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有点大声,好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样,肩膀不停抽蓄、抖动,却迟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做恶梦了吗?
夏日走到床前,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忽觉这家伙的表情不太对劲,一伸手触摸她的额头,立刻感受到滚烫的温热。
「发烧了。」
阮绵绵仍沈浸在梦中,发现有一只手闪闪发亮,正在安抚她受伤的心,於是她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那只手,情绪稍稍的缓和下来,不再放声大哭。
她缓缓的啜泣,小小声低喃。
夏日被她这样一抓,吓得心脏狂跳,後来见她似乎想说些什麽,便让耳朵靠近她的嘴巴,聆听她那怯懦的小嗓音。
黑暗中,阮绵绵抓着夏日的手,紧闭的双眼不停颤动。
「对、对不起……」
「恩?」
她在跟谁道歉?
夏日正疑惑,下一秒,阮绵绵就替他解答了。
「夏日……对不起……」她的眼角又流了一滴泪水,「原谅我……」
那一声道歉,震摄了夏日的心,让他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阮绵绵真的这麽怕他,就连做梦也在跟他道歉,甚至流了一堆眼泪,好像很痛苦一样。
他从十二岁来到阮家开始,这女孩就一直在跟他作对,举凡生活日常打压至学校内的唆使霸凌,他一直都知道是她看不起他,觉得他夺走了她美好的生活。
所以他秉持着受恩者,低调的过生活,尽量不要打扰她,虽然这麽做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效果,阮绵绵仍旧找到机会就找他的碴,还有意无意的用言语攻击他的身世。
他承认,依照他的个性,等到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後,他就会立刻搬出阮家,靠自己的力量工作、赚钱,然後再想办法让阮绵绵的生活不好过。
想一想,这家伙平时书也念不好,一直都在爸妈的宠爱下长大,金钱观念也很差,他只要随便挖个坑,她一定什麽都没看见的掉下去。
事情本应该是朝这方面发展。
可是这几天下来,他发现自己一步步的被阮绵绵牵引,忽然觉得她那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後,像试图讨好大人,想获得宠爱的孩子一样可爱。
她知道自己以前不懂事,决定要好好待他,使出一切办法弥补过错,并且在关心他的过程中,让他得到了许久没有的温暖。
他是不是该放下多年来的成见,好好的接受她的付出呢?
夏日一边想着,手不自觉的抚了抚她炙热的额头。
阮绵绵感受到有一双手正持续按着她的不适,嘴中喃喃的那些话渐渐的消失,梦里那个会跟她叫板的夏日也不见了。
真好……
夏日望着不再哭泣的阮绵绵,原本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默默的将手收回来,退出她的房门外,走到一楼客厅,寻找退热贴和退烧药。
五分钟後,沈睡中的阮绵绵听到了一个男人温柔的叫她。
「阮绵绵,起来吃药。」
吃药?不吃!
她从小到大,只要生病就是抗拒吃药,就算她全身无力倒在床上也不吃,宁愿到医院挂点滴或等身体自然好起来。
但这模样看在夏日的眼里,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急得扶她坐起身,半哄半骗的要她张嘴。
好不容易觉得好受一点,要陷入深沈睡眠的阮绵绵,被夏日这样一干扰,疲惫的睁开双眼,看着他担心的表情。
「不要……累……」
她软糯的嗓音飘进夏日的耳中,酥酥麻麻的让人心动。
他按压着心中的躁动,将大颗的药丸掰成一半,塞进她的嘴里。
「这是好吃的,吃下去。」
好吃的?
吃货阮绵绵恍惚中,嘴里被塞了一颗像糖果一样的东西,在嘴里含着,想感受一下甜味。下一秒,一口水又被送进来,强迫她吞下刚才那颗糖果。
「咕噜!」一下,她觉得不够,正准备哼叫,又一颗糖果送进来,然後又是一口水。
每一次当她要吃的时候,就会被灌水。
连续五次的喂药,夏日专心致志的读秒,不等阮绵绵歇息,轮流将五颗药丸送进她的嘴里、强迫她吞下。
「呜恩……」
她还想吃。
夏日拿好放在一旁的退热贴,一把在她的额头上,再将她的肩膀按压到床上,整个过程不到十五分钟就完。
虽是如此,可是夏日怎麽感觉额角流下了一滴汗。
「夏日……」
床上的女孩又开始说梦话了。
他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过了五分钟,她似乎已经熟睡,不再有动静。
夏日摸了摸鼻子,将杂物都收拾乾净,准备走出房门。
女孩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谢谢你……」
谢谢你在梦里喂我吃糖果。