇的十根手指灵活得拧成了一团复杂的麻花,分不清哪根在上哪根在下。手印结成的同时,袁潇开始念咒。
奇怪的是袁潇的声音明明不大,纪何昔却产生了无数个袁潇对着她念咒的错觉,神秘难解的咒文如同一道道气势磅礴的巨浪接连不断地翻滚拍下,震得她整个脑袋一阵轰鸣,如同被卷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随着咒文的催动,袁潇的周围卷起了一阵旋风,黑色的短发在风中上下浮动。这如同科幻电影的一幕震地陆冉眼睛发直,两眼紧盯着袁潇的腿,怀疑她下一秒是不是就要腾空而起了。而对李珣来说这每分每秒都是期待与煎熬的无限交错。
纪何昔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耳畔的声音戛然而止,浪潮与轰鸣声瞬间褪去,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易悦然!”此刻周边的一切人和事全成了褪色的背景,李珣的眼里只有桌边的那个少女。
明亮的阳光下,纤细安静的少女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大大的杏仁眼笑起来的时候会完成一道月牙,看见他抄作业的时候眼里总会流露出不赞同的表情。竖起的马尾辫会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晃动,一晃一晃的让李珣总想去扯一扯。似乎一切都跟从前一样,除了——她透明的身体,清清楚楚地提醒着他,他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见李珣能看到自己了,易悦然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嘴角上扬冲他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像是长久躲在暗处的人陡然见了光,易悦然有那么些许的不自在。
“李珣。”李珣的目光太过灼热,烧得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袁潇双手撑地轻松地站起了身,将桌上的那张符纸置于烛火之上,火舌上侵,符纸的边缘迅速卷曲变黑,“在此之前,先别过来。”袁潇松松拈着纸,侧着头对李珣道。漆黑的眼底映着红黄色的火光,在火舌堪堪舔上手指之前将所剩无几的符纸抛向桌上的白瓷碗里。待火光熄灭后往里倒了些水,手指搅了搅端起瓷碗向纪何昔走来。
想来是为了让难耐的李珣赶紧实现愿望,袁潇的这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还另外施加了加速特效。
袁潇并起两指动作轻柔地在纪何昔额头涂画起来。纪何昔不知道袁潇在她额头上写了什么,只觉得凉凉的挺舒服。
在清凉凉的感觉里,纪何昔失去了意识。
见纪何昔晕倒陆冉和李珣赶紧围了上来。他们没有看到在纪何昔晕过去的瞬间易悦然也消失在原地。
陆冉蹲在椅子前看着晕过去的纪何昔着急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马上就醒过来了。”袁潇放下碗,一双微微眯起的凤眼望过来,借着明亮的光线,陆冉看到袁潇的左眼眼尾处有一点淡淡的泪痣。她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笑意,抱着双臂点点头,“小伙子挺在乎你女朋友的嘛。”
“哎哎哎。”陆冉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站直了身,结结巴巴地解释:“没,她不是我女朋友……”
然而他发现根本没人搭理他,李珣仍在紧张地观察着纪何昔的反应,问袁潇道:“等会儿醒过来的人是谁?”
袁潇岔开腿向后坐在床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模棱两可:“你们自己看呗。”
……
陆冉尴尬地摸摸脑袋,算了。
一分钟后,纪何昔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在两道灼热的视线中睁开了眼。
她第一时间看到了右侧的李珣,冲他笑了起来:“李珣。”
陆冉在某一瞬间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显然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人不是纪何昔,于是他默默退了开去,与袁潇并排坐在床边。
“易悦然,易悦然。”李珣也顾不上有其他人在场,一把将眼前的人紧紧抱进怀里。
他终于找到她了。
“嗯,是我。”易悦然闭着眼将脸埋进李珣的怀里,两手环抱着在他身侧。
这是一个实质性的拥抱,她触到的不再是冰冷虚无。李珣的怀抱温暖,结实,让易悦然忍不住想要落泪。
其实让李珣和易悦然见面有更简单的方法,只要让易悦然显形就可以了。但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拥抱了呐,一个冷冰冰触摸不到的魂体怎么比得上一个实实在在的身体呢。袁潇望着这久别重逢的一幕翘起了嘴角。
“想想人家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你可就幸运多了。所以大方点,别吃醋啦,借你女朋友一天,也算是功德一件。”袁潇拍拍陆冉的肩,安慰道。
“谁吃醋了。”陆冉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去看她。
李珣的后背都要被你盯穿了好嘛。袁潇不置口否地撇撇嘴,将目光转向久久不肯放手的俩人,开口道:“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抓紧时间好好度过吧。”
李珣闻言慢慢松开了手,站起身对袁潇郑重道谢:“谢谢你,袁潇。”又将目光转向陆冉,“谢谢你,陆冉。”他顿了顿,看着陆冉脸上的淤青说,“还有,抱歉昨天打了你。”
袁潇笑眯眯地点头。陆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不自在地撇开头,嘟囔道:“多大点事。”
李珣和易悦然出去约会了,陆冉不放心纪何昔也跟了出去,于是房里只剩了一人一貂,此刻他俩正和谐地摊在床上。
白貂懒洋洋地趴在床边摇尾巴:“你这一会儿坑起钱来不眨眼的,一会儿又做亏本买卖,也是奇怪。”
袁潇仰躺在一旁,侧着脸对边上的小貂说:“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嘛,哪里是这么好懂的。”她眼珠子转了装,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了老貂一脸八卦地问:“白辰,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老貂哼哼两声,摇着尾巴斜睨了她一眼:“不知有多少怀春少女拜倒在我的俊颜之下。”
袁潇翻了个白眼,掏出了手机摆弄:“自恋的老妖怪。”
老貂愤然一跃,“老子是神兽,神兽!”袁潇的手机应声滑落。
“嗷,我的脸!”这小心眼的老妖,袁潇双臂一撑就要蹿出去去抓他,“小心我咬死你!”
李珣和易悦然并肩走在银装素裹的校园里。这是易悦然第一次感受到北方冬天的寒冷。寒气从四面八方入侵,如同一张大网似的将整个身体牢牢包围,无处可逃,即使里三层外三层裹得都快迈不开腿了易悦然还是觉得冷。唯一露出的一双眼时不时地地往李珣大衣的口袋里瞥。
原来李珣的手这么温暖。身侧身形颀长的李珣就像是个人形小太阳,热气源源不断从相握的手掌传来,烤的她的手心都快出汗了。
虽然双方都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但俩人的手却还是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毕竟,这一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呐。
纪何昔靠着椅背紧张地凝视着袁潇的动作。
做法事应该是怎麽样的?夜黑风高的夜晚、身穿道袍的道士、飞动的符纸和四溅的火花,以及晃瞎眼的五毛钱特效……
以上均出自各类电视电影。活了二十年终於有机会见到真的,怎能不让人心情激动,於是除了袁潇外,其余人皆是屏气凝神,神情肃然。
房间里只有壹张低矮脱漆的棕色圆桌,袁潇便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快速结了壹个复杂的手印。纪何昔压根没看清过程,只感觉袁潇的十根手指灵活得拧成了壹团复杂的麻花,分不清哪根在上哪根在下。手印结成的同时,袁潇开始念咒。
奇怪的是袁潇的声音明明不大,纪何昔却产生了无数个袁潇对着她念咒的错觉,神秘难解的咒文如同壹道道气势磅礴的巨浪接连不断地翻滚拍下,震得她整个脑袋壹阵轰鸣,如同被卷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随着咒文的催动,袁潇的周围卷起了壹阵旋风,黑色的短发在风中上下浮动。这如同科幻电影的壹幕震地陆冉眼睛发直,两眼紧盯着袁潇的腿,怀疑她下壹秒是不是就要腾空而起了。而对李珣来说这每分每秒都是期待与煎熬的无限交错。
纪何昔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耳畔的声音戛然而止,浪潮与轰鸣声瞬间褪去,刚才的壹切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易悦然!”此刻周边的壹切人和事全成了褪色的背景,李珣的眼里只有桌边的那个少女。
明亮的阳光下,纤细安静的少女壹如记忆中的模样。大大的杏仁眼笑起来的时候会完成壹道月牙,看见他抄作业的时候眼里总会流露出不赞同的表情。竖起的马尾辫会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晃动,壹晃壹晃的让李珣总想去扯壹扯。似乎壹切都跟从前壹样,除了——她透明的身体,清清楚楚地提醒着他,他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见李珣能看到自己了,易悦然的脸上先是闪过壹丝惊讶,随後嘴角上扬冲他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壹丝羞涩。像是长久躲在暗处的人陡然见了光,易悦然有那麽些许的不自在。
“李珣。”李珣的目光太过灼热,烧得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再忍耐壹下,马上就好。”袁潇双手撑地轻松地站起了身,将桌上的那张符纸置於烛火之上,火舌上侵,符纸的边缘迅速卷曲变黑,“在此之前,先别过来。”袁潇松松拈着纸,侧着头对李珣道。漆黑的眼底映着红黄色的火光,在火舌堪堪舔上手指之前将所剩无几的符纸抛向桌上的白瓷碗里。待火光熄灭後往里倒了些水,手指搅了搅端起瓷碗向纪何昔走来。
想来是为了让难耐的李珣赶紧实现愿望,袁潇的这壹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还另外施加了加速特效。
袁潇并起两指动作轻柔地在纪何昔额头涂画起来。纪何昔不知道袁潇在她额头上写了什麽,只觉得凉凉的挺舒服。
在清凉凉的感觉里,纪何昔失去了意识。
见纪何昔晕倒陆冉和李珣赶紧围了上来。他们没有看到在纪何昔晕过去的瞬间易悦然也消失在原地。
陆冉蹲在椅子前看着晕过去的纪何昔着急地问:“她怎麽了?”
“没事,她马上就醒过来了。”袁潇放下碗,壹双微微眯起的凤眼望过来,借着明亮的光线,陆冉看到袁潇的左眼眼尾处有壹点淡淡的泪痣。她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笑意,抱着双臂点点头,“小夥子挺在乎你女朋友的嘛。”
“哎哎哎。”陆冉像壹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站直了身,结结巴巴地解释:“没,她不是我女朋友……”
然而他发现根本没人搭理他,李珣仍在紧张地观察着纪何昔的反应,问袁潇道:“等会儿醒过来的人是谁?”
袁潇岔开腿向後坐在床沿,咕咚咕咚灌了壹大口水,模棱两可:“你们自己看呗。”
……
陆冉尴尬地摸摸脑袋,算了。
壹分钟後,纪何昔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在两道灼热的视线中睁开了眼。
她第壹时间看到了右侧的李珣,冲他笑了起来:“李珣。”
陆冉在某壹瞬间闪过壹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显然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人不是纪何昔,於是他默默退了开去,与袁潇并排坐在床边。
“易悦然,易悦然。”李珣也顾不上有其他人在场,壹把将眼前的人紧紧抱进怀里。
他终於找到她了。
“嗯,是我。”易悦然闭着眼将脸埋进李珣的怀里,两手环抱着在他身侧。
这是壹个实质性的拥抱,她触到的不再是冰冷虚无。李珣的怀抱温暖,结实,让易悦然忍不住想要落泪。
其实让李珣和易悦然见面有更简单的方法,只要让易悦然显形就可以了。但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拥抱了呐,壹个冷冰冰触摸不到的魂体怎麽比得上壹个实实在在的身体呢。袁潇望着这久别重逢的壹幕翘起了嘴角。
“想想人家互相喜欢却不能在壹起,你可就幸运多了。所以大方点,别吃醋啦,借你女朋友壹天,也算是功德壹件。”袁潇拍拍陆冉的肩,安慰道。
“谁吃醋了。”陆冉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去看她。
李珣的後背都要被你盯穿了好嘛。袁潇不置口否地撇撇嘴,将目光转向久久不肯放手的俩人,开口道:“你们只有壹天的时间,抓紧时间好好度过吧。”
李珣闻言慢慢松开了手,站起身对袁潇郑重道谢:“谢谢你,袁潇。”又将目光转向陆冉,“谢谢你,陆冉。”他顿了顿,看着陆冉脸上的淤青说,“还有,抱歉昨天打了你。”
袁潇笑眯眯地点头。陆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不自在地撇开头,都囔道:“多大点事。”
李珣和易悦然出去约会了,陆冉不放心纪何昔也跟了出去,於是房里只剩了壹人壹貂,此刻他俩正和谐地摊在床上。
白貂懒洋洋地趴在床边摇尾巴:“你这壹会儿坑起钱来不眨眼的,壹会儿又做亏本买卖,也是奇怪。”
袁潇仰躺在壹旁,侧着脸对边上的小貂说:“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嘛,哪里是这麽好懂的。”她眼珠子转了装,像是想到了什麽,凑近了老貂壹脸八卦地问:“白辰,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老貂哼哼两声,摇着尾巴斜睨了她壹眼:“不知有多少怀春少女拜倒在我的俊颜之下。”
袁潇翻了个白眼,掏出了手机摆弄:“自恋的老妖怪。”
老貂愤然壹跃,“老子是神兽,神兽!”袁潇的手机应声滑落。
“嗷,我的脸!”这小心眼的老妖,袁潇双臂壹撑就要蹿出去去抓他,“小心我咬死你!”
李珣和易悦然并肩走在银装素裹的校园里。这是易悦然第壹次感受到北方冬天的寒冷。寒气从四面八方入侵,如同壹张大网似的将整个身体牢牢包围,无处可逃,即使里三层外三层裹得都快迈不开腿了易悦然还是觉得冷。唯壹露出的壹双眼时不时地地往李珣大衣的口袋里瞥。
原来李珣的手这麽温暖。身侧身形颀长的李珣就像是个人形小太阳,热气源源不断从相握的手掌传来,烤的她的手心都快出汗了。
虽然双方都有那麽点不好意思,但俩人的手却还是紧紧地交握在壹起。
毕竟,这壹生只有这麽壹次机会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